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明有點驚訝:“老陳,你這麼大方啊?我勸你三思,畢竟你要給我的不是幾名心腹弟子,更不是幾兩銀子,而是一支軍隊,一支兵力超過十萬人的軍隊!”

陳其美擺擺手,說:“他們算什麼軍隊?不過是些烏合之眾而已,真打起來恐怕還不夠你一個團打的。”他頓了頓,微微有些動情:“不過,他們當中絕大多數都是些熱血青年,是一心想做出一番事業來的,我這個人不會打仗,沒有辦法給他們想要的,但是,你能。我把他們都交給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負了那一顆顆赤子之心!”

李思明低低的笑了笑:“我不會,因為這是我最珍視的東西。”

陳其美也笑:“我就知道你不會。”他用手指敲著桌面,皺著眉頭說:“那些兵還好說,一個個都把你當成戰神來崇拜了,只要你一聲令下,哪怕是讓他們去跳火坑,他們也會眼都不眨一下地縱身躍下。不過,那些將領就麻煩多了……”

李思明問:“怎麼個麻煩法?”

陳其美說:“你也知道,聯軍中絕大多數新軍將領都是帶著自己的部隊主動加入的,他們有自己的基本盤,也有自己的野心,不可能像普通士兵那樣唯你馬首是瞻……偏偏,他們的士兵又都是整個南方的清軍中最為精華的一部分,你想要消化這些實力,恐怕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思明淡淡的說:“那些兵別人稀罕,我不見得就真的稀罕。”

陳其美愣了一下,笑了:“也對,那些新軍出身的士兵論戰鬥力可能連你麾下的民兵都打不過,你當然不稀罕。但不管怎麼說,這些帶著部隊加入聯軍,和我一起從上海一直打到南京來的將領就是天大的麻煩,你想要收編他們的部隊,他們肯定不會樂意;但如果不收編,怕是後患無窮!”

————辛亥革命其實就是一場沒有綱領,沒有統一指揮的,亂糟糟的革命。它最大的誘因並不是腐敗無能的清政府把這個國家的元氣傷得有多深,而是廢掉了科舉,又沒有給傳統文人安排出路,導致大批讀書人心懷怨恨,加入了新軍。隨著時間推移,科舉遲遲沒有恢復,那些傳統的讀書人心中的怨恨越積越深,終於,武昌一聲槍響,全國急先恐後的起義了!

對了,就連武昌起義也沒有明確的計劃,統一的指揮官,主要是當時清廷搜捕城中同盟會會員的力度越來越大,大家都慌了,只能行險一搏,結果不可思議的成功了!而各地的情況也跟武昌起義差不多,一開始大家心裡沒底,見武昌那邊成功了,自己也動手,然後稀裡糊塗,一個省份接一個省份的起義成功了,這種火山噴發般的氣勢,可把袁胖子給嚇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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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必須強調一點:辛亥革命的主力是清廷耗費了天文數字的資金打造出來的新軍,而不是同盟會。同盟會只是帶了個頭,然後各省的新軍就跳起來造反,一舉葬送了那死而不僵的大清王朝。

但是,這也帶來了一個大問題:

新軍是成建制地起來造反的。

成建制的意思就是他們有自己的將軍,那些將軍將成為時代大潮的弄潮兒。

很不幸,同盟會並沒能徹底掌握任何一支新軍。那些新軍將領在戰爭中飛速撤擴充實力,當清廷被推翻之後,他們便趁機割據一方,當起了土皇帝————難道還能指望他們個個都是大公無私,主動將手中的兵權和地盤交出去,以締造一個強大的國家的聖人不成?於是,當清朝被推翻之後,整個國家被一分為二,北洋控制北方,同盟會控制南方,形成了南北對峙的格局。而不管是南方還是北方,都有無數大大小小的軍閥割據一方,小的控制幾個縣的地盤,大的則佔了一個省甚至多個省,名義上接受南方或者北方政府的統治,實質就是土皇帝,在他們的地盤,完全是他們說了算的。這種情況持續了數十年之久,袁世凱沒能解決,孫先生沒能解決,哪怕是蔣公這樣的梟雄,同樣沒能解決,直到從井岡山走出來的紅色軍團以摧枯拉朽之勢從零下四十度的黑龍江畔一路殺到零上四十幾度的海南,從風光旖旎的江南水鄉殺到黃沙飛揚的新疆,才算是徹底將這些軍閥送進了垃圾堆,把原本支離破碎的國家捏合成了一個整體。

