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江水水位上漲得厲害,沙洲給淹沒了三分之一。看著四周那泡沫翻滾的江面,李思明真的很擔心,要是再下一天雨,只怕整個沙洲都得給淹沒!

渾濁的江水裹挾著大量雜物從上游咆哮而下,濤聲如雷,震耳欲聾。連日暴雨的直接後果就是江水水位暴漲,江堤隨時有可能被撞開,這場面著實讓人膽戰心驚。不過李思明已經顧不上害怕了,他眼巴巴的看著江中那些順流而下的浮木,望眼欲穿……

被江水衝下來的浮木著實不少,可惜他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龍王爺,居然沒有一段衝上沙洲來的。難不成還要他跳進江裡撈浮木?那跟找死有什麼區別!

沒辦法,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再將水退後的水窪裡尋找起食物來。這沙洲,顧名思義全是沙子,而且三天兩頭就讓江水淹沒一次,植被很難長得起來。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在一些水很少能淹到的地方還是長出了一些野蔥,而在水窪裡也有一些小魚、小蝦、螃蟹之類的,翻開石塊下面還會有蛤蜊之類的貝類,鮮嫩美味。總之在這種地方是不缺食物的,只要你會尋找。李思明沒費多大的勁就找到了好幾條小魚和十多個又大又肥的貝類,順便又採集了一小把野蔥,這分量足夠兩個人飽餐一頓了。

但是看著手中的小魚,他開始犯愁了。現在沙洲上的一切都溼淋淋的,一根乾柴都找不到,他該怎麼把這些東西給弄熟啊?當然,對於他來說,生吃小魚和貝類是完全沒問題的,但宋雨薇不同,她生病了,能力大大下降,這個時候再讓她吃生的河鮮那無疑是雪上加霜!

總之就是……愁啊!

李思明還從來沒有試過這麼麻爪的。他接受過非常嚴酷的夜晚生存訓練,以他在訓練營所學到的生存技能,眼前所面臨的這一切根本就稱不上難關。但是帶著個生了病的女孩子就不一樣了!病人需要悉心照顧,否則病情很容易加重,但他連給她搞一身乾燥的衣服,一碗熱水都做不到!

腦殼疼,真的是腦殼疼。

江面上又飄來了一截浮木,那方向正好對準了沙洲。李思明眼睛一亮,緊緊的盯著那邊,不斷的在心裡祈禱著:“飄過來……飄過來……趕緊飄過來……”在他眼裡那不是浮木,那是燃料,是他們離開這個沙洲的希望!他僅僅用了三秒鐘,就已經把這段服務的用途安排的明明白白:

這段浮木的直徑超過20釐米,沒有枝葉,極有可能是被砍倒然後暴曬了好一段時間的。這麼大一段木頭,哪怕放在江水裡泡上一天一夜也不會溼透,表面那一層肯定是溼淋淋了,但裡面還是幹的。等把它撈上來之後,他就用獵刀將表面那層削掉,然後刨下大量的木屑,用鑽木取火的方法生火給宋雨薇煮上一碗魚湯……然後再撈一些浮木樹枝什麼的,以浮木為龍骨做成一手簡單的筏子,等宋雨薇的身體稍稍好一點之後,就乘坐筏子離開這個鬼地方……

在這麼短時間之內就把一段浮木的用途安排的明明白白,他也算是一個人才了。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還沒等那段浮木漂近沙洲,遠處的江面就騰起了一道濃煙,一艘巡邏艇滑開江面朝著這邊駛了過來。

李思明的視力非常好,打老遠就看到了這艘小火輪上面飄揚的軍旗……該死的,這是清軍水師的巡邏艇!昨天下暴雨,清軍的巡邏艇沒能出來巡邏,讓他跟宋雨薇安然的度過了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現在這些討厭的傢伙出來找他們麻煩了!

李思明不無遺憾的看了一眼那段越來越近的浮木,嘆了一口氣,拿著自己千辛萬苦才收集到的食物迅速離開江邊,鑽回了地窩子。

這時候宋雨薇已經醒了過來。她那張臉燒的通紅,渾身跟個火球似的,燙的嚇人,整個腦子都嗡嗡響,連東西都看得不大清楚。好在她的腦子還勉強保持清醒,看到李思明匆匆忙忙地鑽進來,她吃了一驚,有些吃力地問:“怎麼了?有情況嗎?”

李思明說:“清軍的巡邏艇來了。”

宋雨薇嚇了一跳:“清軍的巡邏艇來了?你看清楚了沒有?這種事情可不能拿來開玩笑的!”

