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放手才是愛
“不，媽媽，我不走，我不走……我和要你在一起，我永遠不分開。”驚恐的童音迴響在房間，悲傷得陽光都不忍見，悄悄退了出去。
寧羽恬最是見不得這樣的場面，早已淚如雨下。
張了張嘴，卻看懂了桑茹的意思。
她願意現在放手，不想讓微微幼小的心靈蒙上陰影。
縱然再不捨，她也願意現在就放手，這是母親的愛，無私又無奈。
“微微，你連媽媽的話都不聽了嗎？咳咳……”桑茹大喝一聲，卻因為太激動而咳嗽不止。
“媽媽，媽媽……”微微聽話停止了掙扎，懂事的眼眸流露無盡驚恐，望著咳得幾乎要昏厥過去的桑茹：“媽媽，媽媽，你別生氣，別生氣。微微答應你，微微一定會很聽話的。媽媽，媽媽……”
“桑姐，你還好吧？桑姐……”寧羽恬一邊幫桑茹拍背順氣，美目滿是驚慌。
“咳咳……我沒……事……”很想安慰別人，一開口卻咳得語不成句。
寧羽恬急出了一頭冷汗，伸手要去按呼救鈴卻被桑茹伸手阻止了。
在一陣更加劇烈的咳嗽後，桑茹吐了血。
“桑姐……”
“媽媽……”寧羽恬和微微的驚呼聲同時響起。
微微掙開了保鏢挾制，跑到桑茹身邊，小小的手顫抖為她拭去嘴角的血，淚水怎麼都止不住：“媽媽，你別生氣，別生氣。都是微微不好，是微微不乖，微微答應你，以後我會很聽話的。媽媽，你別生氣，別生微微的氣。”
病房內瀰漫著一股濃郁的悲傷，生離死別的痛敲在每個人心頭。
桑茹趁機抓住了微微的手，喘著粗氣，一字一頓：“你現在就跟爺爺回去，要聽話，不可以吵鬧，好好學習，要孝敬爺爺，知道嗎？”
“不，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和媽媽在一起，媽媽，你別趕我走。微微已經沒有爸爸了，不能再離開媽媽。”聲嘶力竭的哭喊，整個人趴在桑茹身上，緊緊抓著，唯恐一鬆手，她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寧羽恬很想為她們做些什麼，然，此時此刻沒有她說話的餘地。
因為她看懂了桑茹改變心意後的堅定，雖然不贊同，卻可以理解。
母愛無疆，她的病已經治不好了，就算是割肉之痛，只要對微微有好處，她一定會做。
緊緊咬住下唇，以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指甲陷入肉裡卻不知道疼。
“微微，如果你真愛媽媽，就乖乖聽話。你放心，媽媽和爸爸都不會離開你的，我們會在天上守護著你。當你想念爸爸媽媽的時候，只要抬頭看看天上星星，我們一直都在。”撫上女兒哭得紅通通的小臉，此時此刻她的不捨比她更多千萬倍。
奈何，天不從人願，她也只能妥協。
“林伯父，微微就交給你了，希望你看在阿勇的份上，好好善待她。她這麼小，並不知道我所做的事。而且，我已經得到了報答。林伯父，你的恩情我和阿勇來世當牛做馬報答你。”桑茹表情虔誠，如同對著救苦救難的菩薩說。
桑茹轉變了態度，主動退讓並求和，林輝並沒有松一口氣，他徹徹底底成了壞人。
不過，他從來都不在乎別人對自己評價。
他只要留住林家最後一絲血脈，這樣他才對得起林家的列祖列宗。
“微微是我林輝的骨血，我自是不會虧待她。”臉色仍是鐵青，語氣卻不再那麼強勢。
“謝謝。”嘴角微彎，露出釋然的笑。
是她一直想不通才害得微微和她一起經歷這樣的痛苦，林輝是微微的親爺爺，就算他只在乎她身體裡那點林家的血脈，他也不會虧待她。
不捨撫摸著女兒的頭，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冷靜而從容：“微微，你乖，跟爺爺回去吧。媽媽這裡有你小羽姐姐在呢，她會好好照顧我的。”
“不要，我不要！”緊緊抱著桑茹怎麼都不肯鬆手。
桑茹大喝一聲，用盡全力，又開始咳嗽了起來：“如果你還是我桑茹的女兒就要聽話！”
“咳咳……”沒完沒了的咳嗽聲，驚得微微不知所措。
她惹媽媽生氣，她很想乖乖聽話的，怎麼又惹媽媽生氣了呢？
伸出小手要幫桑茹順氣，桑茹卻狠心推開了她。
沒有控制好力道，微微被推倒在地上。
大眼睛裡滿是驚恐：“媽媽，你不要微微了嗎？”
“是，我不要你了，你走吧，不要再回來了。”狠心絕情是為了讓她有更好的將來。
寧羽恬哭著抱起地上的微微：“桑姐……”
