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伯閉了閉眼,當年的事他承認自己有些偏激了。

父親揹著母親在外面有了女人,還生了個兒子。母親為此憤怒傷心,一病不起。此時女人還帶著兒子找上門來,他只想阻止他們的進門。

猶記得那天下著大雨,幾十年罕見的大雨又是極冷的隆冬。他站在雨中,手裡拿著把水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對父親說,今天只要他走出這扇門,他就死給他看。

父親被他決絕的樣子嚇到了,真的不敢出去見那對母子。

雨很大,除了大雨砸地的聲音外,他的腦子是懵的,連視線都是模糊的。他只有一個念頭,只要不讓父親出門,他就不會離開他們,不會被那母子搶走。

雨太大,天太冷,他支撐了一夜終於病倒了。

醒來已是三天後,原以為自己的堅持可以換來父母破鏡重圓,他們家能繼續和和樂樂生活下去。

然,現實總是殘忍的,與願望背道而馳。

他醒來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那對母子走了,不知所蹤。他很高興,以為自己戰勝了。

可沒過幾天,他的病才剛好就聽到了父母離婚的訊息。

在那個年代離婚還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伴隨而至的各種流言蜚語,說三道四。

他跑去問母親,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說,心若沒了,留著軀體又有什麼用?倒不如放了他,也饒了自己。

她說,沒關係,她會比以前更愛他,他不會因他們的離婚而缺少愛。

她做到了,她將所有愛全給了他。辛辛苦苦工作,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卻在他終於順利從學校畢業時,因操勞過度,一病不起。

自那以後,他便在東方慶身邊呆到了現在。

如果不是樸契對他的怨恨這麼濃,他已經想不起這段前塵往事了。

幾十年了,所有的恩怨都已風乾。他從沒有想過要去找那對母子,更沒想過有一天會遇到。

他們只是他人生旅歷中一段不甚愉快的過往,改變了他的一些生活軌跡,但他不恨。

見殷伯只是短暫錯愕,很快恢復如常,樸契心底的怨恨更濃。

他惦記了他們一生,他卻根本就忘了他們,彷彿他們從不曾出現過。

可惡,真是太可惡了。

“殷伯,是你,是你殺了我母親,我發過誓一定要她報復。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找機會。然而,老天不公,一次次讓你逃過。殷伯,四十年了,是該了結了。”唇角上揚,面目卻猙獰如鬼魅。

“我沒有殺你母親,我當時只是為了維護自己家庭的完整。我想換成是你,你也會那麼做的。樸契,上一輩的恩怨就讓它過去了,不管怎麼說,我們身體裡流著相同的血液,都是殷家後代。”人老了,有些事不再糾結,也看得開了。

關於血脈和家族,他也看得不重了。

他終身未娶,沒有為殷家留下一點血脈。

當然,他並不覺得愧疚。

這只是個人的選擇,人不應為一些禮教束縛所累。

傳宗接代應該建立在愛之上,而不是單純的動物性繁衍。

當然,若是樸契想要衣祖歸宗,他也不會反對。

“殷家後代?我不稀罕。我姓樸。”樸契突然激動了起來,指著床上的人說:“你應該還記得她吧?殷管家。”

殷伯目光一滯,掠過一絲複雜,很快消失於無形。

“你想對她怎麼樣?”今天一天見了太多的故人,舊事,他已經不那麼驚訝了。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吧,你想對她們怎麼樣?啊?”突然加大了音量,吼得殷伯陣陣耳鳴。

面對瘋狂的樸契,殷伯選擇了閉緊嘴巴。

他不知道他這些年來做了些什麼?又經歷了些什麼?此時此刻又想做什麼?

他提起了上一代的恩怨,又找來了她,到底是何用意?

既然猜不透,他也不想再費心去猜了,倒不如靜觀其變。

“殷伯,你個卑鄙無恥的的小人,敢做不敢當。”樸契突然大吼,臉因激動而脹得通紅,連眼眸都是血樣的紅。

任憑樸契怎麼說他,辱罵或誣衊,殷伯都不回應,保持著冷靜以應對接下來的一切。

他相信以樸契的為人,絕不會輕易罷休。

果然,罵得累了,見他無動於衷,樸契臉上的激動漸漸平復了,霸氣坐在沙發上。

“我們都不知道明天會怎樣,倒不如趁現在把帳算清楚。”怒瞪著他,他最恨的就是他這副從容不迫,不管何時何地,他總是一副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的樣子。

