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冬!”

一道道急促示警鐘聲,如銅山西傾,洛鐘東應般,不絕於耳,亦打斷了道門久違的平靜。

盤膝坐於陣眼中值守的道門弟子,突聞示警鐘聲,皆臉色大變,連忙進入戒備狀態!

頃刻間,偌大道門鴉雀無聲。

好在經歷過戰火洗禮的道門,亂而不慌,除了少數替補新手,大多神色沉著冷靜。

這份鎮定從容的背後,乃是源自虛陵之主莫川的傲人戰績!

如果說莫川轟殺師周之戰績,算是佔據天時地利的話;

那麼他於太元天再次轟殺一名金丹修士的戰績,足以證明其之驍勇過人!

事實上,道門弟子也確實值得自傲。

如今九州混戰,可謂伏屍千里,流血滂沲,然而實際上金丹修士隕落卻少之又少。

若論斬殺戰績,莫川當屬第一。

然而道門弟子信心滿滿,道門高層卻神色嚴肅,因為他們佈置於氣脈處的監視法器,分明看到闖入洞天者不止一門一派。

“這是發生了何事?怎麼皆匯聚於我虛陵洞天?”金德上人神情凝重。

“莫不是要圍攻我道門不成?”時宗卿亦臉色難看,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雖然鎮守洞天,但訊息並不閉塞。

自然知道五嶽洞天已然在莫川的斡旋下脫困而出。

值此之際,各大門派怎麼還敢圍攻道門?

就不怕五嶽合力,共伐之?

正當他們思緒如電之際,一名戴通天大冠,身披青袍朱履的中年男子,驀然浮現於道門上空,而後一句詢問,傳遍四面八方。

“爾等可知虛陵之主明辰已被太元天俘虜?”

一舉似詢問實攻心之言,令道門上下一片譁然。

“妖道,既窺覬我道門,放馬過來便是,如此編排洞主,無恥之尤!”

金德上人想也不想,便是反唇相譏。

實際上,內心一片冰涼,心知這極有可能就是真相,否則解釋不了為何突然間有那麼多勢力湧入?

“哈哈哈,本座既是編排,那就讓貴門明辰道友出來瞧瞧。”

那青袍男子朗聲大笑,也不反駁,一句話便令道門上下一片驚疑不定。

一時間,道門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無數道門弟子或仰天搜尋,或豎耳傾聽,然而莫說明辰身影,便是一句反唇相譏也不曾聽見。

漸漸地,一片死寂的道門中,傳來了星星點點的喧囂聲。

雖然很快便被呵斥熄滅,但人心依然浮躁不安起來。

“古語有言,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其義盡,所以仁至。諸位為道門也算盡忠職守,如今明辰被俘,所求正是秘鑰,爾等說不得便會成為要挾把柄,五嶽洞天乃妖邪之所,萬萬不會庇護爾等,既然如此,不如棄暗投明,本座千峰宗願為道門立峰作宗,千峰不滅,永世不移。”

在道門軍心不穩之際,那青袍男子終於露出真實目的。

赫然是盯上了道門最大資產——人才。

“哈哈哈,申恆道友,五嶽洞天尚未開口,你這吃相是不是太難看了?”

一聲譏諷傳來,循聲望去,卻見一名曼妙少女踏空而來,卻是五嶽洞天的老對頭——琅函門主。

在她身後星光閃爍,雲彩漫漫,顯然是一座特殊法陣。

“琅函門主,此言差矣。依本座之見,千峰宗主所言極是,五嶽洞天可不會庇護一群人族弟子,既然如此,為庇護我人族血脈,理當拋棄門戶之見,這又何錯之有?”

一座巨大棋盤從天際飛來,棋盤上,修士為棋,楚河漢界。

這接二連三出現的宗門勢力,令道門弟子愈發彷徨不安。

道門高層更是一片死寂。

在千峰宗勸降之際,他們已然竭力試圖聯絡莫川。

不想,莫說篁島分靈,便是香火道也毫無迴音。

這一切一切的足以證明莫川出事了。

眼看道門便要人心大亂,一聲怒叱傳遍洞天。

“爾等宵小,也敢妄傳謠言?五嶽是不收人族弟子,但此乃六嶽,依舊受五嶽庇護,與諸位何干?”

聲音一出,道門上下精神一震。

望眼欲穿之際,便見五嶽山主卷滾滾雲層而來,如天兵天將。

“哈哈哈,妙極妙極!明辰道友為五嶽解圍不得六嶽名號,沒想到,一朝被俘,反倒被冠以六嶽之名!爾等不覺無恥?”

