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閣中,放衙歸來的盛長楨難得清閒,便與明蘭相約在園子裡釣魚。

池子裡的魚兒被養得又肥又痴,爭先恐後地咬鉤,半個時辰就裝滿了一魚簍,搞得盛長楨大感沒勁,一點釣魚的樂趣也沒有了。

於是盛長楨乾脆放下魚竿,任由浮漂上下晃動也不去管它,自顧自地在那發呆。

明蘭瞧著好笑,便故意揶揄道:“小七,發什麼痴呢,想媳婦了?”

盛長楨苦笑道:“阿姐,你還不知道我麼,我可是一直都守身如玉啊!”

盛長楨這話倒沒自誇,自從他回京以來,包景年就好幾次鬼頭鬼腦地要帶他去妓館瀟灑,但盛長楨在這方面,從沒給過他什麼好臉色,一概拒絕。

這憨貨對那幾位官家小姐客客氣氣,不敢逾矩,對逛青樓卻沒絲毫心理負擔,手裡頭有倆錢就呼朋喚友,花天酒地。

作為好基友,他當然不會忘記盛長楨,可叫了好幾次,盛長楨都是敬謝不敏。

盛長楨還因此被自負久歷情場的包景年嘲笑,但仍然我行我素,不為所動。

盛長楨不去青樓自然有他的理由,這年月花柳病橫行,染病者動輒鬚眉皆落,鼻樑斷壞,乃至惡瘡遍體,一命嗚呼。

雖然聽說有名醫聖手可以妙手回春,但這也有一個機率問題,盛長楨可不想做那個治不好的倒黴蛋。

照理說,外頭那些青樓女子不好接觸,但家裡的丫鬟女使皆是清白身子,其中也不乏貌美的,盛長楨與她們朝夕相處,理應發生些故事。

王若弗也早有心讓盛長楨在正式議親前先歷經人事,這也是大戶人家的慣例,於是指派了好幾個貌美丫鬟來服侍。

但盛長楨連書房都不讓她們進,王若弗問起,盛長楨就說自己是效法二哥哥長柏,要潔身自好,一心聖人大道。

王若弗也沒得辦法,只好作罷。

其實盛長楨也不真是什麼聖人,他之所以不碰那些貌美丫鬟,一是因為他兩世為人,早已不是什麼雛了,用不著那些丫鬟來教他如何敦倫。

更重要的是,姐姐明蘭就住在自己左近,昭陽閣說大也不大,前頭放個屁,後頭都能聽見響。

在親姐姐眼皮子底下做那事,盛長楨實在是抹不開這面子。

只不過,隨著盛長楨如今這具軀體日益成熟,又每日都是軟玉溫香環繞在側,無不在時刻撥動著盛長楨的心絃,讓盛長楨漸漸按捺不住內心的躁動。

好在盛長楨重歷一世,定力還算可以,暫時還沒有什麼實際行動。

因此,此刻聽明蘭又拿此事打趣自己,盛長楨自然是一肚子鬱悶,立即發起反攻:

“阿姐就別拿我開玩笑了,你自己的婚事還沒著落呢,阿姐不成婚,我這做弟弟的又豈敢走在你前頭?”

“討打!”

明蘭柳眉倒豎,一頓粉拳劈頭蓋臉地朝盛長楨打來,盛長楨不敢還手,連連討饒。

明蘭也不是真要打他,出手輕飄飄地沒什麼分量,見他認輸求饒,也就停了手,略帶一絲得意,下巴微揚。

別看明蘭一副得意模樣,若是盛長楨繞到姐姐背後,定能看到明蘭的耳後肌膚早已暈上了一抹酡紅。

其實自如蘭出嫁之後,明蘭就一直在思考著自己的婚事。

如蘭與文炎敬的婚事,雖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們二人在這之前,早已私定了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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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盛長楨的話來說,這叫做“自由戀愛”。

這本是極犯忌諱之事,只是恰好有盛長楨和明蘭幫襯,盛家這邊佯裝不知他們二人的私情,盛紘和王若弗予以成全,二人這才修成正果。

明蘭自忖沒有如蘭這樣的好運氣,日後婚事恐怕都是由盛紘和王若弗一手包辦,自己根本無從置喙。

一想到自己連未來夫君的高矮胖瘦都不知道就要嫁出去,明蘭就覺著心裡一陣惶然。

明蘭心中雖憂,卻不想弟弟也跟著擔心,連忙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

“小七,前幾日五姐姐回門,和我說起私房話,對你可是讚不絕口。說若不是你,她和她的敬哥哥恐怕還有的是相思之苦要受呢!”

“那是自然。”

提起此事,盛長楨面露矜持之色,心中也不免得意。

想當初,盛長楨和明蘭撞破了文炎敬和如蘭幽會之事,盛長楨非但沒有告發,還主動替他們隱瞞,罵醒了文炎敬,促使他不再猶豫,立即上門提親。

之後,王若弗故意刁難,提出要活雁作聘,文炎敬沒有辦法,又是盛長楨出面,拜託好兄弟包景年做成了此事,既讓文炎敬完成了任務,又全了王若弗的面子。

可以說,這樁婚事能成,盛長楨功莫大焉,文炎敬和如蘭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自然是對他感激涕零。

明蘭見盛長楨注意力被移開,松了一口氣,又談論起了如蘭的婚後生活。

“五姐姐那天回來,還跟我說,文家那位老夫人,見天兒地找她麻煩,動不動就要站規矩,五姐姐都快被折磨壞啦!”

盛長楨笑容玩味:“那文炎敬就沒什麼表示?”

“一邊是孃親,一邊是妻子,五姐夫也是左右為難,五姐姐雖受了苦,但還是很體諒五姐夫的,沒說他一句壞話。”

“狗屁,就是自己沒本事!”

盛長楨冷哼一聲,又道:“當初二嫂嫂進門的時候,大娘子不也是擺足了婆婆的派頭,變著法地折騰二嫂嫂麼?你看咱們二哥哥是怎麼做的?”

明蘭陷入回憶,很快就明白了弟弟的意思,答道:“聽二嫂嫂說,是二哥哥給她出主意,讓她對待大娘子恭恭敬敬,任勞任怨,只要忍過一段時間,自然就能過關了。

果然最後還是大娘子吃不住勁,沒半個月就罷手了,對二嫂嫂和氣了許多,還讓二嫂嫂接手了許多家務。”

“這就是了。”

盛長楨點了點頭道,“說到底還是文炎敬不敢擔當,要是和二哥二嫂那樣夫妻同心,哪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明蘭見弟弟那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不由好笑:“小七,你明明連親都未成,怎麼說起這些來一套一套的?”

那自然是因為盛長楨有著兩世的閱歷,不過這可不能作為解釋說出來,盛長楨只好悻悻道:“在這深宅大院裡見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盛長楨原本只是隨便搪塞,卻勾起了明蘭的愁腸:“深宅大院……,小七,你說若是小娘還在,咱們一家人在一起,會是什麼光景?”

盛長楨沉默了,平日裡滔滔不絕的口才在此時全無了用處,他能做的,只有靜靜走到姐姐身後,輕輕拍著她的肩膀,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夕陽西下,姐弟倆相互依偎的影子在餘暉掩映下越拉越長,待月亮悄悄爬上柳梢,又漸漸在夜色中隱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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