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廢物”的假母親4
塞萊斯汀絕對不是什麼普世意義的好女兒, 但葉棠並不討厭塞萊斯汀。不,應該她挺欣賞這個狠心的女人。
——這個時代的所有女性都在被會pua。蘇維斯這個國家不存在女性自由就業、創業的選項。女人能夠做的經工作也屈指可數。
像梅這樣出生普通家庭的女性沒有讀書識字的權利,也沒有動腦子的權利。憑藉智慧與貌花路的平民女性實質就是攀著男人的褲腰帶位, 畢竟只有這些“為愛盲目”的男人會願意給“深愛”的女性一點點權利與尊重。
可哪怕是這些花路的女性,在歷史留下的也必然是惡名多過名。文人墨客對她們口誅筆伐,史學家、歷史研究者永遠會用兩小時細數她們與情-人的風-流韻事,只用十秒鐘總結她們一生所達成的成就。
即便這些女性成功地實現了階級的躍升, 掀起了國家級的潮流與革, 她們的所作所為依舊會被定性為“惡”, 被人蓋“不道德”的印章。
塞萊斯汀這樣的大小姐表倒是起點夠高, 實際她依然是被所謂的“傳統”pua的物件。
作為名門淑女, 塞萊斯汀必然是從小就會被教育要聽父親、丈夫的話, 要順從父親與丈夫的安排, 要接受父親與丈夫的壞脾氣;不能忤逆家長, 不能質疑家長, 不得反對傳統, 不得違背明明不合理但就是存在的會規則。
可是塞萊斯汀沒有像一般的流“淑女”那樣乖乖認命, 她反抗了。儘管從道德角度而言她的手段並不光明磊落, 從戰略角度來她的手段也與“高明”二字相去甚遠。
能夠清晰明白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能夠為了自己的目標而行動, 能夠哪怕心懷恐懼依然去反抗踩著自己腦袋要自己服從的父親, 塞萊斯汀勇氣可嘉,她已經做到這個世界大部分的女性都無做到的事情。
葉棠不想老盧布克是自作自受。不過, 是啊……但凡當初老盧布克沒有那樣不屑一顧地否定塞萊斯汀的所有努力,像把寵物狗踢出門去那樣將塞萊斯汀嫁出去,塞萊斯汀也不至於在父親中風之後把扔到鄉下來吧。
當然了,若是塞萊斯汀沒有把老盧布克仍到鄉下的小房子裡來, 老盧布克也不會故意噁心塞萊斯汀,立遺囑要把自己的遺產給梅。
因果迴圈。哪怕只是為了報復已經閉了眼的老盧布克,塞萊斯汀也絕不可能忍不下父親將她長大的莊園拱手送人的這口氣。塞萊斯汀如果不能停止與去父親的較勁兒,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出因果迴圈的怪圈。
一旦在偏執的路越越遠,塞萊斯汀遲早會把其人捲入其中,比如她父親硬塞給她的丈夫,比如她未來的孩子,又比如得到老盧布克恩惠的七大姑、八大姨……
葉棠不能勸一命嗚呼了的老盧布克重審視自身,讓明白對女兒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但她至少她現在有機會讓塞萊斯汀跳出她的心理怪圈。
“塞萊斯汀小姐,你已經很努力了,並且你做得很好。你不用質疑自己,也不用再去任何人……包括盧布克老爺證明你沒有錯了。”
塞萊斯汀並不想哭,她的理智甚至告訴她她該朝著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對她這種話的女僕發火,可是塞萊斯汀的眼淚徑直淌了下來,在她塗著厚厚白-粉的臉拉出一條長長的溼痕。
塞萊斯汀愕然。比塞萊斯汀更愕然的是馬登還有那兩個男僕。
在男僕們的眼裡,塞萊斯汀是沒血沒淚的存在。她平時要麼無表情,要麼滿臉嫌惡,偶爾掛笑容那笑容裡也充滿譏誚、諷刺與鄙薄,根本是刻薄的化身。
“我、不相信你。”
一把抹掉自己並不想流的眼淚,塞萊斯汀作出了兇惡的表情,偏偏她一開口,話語便無端哽咽。
塞萊斯汀自己都沒想到被人認可這件事能夠對自己造成這樣大的衝擊。
葉棠並沒有像兩個男僕那樣湊前去裝作關心塞萊斯汀,她只是微笑:“那您不如這麼想吧,我知道自己的斤兩。我清楚無論我得到多少遺產也得先有命能用得。所以我在以退為進,不光優先保護了自己的性命,更能從您這裡得到一筆不算少的錢。”
“——”
塞萊斯汀失語。
……這個女僕預判的沒錯。她是想過假如這女昌婦不知天高地厚地收下萊姆沃茲莊園,貪心地接受她父親的一切饋贈,她會用盡一切方在她讓她失去一切。
但她……梅非常的務實,這種務實讓塞萊斯汀意識到自己過去小這個平民女孩,並且也讓她本能地理解了和梅作對不是聰明的選擇——她的父親在她不見的地方不知梅透露了多少關於她的事情。梅的手中很可能擁有她還不知道的王牌。一旦梅被她逼急了,不定會失去一切的人會變成她自己。
心底深處難以遏制地產生了震顫,這種震顫漣漪般擴散,這下子塞萊斯汀的淚意倒是完全被壓了回去。
長長地深吸一口氣,怒意、羞憤以及其激越的感性從塞萊斯汀的身褪-去。身為優秀經營者的她只有在遇到和父親相關的事情時會不理智。對突然令她感覺深不可測的葉棠,塞萊斯汀的背出了一層冷汗,她如夢初醒地找回自己的冷靜。
“……原來如此?這倒是能解釋你的所作所為。”
“那麼如何呢?塞萊斯汀小姐。您願意和我達成這個雙贏的交易嗎?”
