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王被立為太子,引得盛紘暗暗發急,憂心不已,但還有人比他更心急如焚,那就是榮家。
當初嘉成縣主派人劫殺盛長楨姐弟,兩人雖歷經一番搏殺,終歸是有驚無險,盛家與邕王府之仇也沒到不可化解的地步。
但榮家可就不一樣了,榮飛燕不堪受辱,懸樑自盡,這一條人命橫亙在榮家和邕王府之間,那就是切齒之恨,不死不休之仇。
榮家也不是泥捏的,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榮妃是宮中最得寵的妃子,榮家也跟著水漲船高,單說榮妃的哥哥榮顯,就靠著妹妹爬到了禁軍副指揮使的位子上。
榮飛燕死後,榮家就開始向邕王的死對頭兗王靠攏,明裡暗裡襄助兗王與邕王相抗。
榮家與盛家不同,他們與邕王為敵,那是擺在了明面上的,處處都要針對,所以邕王早已把榮家視作了眼中釘肉中刺。
如此深仇大恨,一旦邕王真的繼位,他會如何對待榮家,可想而知。
因此聽說邕王被立為太子之後,榮家上下都是惶恐不安。
尤其是榮妃,雖然她如今受寵程度冠絕六宮,風頭未減,但那是老皇帝還在位。
一旦老皇帝駕崩,邕王繼位,那榮妃這等沒有子嗣、以色娛人的寵妃就成了紙老虎,任邕王揉捏。
若是邕王發發善心,賜她一根白綾或是一杯鴆酒,那榮妃還能死得痛快。
但要是邕王大手一揮,讓榮妃去給老皇帝陪葬,那榮妃可就慘了,就算她喊破了嗓子,也只能被生生活埋。
而且朝臣們多半也不會反對,畢竟只是一個沒有子嗣的妃子罷了。
如此可怖的場景,而且沒幾日可能就要真真切切地發生在自己身上,榮妃如何能不懼、不怕?
求生是人的本能,怕到極處就會發狠,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能量來,做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榮妃就是如此。
說起來,這位出身貧寒的美人入後宮沒多久,就能把三千佳麗都壓在身下,甚至能搶了皇后的風頭,其手段心計自然不俗。
本就心狠手辣,再加上外部壓力的逼迫,漸漸地,一個膽大包天的計劃在她心中成型。
……
這日,榮妃向曹皇后請示,說自己久未歸家,思念家中父母親人,希望皇后能恩准她回家省親。
曹皇后不許,認為陛下病重,後宮嬪妃皆應齋戒沐浴,禱告上天,以祈求陛下早日康復。
曹皇后話說得很重:“如今陛下正在生死關頭,你身為貴妃,不思侍奉在旁,反而還要出宮,存的是什麼心思?”
一頂大帽子蓋下來,榮妃頓時誠惶誠恐,無奈之下,只好轉求曹皇后恩准她和哥哥榮顯見一面。
這次曹皇后倒沒有再難為她,準了榮顯到榮妃宮中相見,但也只給了半個時辰。
如今趙開益病重,曹皇后日夜守護,把趙開益看得死死的,榮妃就是想告狀也進不去宮門,根本沒有和曹皇后討價還價的資格,只好應了下了。
當日下午,榮顯得了妹妹傳信,急急忙趕來榮妃宮中。
進了宮門,見宮中空空蕩蕩,只有妹妹一人獨自倚在軟榻上。
而榮妃說的頭一句話,就讓榮顯大驚失色,“兄長,我榮家就要大難臨頭了!”
榮顯連忙道:“大妹可是憂心邕王之事?無妨,我榮家也攢下些基業,便是當今陛下……,我們也大可以去鄉下做個富家翁,一生衣食無憂。”
他也明白邕王對榮家的威脅,在大朝會之後,就已經做好了丟官去職的心理準備,但他還是太過樂觀,低估了邕王的狠辣程度。
榮妃慘然笑道:“兄長,你太小看邕王了,便是你躲到天涯海角,他也不會讓你安生度日的。”
榮顯遲疑道:“不會吧?他可是未來的一國之君吶,總要顧些體面吧?”
榮妃冷哼一聲:“當初他未成儲君之時,就敢指使手下當街擄人,害的飛燕慘死,那是多麼地飛揚跋扈,連律法也治不了他!若是真登上了皇位,享有四海,萬民臣服,他還不更加無法無天?”
“這可如何是好?他是儲君,我們還能和他對著幹不成?”
榮顯聽完妹妹一席話,登時愁腸滿腹,憂心忡忡,又想不出什麼解決之道來,只能唉聲嘆氣。
“誰說不能?”
榮妃廣袖一揮,眉眼含煞。
榮顯愣了愣,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用手指著榮妃,身體不住顫抖:“你,你是想……”
“沒錯,我要發動宮變,廢了邕王!”
榮顯不敢說的話,榮妃卻是直言不諱,把榮顯嚇得臉色煞白,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了冰涼的方磚上。
良久之後,榮顯才鎮定心神,抬起頭,顫聲問道:“大妹,你想清楚了嗎?”
榮妃道:“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兄長,如今我們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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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顯雖無大謀,但久在行伍,血勇之氣卻是不缺,他此時也想明白了利害關係,閉眼長吸了一口氣,只覺身上又重新有了力氣,猛然睜開眼,暴喝道:
“好!終歸是個死,咱們就搏他一搏,總好過引頸就戮!”
見哥哥終於被勸動,榮妃也露出了笑容,“未必就全無生機,若是籌劃得當,我榮家當可再享一朝的富貴。”
“全憑大妹做主!”
榮妃雖為女子,但一直以來就是榮家的掌舵人,在榮家說一不二。
而榮顯本就沒什麼主意,再加上他這個副指揮使也是靠著妹妹的關係得來的,雖名為兄長,但自己心中就覺得矮了妹妹一頭,因此對妹妹向來都是言聽計從。
榮妃緩緩道:“如今唯一能和邕王相抗,只有兗王,我們只有扶他上位,才能報了飛燕之仇。”
“可他們兩兄弟已經在陛下面前修好了呀,此事滿朝文武皆知,兗王還會與邕王作對嗎?”
榮妃冷哼一聲,嗤之以鼻:“那都是騙鬼的!他們兩王自少年時就開始不對付,為了儲位更是明爭暗鬥,狗腦子都打出來了,陛下一句話就想讓他們放下成見?呵呵……”
“那大妹的意思是……”
“去聯絡兗王,就說我榮家願意扶他上位,我們兩家一起,剷除邕王,逼宮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