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頭部隊到哪了?”袁世凱問。

徐世昌說:“第二鎮的先頭部隊已經抵達劉家廟附近了,第四鎮的先頭部隊緊隨其後。”

袁世凱問:“部隊士氣如何?”

徐世昌說:“士氣高昂。你沒收鄉紳的田分發給士兵充當軍田之舉可謂盡得軍心,第二鎮和第四鎮各部都是人人奮勇,個個爭先,搶著要上戰場與革命軍交手,以報答你的恩典。”

袁世凱伸了個懶腰,笑:“報答我的恩典是假,他們看上了肥沃豐饒的江漢平原才是真……那裡的田地可比河南河北的肥太多了。”

江漢平原是中國一塊比較大的平原,面積達到四萬六千平方公里,地勢平坦,土地肥沃,水資源充沛,是著名的優質大米產區。這塊平原相對於遼闊的華北大平原,顯得微不足道,但它的肥沃卻讓被華北大平原的貧瘠乾旱折騰得夠嗆的北洋軍垂涎三尺,現在有機會把它弄到手,北洋軍簡直士氣如虹!

徐世昌笑而不語。這種問題不需要深究,士兵們是否一心報答袁世凱的恩典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確實士氣高昂。在戰場上,影響戰爭勝負的因素非常多,但從來沒有一種因素的影響有士氣那麼大,從古到今,沒有一個將領敢於忽略部隊的士氣,敢忽略的都卻領盒飯了。拿破崙甚至說打勝仗七分靠士氣,兩分靠後勤,一分靠運氣,這話雖然誇張了點,但也不難看出,他是何等重視部隊的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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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軍本就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又有如此高昂的士氣,還怕打不贏一幫亂黨?

袁世凱對部隊的士氣非常滿意,說:“等一下你擬一道命令,通報全軍,就說打下武漢之後參戰官兵每人可得水田二十畝,水牛一頭;傷殘者可得四十畝,水牛兩頭;陣亡者其家屬可得六十畝,水牛三頭;立一等功者可得水田百畝,拖拉機一臺。”

徐世昌嚇了一跳:“這賞格是不是太重了?”

袁世凱說:“慷他人之慨罷了……再說了,那些分到田地的士兵最終還是要把稅交給我的,有什麼好心疼的?”

徐世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很好,跟那個沒臉沒皮的傢伙相處了一段時間,那個無恥的傢伙治理地方、興修水利、鼓勵農桑、振興工業、屯田練兵等等方面的本事不知道袁世凱學到了多少,但那不要臉的、喜歡慷他人之慨的作風倒是學了個十足!但想想也是,江漢平原那些肥沃的水田本來就跟他袁某人沒有半毛錢關係,他本人也不可能把整個江漢平原都變成自家的田產,從湖北地主手中搶來良田賞賜給自己的士兵,鼓勵他們奮勇作戰,幫自己搶更多的地盤,自己不會受到任何損失,相反還能得到更多,豈不美哉!

徐世昌完全可以預料到,這道命令下達之後,北洋軍鐵定要陷入瘋狂,至於革命軍……

那得倒八輩子的血黴了。

“我們那位徐州將軍在幹什麼?”袁世凱忽然問。

徐世昌說:“他似乎沒有動靜。”

袁世凱眉頭一擰:“沒有動靜?怎麼可能!他野心那麼大,現在天下大亂了,他會什麼都不做?”

徐世昌說:“至少截止到目前為止,他什麼都沒有做,還跑去上海陪那兩位如花似玉的、未過門的妻妾了。”

袁世凱眉頭擰得更緊:“真的什麼都沒做?這不可能啊!”

徐世昌嘆氣:“他把蘇北經營得太好了,我們的探子根本就滲透不進去,所能獲得的訊息非常有限。”

袁世凱說:“讓第五鎮盯緊一點他!那家夥的野心比我還大,值此風雲際會之際,他會袖手旁觀,什麼都不幹?信這個還不如信母豬會上樹!”

徐世昌點頭:“這個人……確實不得不防!”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對了,姜桂題的毅軍被調到商丘去了。”

袁世凱一愣:“毅軍被調到歸德府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徐世昌說:“三天前,當時你還在盤錦,沒能通知你。”

袁世凱剛剛舒開的眉頭又擰了起來:“調毅軍去歸德府幹嘛?”

徐世昌說:“攝政王說江蘇那邊新軍也有異動,很有必要加強那邊的警戒,以鎮懾江蘇、安徽的新軍,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袁世凱冷笑:“防江蘇新軍是假,防著我趁機吞併毅軍才是真的吧?”