眯著眼睛葉棠,塞萊斯汀無不去思考葉棠的這份從容是來自於被她父親老盧布克教育過的底氣,還是從打從一開始這就是個有城府的女人,只是她一時眼瘸,以為這個墮入風-塵的女子會是能任由自己擺佈的牽線木偶布娃娃。
……仔細想想,確實,如果梅·沃克的像她想象的那麼蠢,她早該為了她父親的錢財去哄騙她父親,以繼妻還有私生子為目標去爬中風病人的床。
可她沒有。
雖然她起來一直那麼呆板,有時候又天的過分;塞萊斯汀無分辨她是裝出來的還是本來就是這樣的個性,但從結論而言,梅·沃克沒有錯一步。
“塞萊斯汀小姐?”
十幾秒鐘的時間不夠塞萊斯汀思考出個所以然來。她果斷選擇放棄思考是否自己的眼光有誤。
不管當初她的眼光是否失誤,她之所以眼光有誤是不是因為被仇恨與不甘矇蔽了雙眼。總之,她要對的是無糊弄且不好對付的梅·沃克。
讓塞萊斯汀不甘心的一點是梅的話一句不錯。她如果答應梅開出的條件,她與梅就是雙贏。她如果不答應……很難不會是雙輸的結局。
“馬登,你的意見呢?”
嘴巴張開大到可以塞一個生雞蛋的地步,馬登眨巴了好一會兒眼睛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神奇了!不僅是女僕梅和印象中的軟弱女孩不一樣,就連塞萊斯汀小姐都在短時間內像是變了個人!……塞萊斯汀小姐簡直像蛇發女怪杜莎一下子變回了神廟祭司杜莎!
“我、我沒有意見……啊……”
馬登完想起自己今天是作為律師過來的,塞萊斯汀要的不是作為“馬登”的意見,而是身為律師的意見。
“咳,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有可行性。作為律師我可以幫兩位擬定檔案,既梅……不,梅小姐按照遺囑於書繼承莊園之後,再簽署一份莊園的轉讓協議,將莊園以五百郎的價格轉讓塞萊斯汀小姐。兩位這樣可以嗎?兩位要是不信任我,我也可以迴避轉讓協議的擬定,兩位可以重再找一個信得過的律師……”
““不必。””
這次葉棠與塞萊斯汀是異口同聲。
葉棠這邊是著急去找索菲婭,不想浪費時間。塞萊斯汀是怕夜長夢多,葉棠事後反悔坐地起價。又或者自己父親那邊的親戚知道了遺囑的內容,跑來拉攏葉棠,終莊園落到那些奸猾可惡的親戚們手裡。
“那……?”
塞萊斯汀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俯視馬登道:“你現在就擬轉讓協議吧。”
馬登沒有老花眼,但在光線不足的夜晚不打草稿就擬轉讓書還是讓寫得十分痛苦。
坐在馬登左邊的塞萊斯汀氣勢洶洶,坐在馬登右邊的葉棠換過了衣服,此時笑眯眯地為塞萊斯汀倒了熱茶。
“抱歉塞萊斯汀小姐,沒有茶點能為您奉。”
“就算有茶點我也不會吃的。”
塞萊斯汀著端起了茶杯,已經是在喝第二杯的她道:“在有屍體的房子裡怎麼吃得下?……光是想到要和那臭老頭吃一樣的東西我都犯噁心。”
“哎呀?是這樣嗎?可您現在在喝的茶也是老爺每天都在喝的茶哦?”
