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步凡看著那只木蜻蜓在自己頭頂上來回盤旋,不免有點驚奇:“這是什麼玩意兒?”

站在他左邊,儼然以左膀右臂自居的姜家家主姜天佑眯著眼睛盯著那靈巧盤旋的木蜻蜓,不大確定的說:“好像是泰西人製造的一種可以載人上天的飛行器?據說在外國,不少富人都會買一架這種飛行器,閒著沒事就上天轉悠兩圈,李賊也買了幾架。”

說到這裡,他不屑的撇了撇嘴:“都是些奇技淫巧之物,毫無益處,反而會讓人玩物喪志!李賊的事業也不過稍有起色,便買了這等昂貴的玩物終日玩樂,可見其人胸無大志,成不了大事的!”

徐步凡的師爺符澄笑說:“如果他胸懷大志,恐怕就輪不到我們打上門去奪他的產業,而是他揮兵沿著淮河水陸並進,打到淮南去了!”

大家不禁哈哈大笑。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上門搶劫的,但沒有人覺得這是恥辱,相反還覺得很刺激。淮西豪強歷來如此,視人命如草芥,只要有利可圖,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將道德準則踐踏為泥。現在他們破產了,李思明的事業越來越紅火,卻沒有相對應的武力去保護這份產業,他們伸手搶過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沒有人會覺得有什麼不對。他們興奮地談論著攻入淮安後如何瓜分李思明的產業,壓根就沒把在頭頂盤旋的飛機放在眼裡。在他們眼裡,這不過是玩具而已,看著挺新奇,但對他們毫無威脅,不必在意。

那架飛機也確實對他們毫無威脅,只是在他們頭頂一圈圈的盤旋,差不多把,差不多把他們的軍隊從頭到尾數了一遍,這才離開。

姜天佑哈哈大笑:“我就說吧,這只是李賊的玩具,看著好玩而已,其實一點用都沒有,有這錢還不如多買幾桿槍!”

眾人都是大笑著:“是極是極,想必是李賊慌了神,想用這等奇技淫巧之物來嚇唬我等……真是可笑,他也不想想,我等豈是嚇大的!?”

這幫正在大笑的豪強做夢都沒想到,這架遭受他們嘲笑的飛機開足馬力一陣狂飆,飆到了正在行進的大**頂上空,投下了一個小小的傘包。

這個傘包馬上被撿了起來,送到李思明手裡。

李思明拆開傘包,那裡面有一封信,上面寫著:

在盱眙附近發現淮南豪強大軍,足有七八千人,正水陸並進,沿著淮河向洪澤湖推進,預計會在兩個小時之後抵達盱眙。

李思明看完之後微一點頭,好得很,剛過淮河就發現了敵軍的主力,倒是省了他很多事。在戰場上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敵軍在哪裡、不知道友軍在哪裡、不知道自己在哪裡,現在這三樣他全知道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叫來信號兵:“給飛機發信號:立即引領炮艇中隊以最快速度穿越洪澤湖,在淮河入湖口處堵住敵軍船隊!”

訊號兵站到小山崗住,如實向飛機打出旗語,一連打了三遍,飛機側過左邊機翼向他連點三點,表示明白,然後爬升,朝湖中飛去,準備當炮艇中隊的領航者了。

李思明叫來熊成基:“帶領你的團輕裝疾行,在兩個小時之內趕到老子山,並且在山上構築完善且隱秘的炮兵陣地,做得到嗎?”

熊成基問:“輕裝到什麼程度?”

李思明說:“除去37毫米機關炮之外,重量大於五十公斤的裝備一件都不要帶!”

熊成基點點頭,又問:“那個炮兵陣地的要求是什麼?”

李思明說:“可以用37毫米機關炮封鎖整個淮河航道,沒有你們的允許,一條獨木船都跑不掉。”

熊成基立正:“明白了,我馬上出發!”翻身上馬,追上正在行進中的部隊,大聲傳達李思明的命令。他的團馬上將包袱甩到地上,只帶著子彈、手榴彈、水壺和乾糧,一路小跑著向老子山方向前進。從這裡到老子山足有三十裡之遙,一個團的人馬要在兩個小時之內趕到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有得他們跑了。

第7團和第8團卻看著著急,不約而同地竄到指揮部來叫:“團練使,這種任務應該讓我們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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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明似笑非笑:“為什麼?”

第7團團長葉嵩連說帶比劃:“兩個小時內急行軍三十裡,得很能跑的兵才做得到,小熊那個團的兵主要是漕工,論趕遠路的功夫,哪裡比得過我們這些大別山的棚戶!”

