在冷兵器時代,斥侯很難混入敵軍大營去探清虛實,大多數時候都只能潛伏在敵軍大營附近,白天觀察旗幟、運糧車隊,晚上數篝火,以前判斷敵軍的大致兵力,像南北朝時期達奚武那種帶著兩個兵就敢混進北齊軍大營,冒充人家軍官大搖大擺四處查探,將北齊軍的兵力、士氣、補給等情況弄得一清二楚之後再揚長而去的傢伙,真不多見。

既然斥侯是靠這些判斷敵軍實力的,那就給了敵軍發揮的空間,在歷史上,白天多豎旗幟虛張聲勢,明明缺糧缺得厲害卻派運滿糧食的車隊在敵軍斥侯眼皮底下轉悠,晚上多點篝火,用這些手段迷惑敵軍最後以弱勝弱的戰例不計其數。比如說成吉思汗打扎木合的時候就讓部下點了超出宿營需要好幾倍的篝火,製造出兵力比扎木合多出幾倍的假象,讓扎木合軍心大亂。鄂爾泰也是沙場老將了,這點把戲他自然清楚得很,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篝火亮起的時候,清軍著實給嚇了一跳,起了一點騷亂,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隔著白馬河看著對岸那連綿十餘里的火光指指點點,都說黑衣軍是笨蛋,浪費了這麼多木柴……收集柴火也是要花時間的好不好!?

他們並不知道,在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第1步兵團正以連為單位離開大營,輕裝疾行,直奔白馬河上游而去……

夜越來越深,天氣越來越冷,第1步兵團豎在南岸的火把慢慢燃盡,一片接著一片的熄滅,連帶的,篝火也跟著滅了許多。

鄂爾泰站在北岸渡口看著那漸漸稀落下去的篝火,眉頭擰緊。不知道為什麼,他整整一晚都睡不著,總有種有大事要發生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又有幾堆篝火滅了。

鄂爾泰留意到,時間過去很久了,篝火都沒有重新燃起來。

不對勁,這很不對勁。現在這氣溫,不能說是潑水成冰,但也差不多了,在這種鬼天氣露縮野外,沒有篝火那絕對撐不住的!那麼多篝火滅了卻沒有再生起來,說明黑衣軍很有可能根本就沒有派人照看篝火,這……

他瞳孔微微一縮,走到一個機槍堡壘,對守在機槍發射位置前哈欠連連的機槍手說:“照著對面篝火最密處打幾梭子,快!”

機槍手一臉懵:“將軍,這黑漆漆的,又隔著這麼寬的河面,啥都打不到啊,你讓我打什麼?”

鄂爾泰說:“你別管,本將軍讓你打你就打,打好了有賞!”說著便拿出了一錠銀子,份量還不輕,起碼得有五兩。

機槍手頓時就來了精神:“好咧,將軍你瞅好了,我這就打給你看!”他心裡樂開了花,本來他守在這裡又困又冷的,難受得要死,將軍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居然讓他照著敵軍大營開火,只要開火便重重有賞,他可真是交上好運了!

打兩梭子好啊,打兩梭子,整個人都精神了,而且機槍水冷套筒裡的冷水也會變成熱水,倒出來喝幾口可以提神……更別提還有賞錢了!他馬上把供彈手叫過來讓他幫自己託著彈鏈,自己把槍口往上抬一點,精略地瞄準對岸,猛的扣動板機!

吭吭吭吭吭————

清脆而密集的銅音驟然響起,撕裂了寒夜的死寂,一聲聲都敲在人的心頭,敲得人心尖直顫。子彈成串射出,在空中化作道道曳光流線,瞬間飛越河面,落入對岸黑衣軍大營之中!

鄂爾泰瞪大眼睛,豎起耳朵,捕捉著對岸的風吹草動。

沒有反應!

一條250發容量的彈帶打光了,黑衣軍大營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鄂爾泰瞪圓了眼睛,駭然叫:“不好,上當了!”

在寂靜的黑夜,槍聲傳出好遠。就在機槍手對著第1步兵那已經空蕩蕩了的大營打得彈殼四濺的時候,上游十幾裡處,蘇天成驀地站定,往那邊看了過去。

參謀長問:“怎麼了?”

蘇天成說:“我突然發現我犯了一個錯誤,我應該留下一些人手照看篝火的!”

參謀長眼皮一笑:“敵軍發現不對勁了?”

蘇天成說:“已經朝我們大營開火試探了,顯然是發現了。”

參謀獎嘿了一聲:“防守白馬河北岸防線的是誰啊?居然這麼機警?”