李思明現在就面臨著同樣的難題。江蘇、浙江的新軍共有三個鎮又兩個協,這些新軍基本上都加入了革命軍,是成建制加入的,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地主豪強武裝,可以說,江浙滬聯軍裡,將軍比牛毛還多。這些傢伙加入革命軍之後便迅速擁有了自己的基本盤,他們當中到底有多少人是真心要革命,有多少人純粹就是想趁機搶地盤,恐怕沒有人說得清楚了。如果他不能將他們的部隊收編並且打散,讓他們返回各自的地盤之後,他們很快就會變成大大小小的軍閥,要完成從屠龍者到惡龍的轉變,是不需要多少時間的。

並不是每個帶兵投身革命的人都是蔡鍔、徐紹楨這麼無私的。

李思明揉了揉太陽穴,說:“老陳,你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

陳其美嘿嘿一笑:“要不你以為我為什麼會那麼爽快的把整支軍隊交給你?還不是讓那大大小小的**給煩透了!”

李思明問:“依你之見,我應該怎麼處理他們?”

陳其美壓低聲音說:“學宋太祖吧。”

李思明嘴角微微抽搐:“滾蛋!就算我想學宋太祖,也得他們吃這一套才行!”

陳其美說:“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總不能把他們全部咔嚓了吧?”

李思明說:“要是能全部咔嚓,我還用得著向你討要主意?”又揉了揉太陽穴,頭疼的說:“還是拉一派打一派吧……老陳,你覺得哪些人值得拉攏,哪些人應該鐵拳伺候?”

陳其美嚴肅起來,說:“徐紹楨此人性情耿直,為官清廉,能與士卒同甘共苦,更大公無私,屢次惡戰他的部隊都是衝在最前面,打的仗最為激烈,傷亡也最大,卻毫無怨言,此人值得爭取。”

李思明微微點頭。歷史上,徐紹楨被陳其美任命為聯軍總指揮,指揮聯軍一舉拿下了南京,戰功極為顯赫。然而,這樣一個人,在革命成功之後卻主動放棄兵權,拿了孫先生一萬塊錢去上海就醫,袁世凱多次力邀他到北方去擔任高官要職,均被他拒絕了。這樣一個人,確實很應該爭取過來。

“林言此人貪財好色,統制之職還是走了很多關係才搞到的,這個人就不能留了,即便他對你很恭謙。”陳其美繼續說。

李思明馬上就想起來了:“林言駐鎮江第十一鎮的統制是麼?”

陳其美說:“對,就是他。這一路上他可是暗地裡撈了不少錢,甚至數次強搶民女,這樣的人留在軍中,影響將是極其惡劣的。”

李思明說:“我心裡有數了,回頭就找他談談,給他一些錢讓他回去當個富家翁。”

黑衣軍還太年輕,黑衣軍絕大多數士兵和軍官都是農場工人出身,平日裡他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基本上大同小異,幹的活也差不多,所以有著極強的凝聚力。在蘇北,權力並不能帶來什麼,掌握權力的同時也要承擔義務,權力越大,壓力越大。但是,並不是所有地方都跟蘇北那邊一樣的。在很多地方,權力跟義務並不對等,一旦讓黑衣軍的將士們知道在很多情況下他們其實可以只享受權力帶來的好處,不用承擔義務,這種凝聚力就完蛋了,很顯然,如果林言繼續留在軍中給大家做榜樣,黑衣軍被腐蝕那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這個人絕對不能留在軍隊裡了!

陳其美說:“最好讓他搬到淮安去。他在老家有著不少人脈,放他回去終究是個隱患。”

李思明說:“那就把他調到蘇北去擔任個閒職吧。高世賢呢?這個人怎麼樣?”

陳其美說:“這個人打起仗來還是很勇猛的,急眼了能帶著幾百號敢死隊直衝敵軍機槍陣地,用馬刀去砍翻那些機槍手。不過……”他苦笑著搖頭:“這傢伙太好色了,打仗的時候還好,規規矩矩的,一旦放鬆下來,馬上找女人,管都管不住!”

李思明聳了聳眉毛:“他想死是吧?”在解放軍中,褲帶問題就是一條高壓線,誰碰誰死,絕無寬容的餘地。他也把這一作風帶到了黑衣軍中,所以黑衣軍中哪怕是團長,頂多也就兩個老婆,誰敢出去找女人,那簡直就活膩了,先不說上頭會怎麼收拾他,光是同樣女民兵出身的老婆就饒不了他!

女民兵普遍練習過無限制格鬥術,而且做到了真正的無限制:圍毆的時候不限制人數,不限制戰術,不限制武器,什麼掏眼珠子踢蛋蛋,用起來沒有半點心理負擔,急眼了抄起剪子就給你一剪子,絕對能捅個前通後透。打完仗就到處找女人?那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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