他終有一日會撕下他的面具,看看他真正的樣子。

殷伯繼續沉默,只靜靜看著他。

樸契有種做了跳樑小醜而不自知的錯覺,霎時,心底的狂怒升起,如春天的野火無邊無際漫延著,燒燬了他最後一絲理智。

大步上前,一把扯下了床上女人的被子。

她大約三十多歲,容貌中上,五官算不上精緻,卻有一番獨特的韻味。燙著時尚的波浪捲髮,眉間一顆硃砂痣格外惹人矚目。

“殷伯,我知道你你貴人多忘事,但你不會連自己的女兒都忘了吧?”眼中的瘋狂透著寒氣,如冷風刮來讓人極度不舒服。

“她不是我女兒。”殷伯斬釘截鐵,臉上並無半分遲疑。

“她不是你女兒?”眯起眸子,射出不可思議。

“她確實不是我女兒。”殷伯重申了一遍。

“哈哈哈……我原以為你還算是個人,敢做敢當,萬沒料到,你這麼自私,連親生女兒都不敢認。哈哈哈哈……”狂放的笑容裡滿是諷刺。

殷伯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和小潔之間是很單純的友誼,不是你想的樣子。”

“好,好,好,好一個單純的友誼。”樸契笑得更加猙獰。

“那我現在就殺了她。”舉起手上的刀,在女人白皙的臉頰上比劃著。

“你想做什麼,我現在都阻止不了。只是,有句話小潔不讓我說,我想現在應該告訴你了。三十五年前她生日的當晚喝醉了,有個男人潛入她的房間。她說,她當時睡得迷迷糊糊,以為是場夢。醒來才發現是真的,十個月後她生下了幼怡。”殷伯聲音平靜極了,一點不似在說自己的事。

樸契卻是心一顫,三十五前他確實做過一件很荒唐的事。當時,他一心只想報復殷伯,他身邊的任何人都將成為他報復的物件。

那一天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只想佔有他的東西,毀掉他的東西。

是他害死了他母親,讓他一直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他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有時餓了,要在垃圾桶裡撿食物吃,甚至跟野狗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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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切的一切全拜殷伯所賜,他毀了他的童話和青年,他就要毀了他的中年和晚年。

他暗中觀察到殷伯常常去一個名叫小潔的女人開的小餐館裡吃東西,他就認定他們必然有關係,

於是,他潛入她的餐館裡想要偷些東西或錢。

沒想到她喝醉了,那嬌柔嫵媚的樣子,讓他心生邪念。他就像著了魔似的,控制不住自己要了她。

事後,他一點都不後悔,因為她是殷伯的女人。

這世上只要是他的,他能搶就搶,搶不走就毀掉,絕不讓他好過。

殷伯比他大了二十歲,那個女人起碼比他大十歲。可在她的懷裡,他竟感受到了母親般的溫暖。

他居然在她懷裡睡著,差點兒就露了餡。

樸契斂下眼瞼,遮住眼底的波濤洶湧,心下驚疑不定。難道,這個女孩真的是他的女兒?

不,不,不可能,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這一切都是殷伯的陰謀,他不可以上他的當,不可以。

“殷伯,你可真會編故事,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想像力。不過,你的小把戲去騙騙無知小孩吧。”鋒利的刀片在女人臉上比劃著,只要他稍用點力,她漂亮的臉蛋將會被一條條猙獰的傷痕取代。

樸契一意孤行,自以為是,殷伯知道自己勸不動他。

幾十年的仇恨已經讓他心態嚴重扭曲,本能與他作對,反駁他所有的言論。

閉了閉眼,轉向窗外,不再多言。

“只要你說出東方慶的寶藏,我就放過她。”一副大仁大義的樣子。

殷伯轉身,定定看了他幾秒:“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幼怡不是我的女兒。還有,我也不知道老爺子的寶藏,如果你想殺我就動手吧。”

“你……”怒瞪著他,為什麼他到了現在還可以這麼無所謂?

東方慶真值得他拿命去報效嗎?

不,他是硬撐的。

哼,他就不信世上還有不怕死的人。

樸契手上的刀架在女人脖子上,跳動的頸動脈,隱隱可見青筋內的血液流過,只要他輕輕劃過,她年輕的生命就結束了。

“殷伯,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選擇抱著你的寶藏下地獄,還是要她的命?”森森然的眸子寒氣迫人,幽靈般的綠光閃動著,點點似鬼火。

幽幽一嘆,他們兩人的恩怨實在不該拖無辜的人下水。但此時此刻他說什麼都會被曲解,他真的不知該怎麼做才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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