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朦朧,深夜的禹州仍是悶熱難耐。

客店,盛長楨的房間中,一燈如豆。

昏暗的燭光下,盛長楨和顧廷燁正在談話。

搞明白顧廷燁為什去朱宅之後,盛長楨還是有些不解,指了指顧廷燁腰間,問道:“二叔,你身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以你的身手,那幾個家丁怎麼奈何得了你?”

顧廷燁苦笑,揮了揮手,緩緩道出緣由來。

原來顧廷燁潛入朱宅後,遇到了一個到廚房偷吃的丫鬟。

蒙著面的顧廷燁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那丫鬟見了,當即就要叫出聲來。

她剛叫出半聲,就被眼疾手快的顧廷燁伸手捂住了嘴巴。顧廷燁對她曉之利害,告訴她自己不會傷害她,希望她不要出聲。

見那丫鬟不住地點頭,顧廷燁松了一口氣,放鬆了警惕,打量起四周,想看看朱宅內有沒有人被剛剛的動靜驚動。

誰料那丫鬟不知從哪掏出一把剪子來,鼓足勇氣,朝顧廷燁戳去。

顧廷燁聽得風聲,倉促之間,只能微微轉身,躲過了要害,剪子便戳進了顧廷燁的腰間。

那丫鬟也是慌亂失措,感覺到剪子戳進顧廷燁血肉之中,就舉著剪子胡亂揮舞,扯出一大片傷口來。

顧廷燁全無防備,驟遭此痛,差點痛呼出聲。他轉過頭,虎目圓瞪,一股殺氣直衝那丫鬟眼前。

那丫鬟傷了人,見了血,本已是六神無主,慌亂非常。又被顧廷燁殺氣所懾,她嚇得大叫一聲,當場就暈了過去。

顧廷燁捂住腰間的傷口,看著躺在地上的丫鬟,也只能無奈地一嘆。他一個縱橫沙場多年的殺胚,沒死在戰場上,卻差點死在這麼一個殺雞都費勁的柔弱女子手上。

此時整個朱宅已被丫鬟剛剛的大叫驚動,朱家的家丁們都在往顧廷燁這裡聚集。

情況危急,顧廷燁也來不及管那昏迷的丫鬟了,只能先想辦法脫身。

顧廷燁拖著傷體,廢了老大的勁才翻過高牆,逃出朱家。

顧廷燁不想給趙宗全惹麻煩,也就去不得趙府了,只能另覓去處。

深更半夜,無處藏身,追兵轉眼就到,腰間的傷口更是亟待處理。

顧廷燁正發著愁,卻看見了自己前方有兩個蒙面人,看方向也是從朱宅出來的,似乎與顧廷燁是同道中人。

情急之下,顧廷燁也只能碰碰運氣,試著尋求他們的幫助。

沒想到其中一人居然認出了自己,還是盛家的老七,這才有了如今客店中的相聚。

客店中,昏暗的燭光下,顧廷燁臉色蒼白,輕輕摸了摸包紮過的傷口。想起不久前的危情,他此時還是心有餘悸。

盛長楨坐在對面,看著以往神氣活現的顧二叔如此狼狽,雖覺得有些可憐,但還是在忍不住心中暗笑。

說到底還是顧廷燁憐香惜玉,才會給那丫鬟偷襲的機會。要是換成盛長楨,早就一悶棍把那丫鬟打暈了,哪還有後面那麼多破事。

這位顧二叔英武非凡,智勇雙全,卻屢屢在女人身上栽跟頭。先是被風塵女子朱曼娘給騙成了個瓜皮,如今又差點喪命一個丫鬟之手。

簡直就是天生被女子所克,盛長楨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了。

顧廷燁坐在椅子上,滿臉尷尬,自己還算是盛長楨的長輩,前番卻要靠盛長楨搭救,如今又被盛長楨知道了自己的糗事,顧廷燁實在是覺得沒臉。

顧廷燁只好轉移話題,問道:“長楨,你還沒說你為什麼出現在朱宅呢?”