蘇天成說:“我也挺好奇的……不過不要緊,我們馬上就可以見面了。”

就在他前後左右,大批第1步兵團的士兵正默默地脫掉身上的衣服鞋襪,裝在塑料袋裡然後塞入背囊中,就這樣光溜溜的走進河裡。他們的偵察兵事先偵察過,這一小段的河段水流比較湍急,水流湍急的意思就是不會有太多淤泥,徒涉起來比較容易。

前提是你受得了那冰冷刺骨的河水。

蘇天成分明聽到無數噝噝的吸涼氣聲,甚至還有牙齒交擊的脆響。深夜的氣溫只有五六度,水溫接近零度,河面不時漂過幾塊碎冰,就這樣**光下水,不冷死才怪了。他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不用親自去領教這冰冷的河水的威力,光是聽那一陣陣吸涼氣的聲音就覺得冷啊!不過第1步兵團都是硬骨頭,明明全身像被千百根冰針一個勁往骨頭裡扎,連骨髓都要凝結了,卻愣是沒有人吭上一聲,只是一邊顫慄著一邊邁動腳步,朝對岸走去。

蘇天成也脫下了自己的大衣。

參謀長攔住他:“你怕冷,就不要跟我們一樣了,我讓人扎個小木筏給你!”

蘇天成說:“扯淡,是我制訂的作戰計劃,把你們全部送進冰水裡泡著,我這個做團長的卻劃木筏過去?我沒這麼厚的臉皮!”不容分說,把自己脫得一絲不掛,將衣服鞋襪放入事先準備好的塑料袋中包好,然後塞入背囊中,把背囊舉過頭頂,就這樣走進了河裡。

腳一沾到河水,他就忍不住咧了咧嘴:真的像是有無數根冰針狠狠扎入毛孔中,全身瞬間佈滿了雞皮疙瘩,不受控制的顫慄起來!有那麼一瞬間,他都忍不住懷疑自己制訂的這個計劃是否真的有必要,是不是自找苦吃!

但他馬上就將這些雜念拋到了腦後。他不會錯的,清軍在北岸的佈防極有章法,火力相當的猛,正面強攻的話第1步兵團肯定會付出相當大的傷亡,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迂迴側擊,他選從敵軍防禦最薄弱的河段悄悄渡河,絕對不會有錯!

他咬咬牙,走進了河裡。

河水一直淹到肚臍,冷到他全身的血液幾乎都要凝固,他全憑意志才能勉強邁動腳步,踉踉蹌蹌的走向對岸。參謀長就跟在他後面,這位仁兄來自冀東,不怕冷,所以還有餘力照顧他,要不是參謀長大人幾次及時扶住,蘇天成肯定要整個人都栽進河裡的。

好不容易才爬上岸,蘇天成只覺得下半身全都麻木了,沒有感覺了。他哆哆嗦嗦的開啟背囊,先用一塊毛巾把身上的水擦乾,然後兩手抖抖把衣服重新穿上。但穿上衣服也冷,在冰水裡泡了差不多十分鐘,他的體溫流失嚴重,再厚的衣服也很難在短時間內讓他暖和起來。

好在參謀長大人早有準備,給他灌了兩口烈酒。那烈酒度數很好,灌下去跟吞了塊炭似的,全身發燙,奇蹟般驅走了寒意。不過這只是暫時的,人在很冷的時候喝烈酒身體確實會暖和,但是核心體溫流失得更快,這就是東歐那邊每年都有兩三萬人因為喝酒了活活凍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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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天成拿出飯盒,飯盒裡有一塊早就凝固了的豬油。他用匕首將這塊豬油切成三小塊,一小塊一小塊的送進嘴裡慢慢嚼,將其化成非常油膩的油脂,然後咽了下去。不光是他,所有士兵的飯盒裡都有這麼一塊豬油,這玩意兒,想要減肥的人是絕對不會喜歡它的,但是用來驅寒卻很好使,吃上幾口就全身都暖和了。

吃完豬油,身體慢慢暖和了起來。蘇天成舒了一口氣,寒夜深冬下水真不是鬧著玩的,還好他準備齊全,不然就算不死也得生一場大病!他低聲下達命令,第1步兵團再次摸黑沿著河岸移動,不過行進的方向與來時完全相反,這回是朝著下游走去了。

與此同時,馬彪所率領的第一騎兵連也在大口大口的嚼著豬油,身體不停的哆嗦著。

他們比第1步兵團還要倒黴,該死的北洋軍居然在他們登陸地點附近架起了探照燈!雖說功率並不是很大,照不遠,但也給第一騎兵連製造了巨大的麻煩。為了避免漕船被探照燈發現,馬彪只能讓所有人下水,趴在背囊上奮力划水,遊向對岸。得虧第一騎兵連全連士兵水性都不錯,而且都很扛凍,這才一個不少的上了岸,鑽進了湖邊的林子裡,不然的話,肯定要出現大量非戰鬥減員了。

即便是這樣,他們也給冷得夠嗆了,硬撐著換好衣服後便狂吃豬油,以後會不會因為吃太多豬油患上高血脂高血壓先別管,他們得給身體補充點熱量讓自己暖和起來,現在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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