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有眼無珠冒犯了兄弟,我給您賠不是了,你就再寬限我兩個月,兩個月就行,求您了。”

肖毅看著李天田那稀疏油膩的背頭,說道:“兩個月你們能回款?”

李天田唉聲嘆氣地說道:“如果我能回款,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不瞞你說,就是我的款全部回來,也運轉不開,我還想再貸兩千萬。”

“您別跟我開玩笑了。”

“我不是跟您開玩笑,是真的,我想競標市裡的老舊小區改造工程……”

“這事我知道,電視裡都播了好幾次了,政府的工程不會不給錢的,你為什麼還要再貸這麼多錢?”

李天田一聽肖毅問,趕忙往他跟前湊湊說道:“政府前期撥款不假,可是您不知道,現在人工太不好找,大工進場一天四五百,這是大行大市,如果碰上趕工期,六七百也是有的,這還不算要命的,要命的是工錢一天一結,今天不結第二天人家就不來了。”

“哦,怎麼是天天結賬?不是等工程完了一塊結工錢嗎?”這個情況肖毅還真不知道。

李天田嘆了一口氣,說道:“您是不知道,首都行政副中心今年全面開工,所有的民工都去了那裡,500公里範圍內跟本找不到民工,別說大工,就是普通民工也難找,現在工地上除去架子工稍微年輕一點外,大部分都是五十多歲以上的人,以前是只要拿到工程就是賺,現在是只要找到人工就是賺,您說,工錢一天一結還新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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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毅點點頭,隨後說道:“李總,我非常理解您的難處,但是沒辦法,銀行不是我家開的,您這個口子我真的不能開,要不您去那些國字頭的銀行去看看?他們家大業大,興許能幫上您。”

李天田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他說:“肖主任啊,你就不要把我往出推了,我但凡有一絲絲的希望,也不會厚著臉皮回頭又來找你了,我真的沒有辦法,求求肖主任開開恩,我緩過這一段,立刻把錢還上。”

“李總,您就別逼我了,如果您不還上這一筆,別說再用錢,恐怕我們真的再也沒機會打交道了,我只好照章行事,把您這戶交給法院了,我也沒辦法,您年底壓力大,我的壓力更大,您接不接小區改造工程,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影響,我這就不同了,不能因為您這一份貸款就破壞了整個制度,影響全年任務,要不您就去找徐行,他哪怕給我寫個一指寬的字條,您這份我就從這堆裡拿出,特別對待,好不好?”

李天田痛苦地搖著頭,說道:“我找他了,他說這是上邊的統一部署,誰說話都沒用。”

肖毅暗自慶幸自己提前做了功課,他攤開雙手,無奈地說:“那就真沒辦法了。”

李天田說:“我就是不競爭這個工程,當時也還不上你們那麼多錢啊,我按月結利息不行嗎?不按年結了。”

肖毅說:“李總,您就別討價還價了,現在的問題是您這兩千五百萬已經到期,到期就要歸還貸款,今年一律不准許倒據,必須先還上,然後再說您貸不貸的事。”

這時,電話響了,是老周,肖毅說:“李總,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他拿起電話,就向書櫃後面走去,書櫃後面有一個小床,是肖毅臨時找人搭的,他坐在床邊說道:“老管啊,我說你怎麼回事,這一點小事還用得著天天給我打電話嗎?”

那邊的老周剛要解釋,就聽肖毅又說道:“你別說了,聽我說,你找到省建的張總了嗎?你放心,儘管去找他,提我保證沒問題,張總的公司在省城數一數二,他手指縫漏點活兒就夠你幹個兩三年的,你呀,先把自身練硬,濱海這口飯你吃不上飯,省城還能餓死你嗎,全國還能餓著你嗎?外面的世界大了去了,格局太小的人是做不成大事的,只能在家地頭這一畝三分地上逞強,出去就不靈了……”

老周聽明白了,肖毅再演戲,於是他就很配合地支應幾聲。

這邊肖毅繼續聲情並茂地說道:“哎呀,你別跟我客套了,趕緊去省裡找他,對了,我聽說現在人工特別難找,你能找到多少人,啊,這麼多,不錯、不錯,張總也說,省裡不缺工程,就缺人,什麼,工人們不願離開?不離開有飯吃嗎?別那麼鼠目寸光,濱海鍋裡的粥就這麼多,沒本事的人才在這口鍋裡爭吃爭喝呢,別說你這人人都能幹的建築行業,就是生產晶片這樣高階的領域,都沒有一家獨大的,要想一家獨大吃下整個市場,首先得有一個超級無敵的胃,否則,一切都是嚇唬慫人的把戲,江湖從來不是一個人說了算,好了,你快點去省裡找張總吧,我這裡還有客人,再見。”

那頭的老周沒輪上說一句話,就被肖毅掛了電話。

肖毅在電話裡跟“管忠”一口氣講了這麼多,李天田聽了尷尬極了,顯然,這番話是肖毅有意說給他的聽的,他臊得無處躲無處藏,臉紅耳熱。

“對不起李總,是我一個好兄弟,管忠,你上次見過的,是個直腸子,仗義,別看他一窮二白,但在建築工人當中有一定的影響力,他只要一招呼,好多人不問價錢就跟他走,這就是財富。”

“肖主任啊,我這次厚著臉皮來找您,一是為了貸款,還有一層意思,就是請您幫忙,把管忠兄弟約出來,我當面給他賠禮道歉,那天是我不對,我不該那樣對待他。”

肖毅故意漫不經心地說:“我沒覺得你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不願跟自己討厭的人同桌吃飯喝酒,這很正常,要是我也會像你一樣扭頭就走。”

李天田無可奈何地說道:“不是……不光是這點,我……嗨,我跟您就全說了吧,管忠把我打破了相,我每天照鏡子都氣不打一處來,您說我在濱海建築行業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吧,被他一頓暴揍,我能饒了他嗎,即便他蹲了兩年監獄,可我天天都能看到眼眶的傷疤,天天都能溫習一遍被人暴揍的恥辱!”

說到這裡,肖毅就發現李天田眼眶的傷疤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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