毅軍是晚清名將宋慶編練出來的部隊,第一代將士大多來自淮西,兇悍而狡詐,嗜戰如狂,極耐苦戰,擁有很強的戰鬥力,在平定捻軍的作戰中有著非常出彩的表現。哪怕是在清軍一敗塗地的甲午戰爭中,毅軍也曾與日軍有過火星撞地球般的碰撞,雖然大多以失敗告終,但是給日軍造成了相當慘重的傷亡。袁世凱對這支部隊自然眼饞得很,受命在小站編練新軍後第一時間便向毅軍統帥姜桂題伸出橄欖枝,邀請對方加入北洋集團。姜桂題對這樣的好事自然是求之不得,欣然加入了北洋,但毅軍卻沒有併入北洋軍,依然保留著相當大程度上的獨立,袁世凱暗地裡使了不少手段,可硬是沒能將這批驕兵悍將徹底消化。現在毅軍已經被拆分為兩部,一部變成了江防軍駐防浦口,一部則駐守河南,那是毅軍的主力。朝廷剛剛有一點起用自己的意思,那頭馬上就把毅軍遠遠調開,袁世凱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朝廷這是在防著他趁鎮壓起義之極吞併毅軍,壯大自己的實力!

那幫傢伙做實事不行,給自己人添亂的本事倒是挺可以的!

他有些惱怒地說:“聯絡姜桂題,讓他站隊!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他仍然不肯徹底站到我這邊,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徐世昌心有戚戚焉……這些年姜桂題那個老頭子從北洋集團得到的資源著實不少,但就是不肯站隊,著實令人惱怒。現在天下大亂,北洋集團問鼎天下的時機來了,如果姜桂題仍然不肯站隊……

那就撕破臉皮吧,北洋不可能一直拿寶貴的資源去養一棵牆頭草!

只是,袁世凱還沒有意識到,跟逼毅軍站隊相比,他最應該操心的是如何給毅軍擦屁股,因為,就在他發牢騷的時候,數千毅軍已經像打了雞血一樣,直奔徐州而去了。

他們是要去捅馬蜂窩的。

當然,他們並不覺得自己是去捅馬蜂窩。蘇北那邊有很多革命黨在活動,這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實,只是從兩江總督到攝政王,大家都在裝傻,視而不見而已。只要革命黨別搞武裝起義,他們就會一直裝傻……沒辦法,國事艱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大家都不容易。可率領毅軍的姜瑞鑫卻非要撕開這粉飾的太平,在他看來,那數量眾多的革命黨都是一份份軍工哪!更別提徐州那邊賑災的糧款堆積如山,如果能搶到手,毅軍就發大財了!

正是基於升官和發財這兩重考慮,接到調防歸德的命令後姜瑞鑫沒有任何遲疑,立即帶領毅軍主力直奔歸德,那迫不及待的樣子,著實將前來傳令的攝政王親信給嚇了一跳,差點就以為這支軍隊想造反了。好在毅軍一路上都只顧著趕路,沒有節外生枝,他們這才松了一口氣。

但是,看到毅軍到了歸德府仍然馬不停蹄,直奔徐州而去,前來傳令並準備充當說客的官員發現自己這口氣松得太早了點,這幫傢伙擺明是要搞事啊!

“姜將軍,你到了歸德依然馬不停蹄,到底意欲何為?”在停下來休息的間歇,奉攝政王之命前來傳令並充當說客的倒黴蛋靳寧攔在姜瑞鑫面前,怨念滿滿的問。

這位仁兄是一代名臣靳輔的後代。靳輔是康熙時期的大臣,在治水方面有著極高的成就,正是他主持開鑿了中運河,緩解了黃河奪淮後淮河每逢雨季便倒灌,淹沒鳳陽的情況。在他治理黃河期間,黃河給收拾得服服貼貼,潰堤現象很少發生,光這一項便活民無數。作為靳輔的後代,靳寧自有幾分風采,不過現在他披頭散髮,雙腿叉開,哭喪著臉的,簡直形象盡毀,辣眼睛啊!

姜瑞鑫拿出一塊乾糧啃了一大口,嘿嘿笑著:“意欲何為?當然是平定亂黨去!”

靳寧腦筋一時間轉不過來:“亂黨在武漢,你帶領大軍跑到徐州境內來平定亂黨……”

姜瑞鑫理直氣壯:“徐州亂黨才多啊!不光徐州,整個蘇北就是亂黨的窩,一個大大的賊窩!現在小爺要把這個賊窩端了,將那些亂黨的腦袋全砍下來,送到京城去請賞!”

靳寧眼前一黑,差點就給這位爺跪了:“姜將軍,這使不得,使不得啊!”

姜瑞金睨了他一眼:“為何使不得?”

靳寧說:“蘇北是徐州將軍李思明的轄區,他手下有兩萬餘精兵勁卒,實力雄厚,不好惹的!攝政王一再叮囑千萬不要去招惹徐州將軍,你貿貿然進入徐州境內,這……”

連攝政王都搬出來了,可惜,姜瑞鑫不吃這套,他啃著乾糧,懶得吱聲,只是轉過身去衝靳寧放了個又響又臭的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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