“小羽，我知道你是好人。你為我們做得已經夠多的了，現在請你不要再插手了。”她拿出體內所有勇氣，對每一個人都不假辭色。
被桑茹這麼一吼，寧羽恬才意識到自己幾乎破了她的事。
做出這樣的決定，沒人比她更痛更難受。
僅一次便會耗盡她生命裡所剩不多的餘力，她明白她的苦心，怎麼能讓她的心血白費呢？
飽含哀求和幾分狠厲的眸子望向林輝：“你帶她走吧，希望你說到做到。我和林勇會在天上看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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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茹無奈而絕望的威脅，林輝不會不明白，鋼鐵般的心竟有了柔化的跡象。
“帶走。”丟下冷冷的兩個字，轉身離開。
保鏢上前硬拉走了哭鬧不休的微微，寧羽恬轉過身去，不敢看眼前這未到死別卻先生離的一幕。
雙手捂住臉，任淚一顆顆自指縫間滑落，心痛得幾乎窒息。
世上有太多太多無奈，她不是不明白。只是，親眼所見和耳聞所帶來的震撼，無法相比。
微微被強行帶走許久，空氣中還飄蕩著她無助的嚎哭。
一顆心浸泡在疼痛的酸楚裡，幾乎無法呼吸。
待她從崩潰的情緒裡轉醒過來，驚恐望向桑茹，只見她雙眼緊閉，臉色慘白，嘴角浸出了血，一動不動。
寧羽恬嚇得魂飛魄散，一邊喚著桑茹的名字，一邊按下呼救鈴。
再次坐在急診室外面的長椅上，寧羽恬整個人虛弱不堪。
看過剛剛那生生被拆散的親情，她的靈魂好像都被掏空了。
和微微相比，她真的是好幸運。
以前一直覺得失憶是個十分可怕的事，現在看來是上蒼對她厚待。
光是看著她就心痛如絞，可以想像微微是怎樣的撕心裂肺。
為什麼林輝這麼狠心？
就算林勇的死真與桑茹有關，就不能看在微微的份上，讓她們母女度過這短暫的時光嗎？
他這麼狠心，微微對他就算感激敬重，也不會有真正的愛戴，不是嗎？
寧羽恬一顆心失魂落魄坐在長椅上，滿臉悲傷，眼中溢位了點點淚光。
“少夫人，你還好吧？”周嬸眼睛也是紅紅的，不過，她一句話沒有說。
“周嬸，你說桑姐能熬過這一關嗎？”沒了希望和牽掛，她已經生無可戀。
“會的，會的。桑茹是個很堅強的女人。就算為了微微，她不會就這麼走的。否則，這將成為微微和林輝之間最大的心病。她那麼愛微微，她肯定不會給她的心靈留下這麼大的缺口和遺憾。”周嬸聲音哽咽。
“但願吧。”生老病死，是人生繞不過的坎。
“少夫人，你也別太傷心了。有些事，你已經盡力了。”周嬸安慰著。
“周嬸，東方御陽小時候很寂寞吧？”寧羽恬突然這麼問，周嬸怔忡了一下。
幽幽嘆了一口氣：“少爺小時候很聰明，很懂事，老太爺一直都很喜歡他。經歷原因，他比一般小孩早熟。”回憶起東方御陽小時候，周嬸仍有幾分心疼。
“那外公為什麼要把送到E國去？”像是無話找話。
其實，她本也對東方御陽的事沒多少興趣，只不過是為了轉移悲傷。
“少爺被人綁架後，身體一直不好。而且，時不時會受點傷。老太爺懷疑有人對他不利，才忍痛將他送出國。”東方御陽被綁架的事鮮有人知。
寧羽恬聽說過，然，這次再聽周嬸提起心中卻有了不一樣的震撼。
“那他的臉……”這是她第一次跟周嬸這麼談話，趁機將積壓在心頭疑惑問出。
周嬸臉上掠過一絲不自在，寧羽恬以為自己問了令她為難的問題。沒有多疑，反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體貼的話含在嘴裡沒有說出口，默默觀察著周嬸的表情變化，她真的是太好奇了。
“少爺為了救隔壁一個女孩被燒成了重傷，連脾氣都變得有些古怪。少夫人，其實少爺是個善良的好人，他不似表面上這麼冷漠與刻薄。”忍不住為東方御陽說好話，又想起他以龍霆爵的真面目與寧羽恬相處。
頓時感覺不妙，她似乎壞了少爺的事。
哎，這個少爺啊，明明對少夫人有情有意，卻偏偏對她雙重人格。
“他身上沒有傷啊，臉上傷得很重嗎？”話就這麼脫口而出，隨即迎上週嬸富含深意又刻意視而不見的目光。
一張俏臉“轟”一下，紅成了煮熟的蝦米。
天啊，她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多麼曖昧的聯想啊。
神啊，來道雷靂暈她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