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位於大周南境,國土大約只有大周數個邊州大小,合起來也難與大週一道相比。

就這麼一個蕞爾小國,因為大周幾十年來的綏靖策略,一年比一年貪婪驕橫,乃至敢於自稱“中國”,欺壓四鄰,其國主甚至在國中稱帝。

然而,大周卻一直採取視而不見的策略,眼不見為淨,不想在南方生事,這樣姑息養奸數十年,如今終於釀成了惡果。

新任廣西道巡撫劉宗仁向來厭惡交趾人,他住進桂州的巡撫衙門後,第一件事就是禁絕和交趾之間的市易。

然而,此舉非但沒有帶來邊境的穩定,反倒逼反廣源州的蠻部。

廣源州一直是大周和交趾之間的緩衝地帶,生活著許多蠻人大部族。

因為盛產金礦,廣源州蠻部皆以淘金為生,為了把金子賣到大周,加上交趾又一向苛刻,廣源州蠻部一直向大周稱臣。

劉宗仁禁絕市易,交趾還沒傷筋動骨呢,廣源州蠻部的財源卻是先被切斷了,可以說,這是劉宗仁用屁股想出來的餿主意。

交趾人趁勢煽動廣源州蠻部北犯,自己也點起數萬大軍渡海而來,接連攻破欽州、廉州數城,如今,更是已經圍住了廣西重鎮,邕州。

交趾北犯,對盛長楨來說是一個脫身的機會,但對大周、對趙宗全來說可就是十分沉重了。

趙宗全繼位未久,就已經發生過一次南邊的叛亂,但那只是一群山賊強盜呼嘯成寇,朝廷大軍一到,瞬間就土崩瓦解,不僅沒給趙宗全造成什麼困擾,還讓他藉此在軍中培植羽翼,很是收服了一波人心。

可交趾進犯不同,兵馬數萬,來勢洶洶,旬月間就打得大周節節敗退,連丟了好幾個州城,如今,連邕州也被圍了,這就是在打趙宗全的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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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宗仁的罪過不用多說,他現在正戰戰兢兢地上疏請罪,等待著自己悲慘命運的到來,趙宗全對這樣的廢物看都懶得多看一眼,不過是砍頭了事。

但砍了劉宗仁容易,廣西道如今糜爛的局面要怎麼收拾?誰來收拾?

交趾畢竟是個小國,即使北犯,以其國力也打不到桂州,對大周還不至於傷筋動骨,但這時,威北侯沈從興的急奏也擺到了趙宗全的案頭上:北虜故意挑釁,似乎蠢蠢欲動。

轟!

趙宗全腦中血液上湧,差點一頭昏死過去。

北境有敵,南境也有敵,朝中還有太后一黨攪風攪雨,一攤亂子一下子全堆到了面前,讓趙宗全焦頭爛額,趙宗全忽然覺得:做皇帝好累……

可再累也得打起精神來,趙宗全已經不是那個清閒度日的禹州團練使了,他是大周的主人,必須挑起安定天下的重擔來。

在盛長楨入殿前,趙宗全就已經重新冷靜下來,簡單理了理思路。

北虜只是有調兵的跡象,大周只需嚴加防範,暫時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相比之下交趾那邊才是燃眉之急,必須立刻抽調兵馬,馳援邕州。

一念及此,趙宗全直接把剛進殿的盛長楨晾在一邊,下令道:“傳韓章、文延樸、華青鋒、彭時入殿議事!”

三位龍圖閣大學士,加上一個兵部尚書,這幾人少說也是正二品的國之重臣,這就是商議軍國大事的陣容了,一同召見,可見趙宗全內心的焦躁和鄭重。

此情此景,盛長楨覺得自己一個四品官呆在殿中有些不合時宜,便準備識趣地告退,等趙宗全和重臣們商量出結果後,自己再想辦法在南徵軍中謀個職位。

盛長楨正要告退,趙宗全卻叫住了他:“盛愛卿先,留下陪陪朕,你向來智計百出,從旁參贊或許能有所助益。”

盛長楨只得恭聲應下,靜靜等待韓章等人的到來。

直到盛長楨站得有些腳痠,韓章等人才風塵僕僕地趕來。

趙宗全也沒多廢話,把軍情奏報給幾位重臣傳閱了一遍。幾位重臣看過之後,全部面色凝重,太極殿中的溫度瞬時降到了冰點。

華青鋒卻表現得很是興奮,搶先發言:“交趾小國,朝廷素來優容,豈料其狼子野心,竟然干犯天威,凌犯中國!陛下當選良將,興大軍,破其城,滅其國!”

華青鋒因為是邕王舊人,難以得到趙宗全信任,只能依附曹太后,政治理念因此轉向守舊。

但他本性難移,一直夢想著施展抱負、開疆拓土,如今聽到交趾進犯的訊息,他立即露出了本性,在趙宗全面前興奮地叫囂著戰爭。

文延樸不鹹不淡地瞥了華青鋒一眼,眼底的不屑一閃而沒:“陛下明鑑,調兵遣將,膺懲南蠻,自是理所應當,然而如今當務之急,還是速調兵馬,以解邕州之圍。”

韓章也補充道:“劉宗仁顢頇不堪,方有今日之變,陛下應重責之,以儆效尤,並選派堅毅果敢之臣替任,託以方面之事,交之便宜行事之權,總攬南境之事。”

“若要救援邕州,當從何處調兵?”

替任劉宗仁的人選不難找,彭時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趙宗全關心的,是從哪裡抽調兵馬去馳援邕州。

其實論遠近,最後就是能從荊湖或者江南調兵,但趙宗全做過團練使,很清楚大周的痼疾:冗軍。

大周號稱有著百萬雄兵,但地方上的軍隊幾乎都爛掉了,只有西北和北境的邊軍,以及京營,這幾處軍隊還有些戰鬥力。

尤其在久不經戰事的南方,吃空餉、喝兵血司空見慣,軍隊戰鬥力之弱,連剿個山賊水匪都要灰頭土臉。以至於如今事到臨頭,整個南方各道都抽不出一支能用的軍隊來。

文延樸說出了他的意見:“可以從京營抽調兵馬。”

趙宗全斷然否定:“不可,北虜虎視眈眈,京營不能擅動,需得防備北虜南下。”

比起遠在千里之外的交趾小國,趙宗全更擔心北邊盤踞的龐然大物,稍有些風吹草動都能讓趙宗全提心吊膽。

彭時也明白趙宗全心底的憂慮,無奈道:“那就只能從西北調兵了,西北兵甲皆足,最近也無戰事,抽調一些去抵禦交趾當無大礙。”

“西北?”趙宗全沉吟片刻,緩緩搖頭,“那也太遠了,等西北軍到,恐怕廣西道已經淪陷大半了。”

一幹重臣都是愁眉不展,交趾軍號稱十萬,實際怎麼也有兩三萬,幾處囤駐重兵之所都不能調,又從哪變出大軍來救援邕州呢?

官位最低的盛長楨默然無語地在旁邊聽了半天,此時終於決定站出來發表意見。

“陛下,臣斗膽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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