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董事長,我們各自的立場不同,角度和看法也不同,再這麼爭執下去,不會有結果。既然我們都是為了微微好,那麼就讓微微自己做決定吧。”龍霆爵目光深邃望著林輝。

這個年輕人果然不可小覷,林輝暗眯了眯眼:“微微還是個孩子,她什麼都不懂,我才要將她帶在身邊,好好教導。她是我林輝唯一的孫女,將來我的一切都是她的。”

見他們一直在打太極,沒有切入重心。

寧羽恬心下又急又亂,忍不住站了起來:“林董事長,我和微微有著相似的經歷。不同的是,我比微微幸運,在被養父收養時失去了記憶,少了與至親之人分離的痛。林董事長,你是長輩,我不該指責你的不是。你是微微的爺爺,相信你也希望她快樂。可她現在最渴望的不是錦衣玉食,不是上什麼貴族學校,或是與上流圈的小朋友交往。她現在最希望就是能陪在媽媽身邊,哪怕食不裹腹,她也會甘之如飴。”

她說得情真意切,美目內流淌著水潤盈澤,抿緊唇,努力壓下那氾濫的淚意。

龍霆爵同樣站了起來,握住了寧羽恬的手。

感受著她的悲傷和無助,一顆心酸痛不已。

推己及人,寧羽恬眼中的溼意再也藏不住,化成斗大的淚一顆顆劃落。

無聲的淚被燈光折射成琥珀,刺痛了龍霆爵的心。

一個小女孩在自己面前這樣悲傷落淚,且是為了自己的孫女,林輝就算心中再厭惡,再不爽,也說不出責備的話。

空間一下靜默,陷入濃郁的悲傷之中。

過了半晌,寧羽恬才壓下心中的重重酸澀:“林董事長,我替桑茹和微微求求你了,你讓微微回到桑茹身邊吧。世上再沒有比骨肉分離更痛苦的事了。”

女性的柔軟有時候比男人的剛強更管用,林輝縱有再多怨氣和難堪也只能嚥下。

“或許現在微微還想不通,但她長大了以後會感激我的。”幾分彆扭,語氣不再那麼生硬。

寧羽恬還想開口說些什麼,龍霆爵阻止了她。

“林董事長,我想請問一下,你對桑茹是不是有什麼誤解?她是林勇的妻子,也是微微的媽媽。如果你肯承認的話,她也是你的兒媳婦。與其讓微微這麼痛苦和媽媽分開,你為什麼不把她們一起接回去?以林家現在的實力,不會養不起她。”林輝的堅持很明顯是針對桑茹,龍霆爵的話擊中要害。

林輝抿直唇,不再開口多言。

富麗堂皇的空間陷入一片沉默,寧羽恬目露希冀,緊張地看著林輝。

一天的時間對時光而言只是滄海一粟,短暫得看不見。對平常人而言也不過是日出到日落的經過,但對焦心等待女兒的桑茹而言,卻是一個焚心噬骨的過程。對被軟禁起來的微微而言,更是無助絕望的啃噬,是揮不去的惡夢。

等待林輝開口的過程漫長而煎熬,寧羽恬目含希冀的淚光。

因為有過切身體會,她很能理解那種感受。

林輝久久不語,寧羽恬轉頭望向龍霆爵。他目光灼灼,自信生華,並沒有絲毫等待的不耐和焦心。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每當她忍不住想開口時,龍霆爵就會握緊她的手心提醒她,稍安勿躁。

只是,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時鐘上,隨著滴答聲而狂跳不止。

僵持了十幾分鍾,林輝終於開口:“林勇是我的兒子,微微是我的孫女,但我絕對不會承認有桑茹這麼個兒媳婦。龍總,你們請回吧。”

原以為可以等來林輝鬆口,萬沒料到他在一陣沉默後,語氣更加強硬。

“林董事長……”寧羽恬驚呼出聲,龍霆爵及時制止了她。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再談下去只會讓事情陷入僵局。

以林家的勢力媒體想要介入,挖出更多的訊息並不容易。

而且,他們現在不宜跟林輝撕破臉。桑茹的病支援不了多久,微微的以後若是有林輝照顧和栽培會更好。

拉住了寧羽恬的手,龍霆爵開口:“林董事長,今天時間不早了,我們不打擾你了。如果可以請你回去的時候看看微微,她現在最需要的是親人的關心。”

說完,拉著頻頻回頭望,欲言又止的寧羽恬離開。

出了包廂門,寧羽恬終於問出了口:“林輝明明有所鬆動,你為什麼不再堅持一下?”

