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他去吧。”林學慧嘆口氣回答。
宋言訝異地睜大眼睛看著她，林學慧笑笑說：“我這樣說倒不是舍不得你父親的那點東西，我是出於為皓皓考慮。皓皓這個孩子早慧，他連三年前的我都記得，大概也記得陳景波是他的爸爸。既然是他的親生爸爸，你就不能剝奪他去看望他的權利，畢竟，血脈相連啊，臨死前看一眼，也算是送終了。
“即便你不想帶皓皓去，你也應該徵詢一下他的意見。皓皓跟一般的孩子可不一樣，他知道的東西太多了，也太有主見，如果你私自替他做決定，就怕他表面上不說，心裡還是對你存了一個埋怨。”
聽完林學慧的話，宋言不吱聲了。不得不說，林學慧的話都是對的，她照顧皓皓這麼久，對他的性格已經很瞭解了，確實是應該讓他自己決定才對。
她想了想，把皓皓叫進房間，把陳景波想讓他去看自己的事情說了，皓皓小小的臉龐滿是淡定，回答：“我願意去醫院看他一眼。”
他的回答在宋言的意料之中，但宋言還是對他如此淡定的態度感到驚訝。
“皓皓，你……還記得——”
“是的，媽媽，我還記得我的親生爸爸陳景波，我記得他的樣子，記得他罵我野種時的表情，也記得他那晚差點把我扔在地上。我一點都不喜歡他，但卻又不得不接受自己是他兒子的事實，所以我去見他，也算是跟他的一個了斷吧！”
了斷……這個詞，哪裡像是個五歲的孩子會說出來的話呢？
宋言呆呆地看著皓皓少年老成的面龐，心裡有點發疼，這孩子早慧，原來小時候遭遇的事情在他的心底留下了這麼深的印象，她的心裡感覺非常內疚，因為當初皓皓被陳景波虐是她故意導演的，當初就是為了告陳景波虐待，好把皓皓接到身邊來，沒想到終歸還是在孩子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烙印。
她一把將皓皓摟進懷裡，眼眶紅紅地道歉：“皓皓，是媽媽不對，媽媽不好，是媽媽的錯！”
皓皓輕輕推開她，認真地盯著她瞧，瞧了好一會，才伸手撫著她的臉龐柔聲說：“你不是我的親生媽媽，卻比親生媽媽還要好，你有什麼錯，我知道的，不管你做什麼都是為了我好，都不會傷害我！”
宋言瞬間淚如雨下：“皓皓，我就是你的親媽媽，這輩子都是！”
皓皓笑起來，低頭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媽媽，我這輩子都是你的兒子。”
母子兩個抱在一起，旁邊看著的林學慧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這件事情就這麼說定了，宋言先給蘇行打了個電話：“我這裡臨時發生了點事，晚上大概不能去老宅了，可以改期嗎？”
“發生了什麼？”蘇行問。
宋言嘆口氣把獄警給自己打電話的事情說了，蘇行沉默了許久說：“你們不要自己走，等著我開車跟你們一起去。”
“老宅那邊——”
“吃飯的事情改日就好，爺爺不會在意。”蘇行說，宋言這才松了口氣。
她給皓皓稍微打扮下，在家等著蘇行，不一會蘇行的車就到了，開車載著他們去了張警官告訴她的那個醫院。
張警官說得沒錯，陳景波確實快死了。
當宋言帶著皓皓走進他的病房的時候，看見床上那個男人，震驚無比。
三年多沒見，如果不是知道他是誰，走在大街上，宋言大概認不出這個人就是陳景波。
以前英俊的容貌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枯槁的毫無生氣的臉。
“他是肝癌晚期，醫生說就這幾天了，他現在經常會陷入昏迷狀態，清醒的時候對我們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給你打電話帶他兒子來看看他。”張警官在旁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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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點點頭，張警官就出去了，她帶著皓皓走到陳景波的床邊。
陳景波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迷糊，宋言輕輕喚了他一聲：“陳景波。”
沒動靜，她提高聲音又喚了一聲：“陳景波！”
陳景波的眼皮子顫動了下，終於緩緩地睜開眼睛，他的視線有那麼幾秒沒有聚焦，然後才終於有了點生氣。
“秦璐寒！”他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
從臉龐到聲音再到氣質，他已經跟原來判若兩人了。
“沒錯，是我，我把皓皓帶過來了。”宋言沉聲說，看到渣男如今這個模樣，她的心裡有點小小的痛快。真是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啊，做壞事最終都會有報應的！
聽到“皓皓”的名字，陳景波轉了下眼珠子，將目光落在旁邊皓皓的身上。
皓皓抿起小嘴，漂亮的小臉沉下來：“你別想多了，我來這裡只是為了拿回外公的東西。”他說著伸出小手來，“東西呢，不是說要給我的嗎？”
對於皓皓這樣的表現，陳景波也不知道是不是沒力氣生氣了，表情倒是淡然。“你叫我一聲……爸爸，我就……把東西給你。”他虛弱地說。
“陳景波，你自己也說過的，皓皓不是你的孩子，怎麼現在讓他叫你爸爸了？這是怕沒人給你送終？”宋言忍不住嘲諷。
陳景波咳了幾聲之後才道：“郝紫菲三年前來看過我，說你已經給我和皓皓做過親子鑑定了，他是我的親兒子。”
宋言欲言又止，轉頭對皓皓說：“皓皓，你先出去自己玩一會，我有話跟他說。”
皓皓倒也乖巧，什麼都沒問，就直接出去了。
等著房間門關上的時候，宋言就忍不住問出了口：“陳景波！皓皓到底是不是你的兒子，難道你還需要靠親子鑑定來判斷嗎！”
這簡直太滑稽了，在那晚之前，她還是個清白的女孩，那晚之後，陳景波直到結婚都沒有碰過她，所以皓皓就是那晚有的。
之前郝紫菲懷疑那晚陳景波悄悄去跟她發生了關係，宋言也一度這樣認為，畢竟親子鑑定的結果只能這麼解釋，但現在陳景波竟然說這樣的話，這就太匪夷所思了。
“陳景波！五年多前，郝紫菲算計宋言的那一晚，和宋言發生關係的人到底是不是你？”她不由地提高了聲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