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科醫生作為一名內科醫生,平日裡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整病歷,對於搶救,她實在是力不從心。

可身為醫生,誰又願意自己班上有病人去世呢?

看到蘇傑如此堅定的想要試一試三腔二囊管,感染科醫生思考了片刻,也沒有猶豫太久,對著夜班護士說道:“去拿個三腔二囊管管過來,再多拿點石蠟油。”

“知道了!”

護士拔腿嚮往跑去,很快便把東西拿了過來。

蘇傑剛伸手準備去接,感染科醫生突然皺著眉喊停了他:“實習醫生這種時候別搗亂了,我來給他插管。”

雖然是蘇傑的堅持才讓感染科醫生準備嘗試一下插管,可在感染科醫生眼裡,蘇傑畢竟就只是個實習醫生,只是有一股子剛下臨床的衝勁罷了。

操作這麼重要的事情,還是得自己來。

夜班護士想都沒想,直接就把東西遞給了自己科室的值班醫生,感染科醫生接手後,趕緊戴上手套,走到床邊,開始嘗試插管。

這時候楊宇晨走到了蘇傑身邊,嗅著空氣中濃烈的鮮血氣味,表情有些恐懼的問道:“這是要幹什麼?”

遇到突發情況,楊宇晨的學渣本質暴露無遺,但好在有個學霸室友,可以現場講解正在發生的一切。

蘇傑面色沉重道:“肝硬化後期食管胃底靜脈曲張破裂大出血,很危險的併發症。”

“門靜脈高壓導致消化道內的靜脈曲張,李叔這幾天可能吃了一些比較硬、或者尖銳有稜角的食物,劃傷了長期高壓而十分脆弱的曲張靜脈,高壓之下,大量鮮血瞬間湧出。”

“這兩口鮮血,估計就有五六百毫升了,而且說不定還有大量的血液沉積在消化道內,沒有嘔出來。”

楊宇晨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吞了吞口水道:“人體一共才四千毫升的鮮血,就這麼一會兒工夫就嘔了五六百毫升?”

就在這時,護士也把心電監護用上了,血壓袖帶充氣,李叔的血壓很快就顯示在了機器螢幕上……

88/36mmHG,心率121次/分。

即便是學渣楊宇晨,也明白病人現在已經出現失血性休克的症狀了,情況十分兇險。

倩倩和李叔關係最為親近,此時看到李叔大口大口嘔著鮮血,她的眼睛裡早就已經噙滿了眼淚:“真的非要插三腔二囊管嗎,這真是太痛苦了,我,我看不下去了。”

楊宇晨趕緊從口袋裡掏出紙巾,遞給了倩倩,小心翼翼的摟住了她的肩膀。

蘇傑聞言也嘆了聲氣,低聲道:“三腔二囊管確實對病人來說很痛苦,這麼粗的管子,從鼻腔要一直插進胃裡面,就算是平時放在正常人身上,都是十分難以忍受的。”

“何況現在病人還一直在嘔血,本身就已經很痛苦了。”

“痛上加痛,很難忍受。”

正說著,感染科醫生已經抽出了差不多有大拇指粗細的矽膠管子,長約70cm。

又粗、又長,材質目測應該也挺硬的。

感染科醫生反覆在上面塗滿了石蠟油,然後開始嘗試從李叔的鼻腔裡往裡面塞。

在石蠟油的幫助下,管子一開始進入鼻腔倒還十分順利,可剛剛進入十幾釐米後,感染科醫生便開始眉頭緊鎖,似乎遇到了什麼難以逾越的障礙一樣,管子再難以前進分毫。

“吞麵條!李德,就像吞麵條一樣,把管子吞下去就好了!”感染科醫生大聲喊道,在凌晨靜謐的病房裡顯得十分的刺耳。

楊宇晨沒看懂這是在幹什麼,轉頭看向蘇傑,眼神迷惑。

蘇傑解釋道:“食管咽喉部狹窄,而且受到刺激還會進一步內縮,想要讓管子透過這個區域,就必須要病人配合,利用吞嚥動作,擠壓導管透過咽喉部。”