“你錯了,他只是在拖延時間。我們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莫名其妙的話,寧羽恬心驚不已。

龍霆爵不由分說拖著寧羽恬往地上停車場而去,冷凝緊繃的側臉讓寧羽恬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乖乖上了車,系上安全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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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能極佳的銀魅衝出了地下停車場,忽明忽暗的燈光襯得他一張俊臉宛如撒旦。

感受到龍霆爵身上那股緊張的氣息,太多問題卡在喉間,她怕一開口會影響到龍霆爵。

他的車速很快,路燈一盞盞自身後墜落,明滅不清的燈光劃過龍霆爵的俊臉,透著幾分冷肅與嚴寒。

剛歸國不久的他比她這個土生土長的滬城人還要熟悉這座現代化城市的路線,他沒有開導航,遇到岔口,絲毫沒有遲疑,目標感很強。

大概二十分鍾,寧羽恬終是按捺不住內心的驚慌,問:“我們要去哪裡?”

“碼頭。”龍霆爵回答得言簡意賅。

寧羽恬大吃一驚:“你是說,林輝把微微藏在碼頭?”

“不,他怕坐飛機微微哭鬧,打算坐船送她出國。”說話的同時一個轉彎,拐入一條沒有路燈的小道。

“他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在這時候把微微送出國?他到底是不是微微的親人?”寧羽恬又氣惱又心疼。

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不禁問:“你早就知道微微被藏在碼頭?”

“就是因為不知道,我才刻意去耀爵找的他。”龍霆爵的話,寧羽恬聽不懂。

“林輝這個人戒心很重,你下午攔下了他的車,他也怕媒體曝光。現在只有把微微送出國,媒體才找不出破綻。誰會相信堂堂林氏製藥的董事長會做出這種讓病重母親和年*兒分離的事來呢?微微在林輝手上,桑茹也不敢在媒體面前多言。最後,這件事只有不了了之。”龍霆爵每一個字都深深震撼著寧羽恬。

“他到底為什麼這麼討厭桑姐?她都已經病成這樣了,他根本不必擔心她會教唆微微做出對林家不利的事。總裁,我真的想不明白。”就算有再深的仇恨,桑茹已經時日無多了,他怎麼就能這麼狠心。

“這個恐怕只有他本人知道了。”又是一個轉彎,車子進入廣闊黑暗的碼頭。

兩人下了車,陣陣魚腥味撲面而來。

寧羽恬蹙了蹙眉,胃裡陣陣翻攪。

見她臉色瞬間慘白,身子有些搖晃,龍霆爵扶住了她,深眸劃過一抹隱憂:“你還好吧?”

寧羽恬努力壓下胃內的翻攪,朝龍霆爵擠出一抹笑:“我沒事,我們快去找微微吧,再遲就來不及了。”

強撐著自己站立,此時此刻她顧不得自己,她只要微微安然無恙回來。

讓她陪桑茹度過人生最後一段,這樣的日子或許會驚恐萬狀,也會痛苦萬分。然,現在離開她必會後悔終生。

哪怕經歷不盡相同,但她能感同身受。

“好吧。”縱然心中萬分不捨,可看她這個樣子,她是不會聽勸回去的。

唯今之計就是儘快找到微微。

龍霆爵扶著寧羽恬往遊輪走去,魚腥味越來越重,寧羽恬感覺無法呼吸。

那酸爽的味道令人想逃,且會是一輩子的夢魘。

扶著她,走得很慢,龍霆爵索性一把抱起了她。

寧羽恬驚呼著,為怕自己掉下去,雙手本能環住他的脖子。

無法抵制的臉紅爬了上來,忍不住微微掙扎:“總裁,我可以自己走。”

“時間不多了,你也不想因這些小節錯過微微的人生大事,不是嗎?”一句話擊中她的要害,閉嘴不語。

他身上特有的薄荷清香沖淡了空氣中的魚腥味,靠在他肩上,寧羽恬感覺呼吸順暢了不少。

他的手結實有力牢牢托住自己,寧羽恬雖窘迫卻心安,一顆心怦怦跳動著激昂的頻率。

抱著一個人龍霆爵腳步並未停歇,穩健而堅定往前邁。

一艘遊艇上跳下兩個人,寧羽恬定晴一看:“楚總,陳秘書。”

“寧助理,你沒事吧?臉色怎麼這麼蒼白?”陳可心畢竟是女孩子細心,在驚訝於他們的舉動同時也注意到了寧羽恬的異常。

此情此景,寧羽恬雖知是權宜之計,卻仍羞窘萬分,恨不能地上有個洞可以讓她鑽進去。

“我沒事……”

“亦凡,怎麼樣了?”龍霆爵抱著寧羽恬上了遊艇,一邊問。

楚亦凡又豈會不知龍霆爵的用意,忙斂色道答:“微微由一名林家管家蘇蘭帶著上了那艘遊輪,應該在等林輝。”

小心翼翼將寧羽恬放在沙發上:“陳秘書,把所有門窗都關上,開空氣淨化器。”

“是,總裁。”陳可心看了寧羽恬一眼,只淡淡一瞥,她就羞窘得恨不能手上有支仙女棒可以將自己變不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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