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緣起緣孽
披頭散髮，臉被劃破，蘇蘭蜷縮著身子儘管減少存在感。
是的，她在林家服務有二十年了，她太瞭解姚鳳儀的個性。讓她看上眼的人，她會給予你一切，對你千好萬好。
一旦讓她恨上，將會嚐到煉獄的滋味。
她沒想到自己做得這麼隱蔽，居然還會被姚鳳儀看出來？
更令她心寒的是，她全心全意付的男人居然在這時候對她不管不顧，放任她被姚鳳儀欺負。
都是她自己犯賤，不該被他的甜言蜜語迷惑，有今日的下場也是他咎由自取。
“蘇蘭，你知道嗎？我剛剛給過你機會。只要你不把林勇的信給林輝看，我不會這樣揭穿你。是你先不仁，別怪我不義。你的心思我懂，讓林輝知道我私下找過林勇，警告他不許回林家，否則我就讓他見不到桑茹和他的女兒。林勇能到遊輪上工作，也是我私下安排的。但他的死是個意外，與我無關。而你的用心呢？”說到這裡美麗的眼眸眯起，射出寒光森森。
自己藏在黑暗，不可告人的心思就這麼被人狠狠撕開，暴露在陽光下。
蘇蘭難堪到了極點，恨不能地上有個洞可以讓她鑽進去。
“你迫不及待了，是吧？想要取代我的位置成為林家的女主人？蘇蘭，我該說你怎麼好呢？你是個聰明人，怎麼會做這樣的蠢事？現在你知道了吧？林輝根本就不敢對我怎麼樣，因為沒了我，他就將一無所有。你覺得他會選擇榮華富貴，還是你這個半老徐娘？”姚鳳儀高高在上，每一個字都似一把重錘，將蘇蘭所有的驕傲和尊嚴通通踩碎。
“姚鳳儀，夠了，別再說了！”終於，林輝聽不下去了。
但他不是為了蘇蘭，而是自己的難堪。
“我偏偏要說。林輝，你這個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男人，我當年真是瞎了眼了才會看上你。自作孽我認了，為了面子，為了讓家人放心，我努力讓自己活著得很好，對你那些破事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你不知足，我一再退讓，你卻苦苦相逼。我可以忍受你在外面有女人，卻不會幫你養一個雜種。甚至看著這個雜種，享用我苦心經營的一切。”姚鳳儀淬了毒的眸光直勾勾瞪著林輝。
林輝和蘇蘭都被姚鳳儀此時此刻所展現出狠辣驚到，久久不敢多言。
她平時的端莊，優雅，高貴，大方通通不見，成了一個心機深沉，愛面子必然啞忍的女人。
這樣的姚鳳儀讓人害怕，她看上去是弱者，手上卻握有致人於死地的武器。更似一頭終於被激怒的猛獸，誰都不知道她下一秒會做出什麼來。
林輝從一家之主，變成惴惴不安的等待判刑者，這種滋味極度不好受，但他不能再刺激姚鳳儀了。
高跟鞋驕傲的聲音淹沒在地毯裡，姚鳳儀在原地來回踱步。
化著精緻彩妝的臉上沒有表情，動作卻洩露了她紊亂的心事。
事情總不能就這麼一直耗下去，林輝最後還是開口了：“鳳儀，我承認林勇的事是我考慮不周，我只顧自己，沒有設身處地為你想想。只是，我們會老，將來這份家業終究是有人要繼承的。與其留給別人，為什麼不留給林氏子孫？”
林勇已經去了，現在再追究姚鳳儀的責任沒有任何意義。
關鍵的是要她接受微微。
“你要我接受微微？”姚鳳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問。
“微微是林家唯一的骨肉。”林輝鐵青著臉說。
“可以……”林輝一口氣還沒松下來，姚鳳儀補充：“除非我死。”
轉身之際又踅了回來：“林輝，結婚三十年了，我瞭解你的個性，你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所以，我早在律師那留了遺囑。我不願意做的事，誰都勉強不了。”
*
微微被送進了急診室，寧羽恬望眼欲穿等在外面。
桑茹驚急攻心，加重了病情被送入了加護病房。
寧羽恬十分後悔自己的衝動，她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最近，她總是這個樣子，好心辦壞事，害得所有人都雞犬不寧。
善解人意的陳可心看出了她的自責，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小羽，你別自責，這些都是意外，與你無關。姚鳳儀是個城府極深又自命不凡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往往很自私。她很難容得下微微，現在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可是，微微畢竟是林家的骨血。而且，桑姐有個三長兩短後，林輝就是微微的合法監護人，他要帶走她，誰都阻止不了。”寧羽恬嘆了口氣，眼眶紅紅。