第6團團長鄭哲連連點頭:“就是就是,我們大別山的山民,連十六七歲的孩子都能早上挑著上百斤重的柴走二三十裡的山路到鎮上去賣掉,然後在下午兩點前回到家,論趕遠路的本領,第4團就是個弟弟,跟我們比差遠了,應該讓我們去的!”

李思明斜著眼睛問:“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上戰場?打仗可是要死人的,你們就一點也不怕?”

兩個團長都滿不在乎:“有什麼好怕的?我們原本是在山裡與毒蛇猛獸為伍、永遠沒有出頭之山的野人,投奔了團練使之後才過上了幾年好日子,只要團練使別把我們的家人攆回山裡,就算讓我們去死我們也不會眨一下眼!”

李思明苦笑:“這就是我不敢讓你們去老子山的原因了……我要的是勝利,不是你們用血淋淋的屍體向我證明自己的忠誠!我怕你們會頭腦一熱,把我好不容易才練出來的兵帶入死地!”

兩個團長都傻眼了:“啊?這……”

李思明一臉嫌棄:“別這這那那了,跟著走吧!唉,手下的人不得力,只好自己帶了,悲催哦!”

兩位團長都羞愧的低下了頭。跟柳晟、熊成基、林鵬、蔣浩然這些都接受過西式軍事教育的精英不一樣,他們是地地道道的土鱉,一天書都沒有讀過,只有械鬥的經驗,論水平,比起那幾位差太遠了。所以李思明敢於讓那幾位獨自帶一團人去浪,對他們卻不敢放手,生怕一放手他們就把整整一團人給浪沒了。

這兩個團按著原來的節奏,直奔盱眙而去。李思明已經打定主意了,不管能不能堵住淮南豪強大軍,他都要把盱眙拿下來,徹底封死淮南豪強順流而下進攻淮安的路線。南方交通主要靠水運,只要把淮河入湖口給封死了,就算這一戰沒能全殲敵軍,也能在接下來的較量中佔據絕對主動,這種被對方打個措手不及,全盤計劃都被打亂的事情,他可不希望再來一次了!

遠處的湖面上,潾潾波光間,那架飛機拉著紅色尾煙一路低飛,在機翼下方,八艘炮艇和一堆用沙船改裝的炮艦組成一個巨大的鐵箭頭,朝著淮河入湖口處怒射而去。這是漕工自發組織前來參戰的志願者,並不是只有淮西、徐州豪強才會用沙船改裝炮艦,他們同樣會,而且玩得更絕。那幫豪強玩來玩去,玩的無非也就是只能打實心鉛球和鏈彈的前裝滑膛炮,他們的沙船上除了滑膛炮之外,還有至少一門從德國進口的75毫米口徑野戰炮,用它發射高爆榴彈轟擊木製沙船,配合苦味酸劇烈燃燒的效果,那叫一個效果拔群!

這支不倫不類的艦隊一共有十七艘船,足夠堵住淮河入湖口了。

徐步凡對這一切一無所知,還在率領他的大軍水陸並進,順流而下,在船上欣賞著淮河平原的壯美風光,指點江山,不亦樂乎,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戲份已經不多了。

戰爭一觸即發。

在兩百裡外的窯灣,戰爭不是一觸即發,而是已經爆發了。

在李思明調兵遣將的時候,張明坤率領所部駐紮在窯灣,落在後面的部隊源源不斷趕到,他的隊伍飛速壯大,短短兩天時間就膨脹到一萬四千餘人了。當然,蔡鍔也沒有閒著,第2團1營主力已經趕到,第1團和第2團能夠調動的部隊也在快速往這邊集結。雖說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真論動員效率和調動速度,李思明的民兵部隊可不比這幫土財主的團練差。

眼看著部隊滾雪球般壯大,張鬱興奮不已,他覺得自己又可以了,主動去向張明坤請戰,請求帶一營人上陣,把那個架著機關炮,將運河封得死死的的小高地拿下來。結果他被人狠狠地嘲笑了一頓,不止一位團總、練總笑著說:“小老弟,幾天前你指揮好幾千人尚且拿不下一個只有不到兩百人據守的小高地,現在卻認為帶著一千人就能拿下那個有近千人據守的高地?你這牛皮吹得也太離譜了!”

張鬱脹紅著臉,怒聲說:“那次我只是輕敵,讓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而已,真以為我打不過他們麼?”不理這幫陰陽怪氣的傢伙,向張明坤拱手一拜:“爹,請相信孩兒,給孩兒一千人,最多一個時辰,孩子就能將那幫黑皮的頭割下來給你當夜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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