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馬場離城將近十里,原本並不在大路旁,是一片引水不便的平臺地。

這樣的地方,用作農田種不出東西來,又不是依山傍水,也沒人拿來建別苑,用來修成賽馬場卻是再適合不過了。

若是在官道邊上, 就是離了汴京城二三十裡,照樣是寸土寸金,人煙輻輳,即便汴京馬會財大氣粗,也不願意在選址上浪費銀子,能省則省嘛。

“本來顧侯是準備起名叫做馳逐聯賽的,但陛下卻反對, 說還是叫賽馬乾脆利落, 一聽就知道是什麼。”

盛長楨斜倚著坐在車中, 向張桂芬說著馬會組建時的趣聞。

張桂芬笑著點頭,對皇帝的看法很是讚許:“既然是開門做生意,肯定希望城中百姓不論士庶都能來,起的名字太晦澀,引來一群腐儒就不好了。”

只是張桂芬還有些擔心,她從盛長楨那裡聽說新組建的馬會裡宗室子弟佔了不小的份額,不由地提醒道:“相公,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可不能和宗室走得太近。”

盛長楨知道妻子在擔心什麼,拍拍她的手道:“馬會裡收容宗室子弟,是陛下的意思。飛鷹走馬才是宗室子弟的本分,越是遊手好閒的宗室,越是一名好的宗室。”

如今的汴京之中, 除了趙宗全這一系外,少說還有數百名宗室子弟,這些人不用說和武人打交道,就是和文人題詩唱和都是犯忌諱的。

如何安置這些人, 不讓他們鬧出亂子來, 趙宗全為此可以說是傷透了腦筋。

馬會組建後,趙宗全突然發現,讓這些人去跑馬走狗似乎是個不錯地選擇,既無傷大雅,又能發洩他們多餘的精力,不至於在別的事上給皇帝添麻煩。

只要這些宗室子弟老實做人,安心地當個紈絝,御史臺也不會沒事找事,去找他們的麻煩,也省的趙宗全為此煩心了。

盛長楨正與張桂芬說著話,車廂歪突然傳來了幾聲敲擊聲,然後一個人讓謙卑討好的聲音傳進來:“老爺,夫人,前面轉過去,再過半刻鐘就到賽馬場了。”

“還挺快的。”盛長楨掀開車簾,朝外面探了探頭,外面冰寒的空氣衝散車廂內濃重的檀香味道。

通往賽馬場地道路,如今已成了一條賽馬街,兩邊各有一排店鋪,全都敞著門,裡面人滿為患。

盛長楨此行沒有顯露身份的意思,車隊總共只有四輛車,外面另有十幾騎為護衛。單叢規模來看,盛家的車隊走在路上,真是一點也不顯眼。

那些排場大一點的權貴豪門,僕役往往數百人,老遠就舉著肅靜避道的牌子走在前面。就是富貴一點的人家,往往也有幾十號僕婢一起出動。

盛長楨示意了前面領路的家人,讓他們不要去和別人爭道,就在後面慢慢跟著,用不著著急。

不過一里長的賽馬街,盛家的車隊足足用了兩刻鐘才算透過,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新建不久的汴京賽馬場,整體來看類似於碟子形狀,中央凹陷,四周凸起,外圍用夯土壘起了看臺的地基,一層兩層三層地鋪上去,結實得很,也不怕被水泡壞。

盛長楨只是粗略地一掃,心裡便對這賽馬場的規模有了數,若是擠一擠,看臺上站個一兩萬人肯定是綽綽有餘。

儘管賽馬場處處透著簡陋,但仍然絲毫不影響觀眾和賭徒的熱情,此時的賽馬場外面已是人山人海,大批觀眾都站在看臺上衝著場中狂呼亂叫。

盛長楨個子算是比較高的,放眼向周圍望去,也只能看到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在攢動,比盛長楨矮了不少的張桂芬,視線更是被擋得嚴嚴實實。

張桂芬此時蒙著面紗,望著周圍的人山人海,不由地有些驚異,不自覺地向盛長楨身邊靠近了半步,扯了扯他的衣袖:“好多人啊,這裡怎麼這麼多人?”

盛長楨笑著說道:“今天是比賽日,城裡的人都出門來了,比趕集還熱鬧。”

他指了指周圍,示意妻子看去,就在賽場大門外的廣場附近,就是一圈店鋪和樓閣,有的是酒館,有的則是茶樓。幾條小巷深處,還有一些勾欄瓦舍。

在這裡,賭馬的贏家能夠乘著興致,將他們贏的錢全都花出來,至於輸家,也大可以去借酒消愁。

總之,作為背後的大東家,馬會是絕不會虧錢的。馬賽正式舉行不過一個月,就為天子賺了一千多兩的私房錢。要知道,皇家在馬會裡只是佔了兩成份額而已。

不論包廂,一張入場的賽馬門票都是十文錢,對城中的普通百姓來說,也就是一頓午飯錢而已。早上買水洗臉,還要兩文錢呢,這點花銷又算的了什麼?

普通家庭,一個月來個兩三趟都不成問題,許多人更是每隔三天地比賽日都會準時來報道,還有的閒人,整日整夜地泡在這裡。

說到底,還是這個時代的大眾娛樂活動實在太少了,賽馬的出現,極大地填補了百姓們精神上的空虛。

看著眼前的景象,盛長楨不禁感慨:“或許在一些人眼裡,治國只講求耕戰二字罷了,但那都是千年前的老黃歷了,如今的大周,乃是士農工商缺一不可,若是少了工商,國政立即就難以維繫,這就是現實啊!”

“相公知道得還真多。”聽著盛長楨滔滔不絕,張桂芬笑著稱讚,聲音中似乎還帶了點揶揄。

“嗬,嫌我囉嗦了是吧?”盛長楨瞅瞅旁邊的妻子,無奈地笑了一聲,沒再多說,跟隨馬會的引導人員,向著賽場內的包廂走過去。

所謂包廂,其實就是用木架子在看臺上連成一片,搭成一個個可以遮風擋雨的觀賽點。

就外觀而言,實在算不上奢華,甚至可以上用樸素寒酸之類的形容詞。

馬會初建,方方面面地瑣事實在太多,這看起來有些簡陋的包廂也是馬會倉促之間的無奈之舉,只能等到日後有空閒時,再作升級換代。

即便如此,比起外面毫無遮擋的看臺,一座頭有頂棚的房間,還是要安逸舒適了許多,也更符合士大夫們的口味。

在大周,春天來時,大戶人家出門踏青,就常常在風景好的去處拉起一道步障來,十幾丈、二十幾丈的都有,為的就是不讓外人驚擾到家中的女眷。

如今賽馬場內的包廂也是同理,滿足了保護隱秘的需要。

盛長楨一家子穿過過道,被引到自己的包廂裡,一路上並沒有引起什麼人的關注。

盛長楨注意到,包廂外的人,一看就是各個等級的官宦子弟,除了在旁邊服侍的下人,就沒有一個布衣白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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