盛長楨注視著眼前的顧廷燁,他雖風流多情,聲名狼藉,一屁股爛賬,但就為人而言還算不賴,頗富正義感。

從他為了舊部夜探朱宅來看,他肯定是不會和朱貴等人同流合汙的。

因此,礦山之事,也就沒必要瞞著他了。

盛長楨長出一口氣,將礦山案中的內情從頭到尾講給了顧廷燁聽。

顧廷燁從小到大就是個好打抱不平的性子。鄉試之時,他就因為替楊無端出頭,惹惱了皇帝,被踢出了中榜名單。

但這也沒有磨滅他身體裡的熱血,只是讓他做事更懂得動腦子。

因此,從盛長楨口中聽到礦山案的慘烈,顧廷燁怒髮衝冠,攥緊了拳頭,一拳把桌板打了個對穿。

盛長楨眼皮一跳,連忙安撫道:“二叔,這裡是客店,人多眼雜,還是小心些為妙。”

顧廷燁知道,自己的確是有些失態了,但他實在是難以忍受朱貴等人對禹州百姓的惡行。

三千多人啊!居然就這麼死在了人禍中。

要知道,即便是在絞肉的戰場上,葬送了三千人,那也是殺頭的大罪。更何況,朱貴等人還只是為了滿足一己私慾。

一想到這,他緊攥的拳頭就忍不住往桌面上落下。

好在這次他沒忘了盛長楨剛剛的叮囑,拳頭將要碰到桌面時就收了力,輕輕放下了。

盛長楨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輕笑道:“二叔果然是性情中人,長楨佩服。”

顧廷燁發洩過後,怒氣稍息。

“看來我那俞羽兄弟,也是被朱貴推出來頂包的。”顧廷燁咬著牙,冷笑不止,“反正他們已經害死了那麼多礦工,再弄死一個又算得了什麼,還能替他們背了殺人的黑鍋,真真是好算計啊!”

盛長楨安慰他道:“如今我已經盜出賬本,又有礦工孫清為人證,人證物證俱全。等我將證據呈報朝廷,那朱貴等人引頸就戮之時,就近在眼前了。”

“朱貴此人,殺他一百次也是死不足惜。還有那李鑑,鄭昌,尤其該死。身為朝廷命官,不思為民做主,反而和朱貴狼狽為奸,簡直不當人子!”

顧廷燁對朱貴三人組破口大罵。罵盡興了,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臉的興奮。

“長楨,我們可以帶著證據去找團練使大人啊。團練使大人官階僅屈居李鑑之下,有他幫忙,我們定能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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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長楨打斷他道:“可團練使大人並不掌權,禹州團練掌握在團練副使陸圭手中,而陸圭又效忠於知州李鑑……”

顧廷燁興奮之色不減:“長楨,此一時彼一時啊!如今證據充足,我們佔據大義。只要將證據公之於眾,李鑑在禹州就是眾叛親離的局面。

團練使大人本就是禹州名正言順的軍事主官,只要團練使大人振臂一呼,料那陸圭也不敢違逆大勢,禹州團練必將聞風景從。”

顧廷燁跳了起來,一把抓住盛長楨的肩膀,繼續暢想著美好的未來圖景:“到時候,團練使大人執掌禹州團練數千精兵,救礦工,殺奸商,懲貪官,豈不是手到擒來。

這可比你直接上報朝廷快得多了,也能讓禹州百姓早日脫離苦海啊。”

顧廷燁激動地搖晃著盛長楨的肩膀,盛長楨卻是不置可否,只是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倒不是顧廷燁的想法不可行,而是盛長楨比顧廷燁更瞭解趙宗全。

指望趙宗全出頭,還要讓他振臂一呼?

顧廷燁想得再好,這位團練使大人可未必願意啊……

騎小豬兜兜風說

顧二當姐夫沒戲,當個工具人還是很有前途的。

另,明天更新稍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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