琅函門主掩嘴咯咯而笑,聲音不大,卻傳遍洞天。

令五嶽臉色難看,更是令道門難堪。

大家都不是蠢貨,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五嶽目的。

早不承認,晚不承認,偏偏這時候承認,目的分明是合理合法的侵吞道門遺產啊!

畢竟五嶽不收人族弟子的規矩是他們自己定的,也延續了數千年,此時唯有承認六嶽地位,才能繞開這個立信天下的規矩。

“心如蛇蠍,滿嘴詭辯。正因明辰道友解我等被圍之困,立下不世之功,這才得立六嶽,爾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可笑,可憐!”

中嶽山主不甘示弱的開口道。

對於活了上千年的他們來說,攻訐之言,易如反掌。

這些話,與其說是為了駁倒對方,不如說是說給道門聽,只要他們接受了就行。

人嘛,總得要張臉,有個臺階下。

一時間,雙方互噴不止,誰也不肯讓步,卻無人動手。

彷彿在等待什麼。

沒多久,爭執雙方倏然安靜下來,無數人下意識看向虛陵洞天氣脈方向。

便見三座營盤,呼嘯而來。

“明辰道友,可曾瞧仔細了?大道未隕,五嶽便欺負上門,如此宗門何必留戀?不如撥亂反正,投靠我太元天!”

端木終的揶揄嘲笑聲,從營盤上傳來,氣得五嶽破口大罵。

卻令道門上下一片死寂。

——傳言竟然是真的?

只見懸停於空的營盤上,赫然升起一道熟悉身影。

仔細看去,不正是令他們引以為傲的虛陵之主——明辰仙君?

然而此時的明辰仙君,再也無法令他們驕傲起來。

只見他渾身上下符籙纏繞,猶如鎖鏈栓犬,牽束於營盤之上,任人宰割。

那狼狽不堪的模樣,哪裡還有當初斬殺金丹修士師周之威風?

道門弟子傻眼了,一個個如遭雷擊,神搖意奪。

縱然他們早有心理準備,當親眼所見之時,依舊有種天塌地覆之感。

須知,道門弟子大多都是玄門出身,講究先修心後修道,縱然轉修靈元道,那道門心性,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轉變的。

甚至可以說,元炁道的修心思想,將影響他們的一生。

這也令他們與靈元道格格不入。

放眼天下,洞天之主者,唯有莫川最符合他們的道心。

莫川的成功,也在激勵著他們,即便錯生時代,依舊有翻身可能。

怎想,現在的前路燈火,已然蒙上了一層陰霾,這讓他們如何不驚?如何不沮喪?

“完了,難不成天欲滅我元炁道?”

“怎麼會這樣?”

一時間,絕望籠罩上道門上下,紛亂時局,已然令他們看不清未來方向?

不知是堅守?還是投降。

“端木道友,貧道若是不答應,你當如何處置?”

一路上不曾開口的莫川,終於開口說話。

他神色冷峻,面無表情的看著道門弟子的絕望,以及那些環繞在道門山門之外的蠅營狗苟。

“不答應?呵呵,你殺我太元天弟子,毀我太元天計劃,既然不願棄暗投明,那休怪本座無情!

我太元天水牢有一萬九千種酷刑,還從未有人能經歷全部。

道友乃山靈出身,壽元悠久,正好試驗一二。

不過,在此之前,眼下道門也就沒有必要存在了,本座相信,在場諸位禿鷲野犬,早已飢渴難耐。”

端木終身影浮起,神情陰鷙狠戾的看向道門。

若得不到虛陵秘鑰,那也只能統統毀掉,省得資敵!

至於收編虛陵洞天?

他根本想也不想。

既然出手,自然要斬草除根。

天知道,這道門哪個弟子是否受過明辰恩澤?未來又會不會報恩復仇?

這種事情,在歷史上可不少見。

“貧道初見靈元道宗門,乃虛陵前任之主日傾宗,其宗門豢養人畜,奪壽元,以熬末法。貧道以為日傾宗只是個例,如今才知,偌大靈元道原來皆是一群人面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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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川咒罵之言,引來琅函門主的撫掌贊同。

她咯咯笑道:“罵得好!好一群人面畜生,哈哈哈……”

端木終見狀,笑容收斂,一揮手,三營盤驀然飛向道門上空,已然擺開法陣。

“且慢——”

莫川驀然開口,盤旋不休的三營盤,聞言緩和起來。

端木終臉上浮現出微笑看了過來。

忐忑不安的道門弟子們,更是滿心期待著什麼。

“端木道友,貧道有一事不解。你為何篤定,前朝之劍可斬本朝之官?”