其實，微微以為要面對什麼，她幫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她幼小的心靈少一些遺憾，僅此而已。
“放心吧，總裁既然管了這件事就會給微微一個妥善的安排。”陳可心拍了拍她的肩。
消沉的美目綻放出希冀：“真的嗎？”
“嗯。”陳可心微笑點頭。
縱然有這樣的保證，寧羽恬還是無法全然安心。
林輝和姚鳳儀都不是簡單的人物，再說，她並不想龍霆爵因為幫助別人而樹敵。
世上安有兩全法。
急診室的門開了，微微被推了出來。
寧羽恬匆忙上前，看著她蒼白的小臉一顆心像被什麼東西揪住一樣，很痛。
“微微，對不起。”細如蚊蚋，悲傷滿溢。
一路護送微微回到病房，便一直守在她身邊。
陳可心不放心寧羽恬一個人，她的狀態不好，再加上林輝隨時會來找茬。於是，她也留了下來。
大概過了一小時，微微長長的睫毛顫動了起來。
寧羽恬握住了她的小手：“微微，你感覺怎麼樣了？還疼嗎？”
迷離驚恐的眸子在看到寧羽恬時綻出幾分驚喜：“姐姐。”
摸了摸她的發，頭上的白紗浸出了血，看上去怵目驚心。
“還疼嗎？”聲音很柔，帶著憐惜。
微微懂事搖了搖頭：“不疼。姐姐，我想見媽媽。”
“好。等你這瓶藥水吊完了，我就帶你去找媽媽。”她們能在一起的時間原本就不多了，她怎麼忍心阻止？
“謝謝姐姐。”微微沒有疑義，虛弱地又閉上了眼睛。
*
許是感應到了女兒的期盼，ICU中的桑茹有了好轉。
寧羽恬幾次三番和醫生協商後，醫生終於同意讓微微穿上無菌服到ICU裡陪桑茹。
隔著玻璃，看微微和桑茹親密的依偎在一起，寧羽恬笑著落下了淚。
強烈的疲憊感襲來，腳下踉蹌了幾步，搖搖欲墜。
一雙有力的大掌及時伸出來握住了她的柔荑，沁人心脾的薄荷香湧入鼻尖，寧羽恬心微顫，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
“你還沒吃飯？”聲音透著幾分不悅。
經他這麼一提，寧羽恬才記起，自己一整天都擔心桑茹和微微的事，似乎真的沒有吃飯。
在邪眸的瞪視下，她垂下了頭。
“總裁，謝謝你為微微做的一切。”現在的人心越來越硬，尤其是生意人。
利益永遠是權衡輕重的首要之選，而龍霆爵不惜冒著得罪林輝的風險，為桑茹做了這麼多，她真的很意外，也很感激。
“你也說了，我是為微微才做的，你道什麼謝？”扶她在長椅上坐下。
“我……”張了張嘴，終是不知該怎麼說。
她一副小媳婦被人欺負了還無從傾訴的樣子，龍霆爵看得既好氣又好笑。
“是不是真的很想謝謝你？”刻意板起臉，心下早已柔軟一片。
現在像她這麼傻，這麼愛管閒事的女孩已經不多了。
為了她，他耽誤了不少事，甚至放下了自己的大事。
生活早已教會了他，不該心慈手軟。更不該多管閒事，有時候一些危險往往從中而來。
可看著她對桑茹和微微的無私付出，他竟有些感動。
在這人心越來越硬的時代裡，要找像她這麼傻氣的女孩子已經是鳳毛麟角了。
寧羽恬抬起頭，不解於他的反覆無常，仍誠實點點頭。
“那就陪我去吃飯。”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拉起她往外走。
傻傻被拉著走了一段路，見前面兩位護士走來，寧羽恬從迷亂中驚醒，抽回了自己的手。
龍霆爵側頭看了她一眼，微眯了眯眸子。寧羽恬不敢看他，只能強裝鎮定往前走。
天啊，她今天過得太混亂，都忘了自己是為什麼會在醫院裡了。
幸好周嬸回去了，否則，讓她看到龍霆爵拉著她的手，她就算跳到黃河也說不清了啊。
而且，她現在是東方御陽的妻子，就算沒有公諸於眾，她也不能做對不起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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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紛亂，短短一個月不到，發生了太多太多事。
她真的有些快承受不住了，常常恍惚若夢。
知道她擔心微微和桑茹的情況，龍霆爵並沒有選很遠的餐廳。
就近選了一家泰式料理，異國風情的裝修，吸引了寧羽恬的注意力，暫時拋開腦中的紛紛擾擾。
在侍者的帶領下，他們選了一個較安靜的角落坐下。
龍霆爵將選單給她，寧羽恬不敢再推辭，隨便點了幾個菜，龍霆爵又補了幾個特色菜，才將選單遞還給了侍者。
等菜的空隙瀰漫著幾分尷尬，倆人一起經歷了這麼多，早已培養出了一份特殊的感情。
有顆種子種在了她心田裡，她很怕任其發展下去，會萌芽出她不想要，也不敢要的孽。
“龍總？”嗲嗲的聲音帶著幾分試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