“病人配合……”

楊宇晨看著在床上不斷掙扎,表情痛苦的李叔,忍不住說道:“正常人這麼痛苦估計都沒辦法配合,李叔這樣……還怎麼配合。”

感染科醫生之前說的確實是實話,李叔在東南醫院嘔血了三次,其中一次就試圖採用三腔二囊管壓迫止血的辦法。

換做是正常的病人,生死攸關面前,只要醫生言辭足夠強硬,病人還是會儘量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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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李叔……他的精神並不正常,對於醫生的威脅、恐嚇毫無反應。

結果就是因為李叔的不配合,管子被堵在咽喉部難進分毫,劇烈的痛苦還刺激著李叔嘔出了更多的鮮血。

得不償失。

最後感染科只能放棄,不過好在那次李叔福大命大,最後透過止血藥和內鏡止血還是撿回來一條命,可這種運氣並不是每次都有的。

至少這一次,如此兇猛的出血量,加上李叔身體虛弱,蘇傑覺得如果再不及時止血,李叔恐怕凶多吉少。

“不行,不行,不行,病人不配合,管子根本插不進去,我就不該嘗試!”感染科醫生才剛剛嘗試了兩次就決定放棄了,她懊惱著想要把管子丟進旁邊的垃圾桶裡,卻被蘇傑攔住了。

“給我試一次。”蘇傑黑白分明的眸子盯著感染科醫生,語氣堅定有力。

感染科醫生眉宇間已經透露出一絲不耐煩,可看到蘇傑這麼堅持,她還是把管子遞到了蘇傑的手上:“只有一次機會!”

蘇傑接過三腔二囊管管,上面沾滿了石蠟油,手感十分滑膩,甚至順著蘇傑的手指向下滴落。

走到李叔床旁的過程,蘇傑下意識就向系統救助道:“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了,新一週的商城道具是什麼?”

【本週商城道具:斷指再植】

系統的回覆讓蘇傑感到失望,這個道具顯然在此刻派不上用場,身為掛嗶的自己,這一次似乎是要孤軍奮戰了……

自己,能行嗎?

咬了咬後槽牙,蘇傑調整好心態,走到了李叔的床旁。

濃烈的血腥味直衝蘇傑的鼻子,不過對於已經在急診科實習了一個月的蘇傑來說,這種氣味已經不能影響到他了。

李叔臉色此時已經煞白,嘴唇上沒有絲毫血色,這是嚴重失血的表現。

眼神也開始有些渙散,低血壓休克甚至已經開始影響神志了。

蘇傑偏頭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止血藥,雖然輸液泵都已經開到了極限的輸液速度,可靜脈給藥仍然需要時間起效,李叔還能撐到那個時候嗎?

蘇傑對此表示極大的懷疑。

必須得儘快把出血止住,三腔二囊管必須得進入出血點,壓迫止血!

拿起石蠟油瓶子,蘇傑又往三腔二囊管管上塗了厚厚一層石蠟油,充分潤滑,同時對著李叔輕輕喚道:

“李叔,快醒醒。”

李叔眼皮子微微抬了一下,可很快又閉上了。

蘇傑沒有放棄,繼續說道:“李叔,再堅持一會兒……就當是為了孩子!”

精神疾病很多時候是因為偏執,堅定的相信某種正常人認為是錯誤的事物,可就像江武說的那樣,正常人覺得錯誤,可在精神病患者的世界裡,它就是正確的,並且崇高至上。

有時候醫生對症下藥,不一定非要糾正這種錯誤。

巧妙地正確引導,說不定會有奇效。

蘇傑繼續說道:“咱們今天把管子穿好,把病治好,孩子就能平平安安的出生了。”

聽到這句話,李叔突然睜開了雙眼,緊緊地盯住了蘇傑,嘴唇顫抖道:“真,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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