此言一出,莫說端木終,磨刀霍霍的各大宗門皆臉色微變。

“聽起來,道友還能掙脫本座枷鎖不成?”

端木修亦驚疑不定問道。

“道友枷鎖,混合元炁、靈元,兩道妙法,貧道不過築基之境,怎麼可能掙脫?”

莫川的聲音,突兀從道門中傳來。

這怪誕一幕,令在場眾修,無不瞠目結舌。

他們循聲望去,卻見又一名莫川冒了出來,在道門弟子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臨空虛步,踏空而行。

端木修童孔驟縮,下意識看向依舊束縛在符籙中的“莫川”,目光橫掃間,嘴角卻倏然翹了起來。

“傳聞,五嶽秘法《玄圃山靈秘籙》,可修地脈為分靈。呵呵,道友好心機,也想以分靈誆騙本座,為本體脫身?”

此言一出,眾修恍然大悟。

原來是分靈啊!

激動萬分的道門弟子們,臉色陡然凝固。

莫川搖了搖頭,正要打算釋放真龍力量,震懾宵小。

倏然,他眼波微動,嘴角翹起。

“是嗎?那道友可曾聽聞‘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故事?”

一直老神在在的端木終,表情倏然一凝,竟露出三分緊張之色:“道友這是什麼意思?”

“難怪天下宗門,不惜賭上門派未來,也要爭奪太元天秘鑰?如今睹之,果然不凡吶!”

說話間,莫川抬起右手,一枚冗繁咒印,驀然浮現而出。

幽幽熒光,不顯不耀,卻在剎那間,奪走所有修士的目光!

“太元天秘鑰?”

“這……怎麼可能?”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難不成,眼前這一切都是明辰的一場神仙局?”

剎那間,不知多少修士為之魂魄季顫,意動神搖。

這一刻,五嶽洞天呆住了。

半晌,中嶽山主氣急敗壞道:“孽徒,難怪此獠三番五次阻擾我們進攻太元天,原來是為了一己私利!”

北嶽聞之,看向莫川的目光愈發複雜。

執此秘鑰,只要躲過眼前大劫,未來元嬰有望。

……

這一刻,道門上下更是一片目瞪口呆。

他們再也不糾結眼前莫川究竟是分靈,還是本體?

因為答桉顯而易見!

虛陵之主、佛門聖者、曾經的元炁道巨擘,在不知不覺間將天下修士戲耍,神不知鬼不覺的奪取了太元天秘鑰!

此等壯舉,只恨不知細節,否則定要痛飲三千杯,大肆宣揚一番。

不等道門弟子狂歡,端木終的一番話,令所有道門弟子如墜冰窟。

“好!好!好哇!明辰老賊,交出太元天秘鑰,否則……休怪本座屠盡道門!”

端木終臉色鐵青,三營盤懸浮於空,散發出凜冽殺機。

以道門底蘊,根本阻攔不了太元天的攻擊。

莫川見狀,不悲不喜:“道友且盡數屠去,日後貧道為道門弟子報仇雪恨便是。”

此言一出,端木終臉色大變。

不等他再言,莫川又道:“對了,從今天起,貧道勸你庇護好道門,否則任何人對道門的襲擊,貧道都將視為太元天的幕後操控。”

“狂妄!”

端木終暴跳如雷,再也無法維持理性,身影一轉,化為一道遁光,向莫川襲去。

“來得好!”

莫川抬袖,九龍飛嗚雲陣早已蓄勢待發。

“嗡——”

耀眼光芒,再度渙耀於世。

“陣法小道,也敢賣弄?”

絢爛光芒中,傳來端木終的譏諷之音,也掩去了三營盤的蹤跡。

待天地清朗,三營盤赫然裂開,化為九座小營盤,盤踞於道門山河十里之間,赫然將洞天鎖死。

令莫川秘鑰權柄失靈!

“好教諸君知曉,此乃九轉鎖玄陣,此陣之下,空間凝結,縱是洞天之主,也休得瞬移半步!明辰逃不了了,殺了他,可得太元、虛陵兩座洞天秘鑰!”

端木終朗聲宣告,不得不掀開太元天底牌之一,更是使了一記陽謀。

果然,場中眾修聞言,看向莫川目光陡然紅了。

只要殺了明辰,雖然秘鑰自散於洞天,但他們終究擁有機會獲取。

得不到太元天,也能得到虛陵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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