李思明兩手一攤:“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

宋雨薇急得汗都冒了出來:“那現在怎麼辦?我們被困在沙洲上被江水包圍,逃都沒地方逃!整個沙州就這麼大,只要他們不能上沙洲,立刻就能發現我們了……”她用手吃力的撐起身體試圖坐起來,卻連一絲力氣都沒有,身體虛弱到了讓她絕望的地步。她放棄了,看著李思明,咬咬牙,再一次將那個裝著三萬兩銀子莊票的荷包遞給他:“你帶著它快跑,以你的水性,要遊到對岸去完全是做得到的!趕緊跑,趁現在還來得及!”

李思明笑了笑,輕輕的將她的手推了回去說:“我可沒有扔下女人逃跑的習慣。”

宋雨薇急得不行了:“你再不跑,我們就一個都跑不掉了!”

李思明淡定的很:“幹嘛要跑?人家都把船送到我們面前了,幹嘛要跑?”

宋雨薇氣的夠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人家的船?”

李思明說:“他們除了那條船,還有什麼值得我惦記的?”想了想把荷包從宋雨薇手上拿了過來,“這個先給我,我有用。”

宋雨薇已經沒有力氣再跟他說話了,閉上眼睛吃力的吐出兩個字:“快走……”

李思明弄了一塊新的溼布蓋到她的額頭,換下那塊已經讓她的體溫熨得發熱的溼布,然後拍了拍她的肩膀,柢聲安慰:“好好休息一下,我們很快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這時,那艘巡邏艇已經抵近沙洲,七八名清軍士兵從船上跳了下來,端著步槍開始罵咧咧的搜尋,看得出他們並不喜歡這份差事。不過這個也可以理解,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雨,江水洶湧,巡邏艇隨時可能被掀翻,在這種鬼天氣出來巡邏搜捕,換誰都不樂意。但沒辦法,上頭下了死命令,那兩個跳江的亂黨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尤其是宋雨蔚,一個知府死在亂軍之中,不把這個匪首抓住,誰也沒法向上頭交差!所以這幫苦哈哈的士兵只能苦著臉開船出來四處亂轉,他們也沒指望能發現什麼。距離李思明和宋雨薇跳江已經過去整整一天了,如果他們死在了江裡,那屍體估計早就衝到上海去了,如果他們沒死,那也不知道躲到哪裡了,根本不可能找得到。所以他們打定主意了,在沙洲上隨便轉一轉,再開著船往下遊逛兩圈就回去交差,傻子才在這種風高浪急的鬼天氣賣力搜尋呢!

但是吧……有的時候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他們剛登上沙洲就發現不遠處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這支巡邏小隊立即作出反應,放聲大喝:“什麼人?出來!”

那個身影瑟縮了一下,整個人把頭埋在地上,恨不得鑽進地裡。

棚長(相當於現在的班長,不過清代新軍一個棚有十四人)厲喝:“出來!再不出來我們就開槍了!”

幾名士兵用務一拉槍栓,發出刷一聲大響,然後是霹靂一般的大喝:“出來!”

那個倒黴蛋抖得更加厲害了,在死亡的威脅下不得不慢慢站了起來,舉起雙手,哭喪著臉叫:“不要開槍,不要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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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長見他一副平頭百姓打扮,不免皺了一下眉頭,問:“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

那貨說:“我……我是普通老百姓啊!我家世世代代都在這一帶打漁的,,昨晚漁船翻了,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遊上這個沙洲,保住了小命……”

棚長冷笑,走過去用槍管戳了戳那貨的胸口:“普通漁民能有這麼結實的身板?嗯?”

那貨說:“我天生的!”

棚長說:“我還地生的呢!老實交代,你是不是亂黨?敢說假話的我就一槍崩了你!”

那貨又瑟縮了一下:“我……我……”

一名士兵不耐煩的說:“棚長,跟他廢話那麼多幹嘛?我看他年紀、塊頭都跟那逃脫的亂黨差不多,管他是不是呢,借他的腦袋回去換個賞就得了!”

士兵們紛紛叫:“對咧,上頭也不一定知道亂黨長什麼樣子的,直接把他的腦袋拿回去,再把話編得圓滿一些,完全可以糊弄過去!”

很顯然,這幫傢伙不是第一次幹這種殺良冒功的事了,擁有相當豐富的經驗,居然就這樣圍著那個倒黴蛋七嘴八舌的商量著應該怎樣讓這個倒黴蛋坐實亂黨的身份,用他的腦袋去換一大筆賞銀。說得激動,連巡邏艇上負責開船的幾名士兵的跑了過來,加入討論的行列。這可是實打實的功勞啊,一個亂黨的腦袋可以換一一大筆賞銀,而且還可以有機會記功升遷,這種好事自然是越早加入越好。至於良知什麼的……

良心多少錢一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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