葉棠的話嗆得塞萊斯汀咳嗽了出來。一把抓過男僕慌忙奉的手帕,抹了抹自己口鼻下巴的塞萊斯汀瞪著葉棠,像是在:哪壺不開不你故意提哪壺是吧?
葉棠一點也不怕塞萊斯汀的目光威脅。塞萊斯汀越是瞪她,她越是朝著塞萊斯汀微笑。這反倒是讓塞萊斯汀沒了辦。
雙肩脫力地耷拉下來,塞萊斯汀發現對著葉棠施壓的自己根本是個傻瓜——對方壓根兒就沒有接收壓力的天線,她再瞪眼也只是讓自己眼睛發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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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好了!兩位請檢查一下!如果沒有問題,我就再寫一份,好做成一式兩份的檔案,讓兩位各儲存一份!”
馬登擦著汗,有些害怕塞萊斯汀會與葉棠搶起這份檔案來。天知道葉棠與塞萊斯汀之間彷彿有某種默契,塞萊斯汀的男僕先為塞萊斯汀取了檔案,塞萊斯汀完後又將檔案遞給男僕,男僕則將檔案送到葉棠前。葉棠道了聲謝,隨後也是一目十行。間中葉棠與塞萊斯汀沒有任何交談,視線都沒對。
葉棠完,馬登低聲問:“那盧布克老爺剩下的遺產……”
塞萊斯汀毫不客氣道:“我要珠寶。所有的珠寶。還有古董。”
葉棠眼都不抬:“那就一件珠寶或是古董算兩百郎。”
塞萊斯汀也不含糊:“可以。”
“馬登先生,盧布克老爺留給我的遺產裡有動物嗎?”
“有純種馬……”
“我沒有地方養動物,也用不馬啊、馬車和汽車之類的東西,如果有的話,都給塞萊斯汀小姐吧。”
“呃……”
“我-幹什麼?……五百郎,馬和馬車、汽車這些東西總共五百郎,多一個硬幣我都不會給。”
“……”
“…………”
再一次出乎馬登的意料,葉棠與塞萊斯汀飛快地協調好了老盧布克的遺產如何分配。
從遺產本來的價值來,葉棠是虧得一塌糊塗。可是從一個無權無勢無人撐腰的女僕的角度來,馬登不得不佩服不掉一根毫毛就能從塞萊斯汀前全身而退,且拿到一個中產家庭十年收入的葉棠。
“今天我沒有帶多少現金在身。這六百郎就當作是定金。其餘的錢你可以到萊姆沃茲莊園拿。”
塞萊斯汀著從男僕手裡拿過手袋,直接把手袋丟給了葉棠。
慌忙中還能裝著中產階級好幾年份的工資出門,葉棠完全不覺得這樣的塞萊斯汀會賴賬。何況馬登這個保險也在。
“很抱歉,我可能短時間無到萊姆沃茲莊園去……”
葉棠也不手袋內的東西便把手袋收了起來。
中了葉棠的當機立斷以及敢自己提出交易的膽量,產生了延攬葉棠想的塞萊斯汀眉頭一皺:“你有必須要做的事?”
“是的。是非常重要、必須我本人去做的事情。”
葉棠並不多,塞萊斯汀也察覺到葉棠沒有對她坦白的意思。想到之前自己是用什麼態度來對待葉棠的,塞萊斯汀闔了想要追問的嘴巴。
沉默了一會兒,塞萊斯汀把茶杯放到了桌。
“……無論如何你都是要□□銀行的。剩餘的錢我會拿給馬登,讓為你存進中央銀行的戶頭裡。”
老盧布克留給梅的遺產裡有存款一萬郎。這倒不是老盧布克一生只剩下這點積蓄,實際老盧布克把的幾十萬郎遺產分成了幾份,分別給了自己的幾個弟弟、侄子,還有堂兄弟與表兄弟。
梅已經得到了莊園、珠寶、古董還有其不少東西,老盧布克就只留了一萬郎給她。由於中央銀行的賬戶還在老盧布克的-名下,葉棠還需要抽時間在有馬登陪同的情況下□□銀行更改戶名,這算式繼承了老盧布克的遺產。
塞萊斯汀葉棠無論如何都要□□銀行就是這個原因。
“感謝您,塞萊斯汀小姐。”
“是該我感謝你。”
塞萊斯汀露出個標準的惡人笑容,用刻薄的語氣道:“謝謝你讓我撿了個大便宜。謝謝你背叛了那老頭的期許,這麼隨便地處理了那老頭的遺產。謝謝你給了我報復那臭老頭的機會。”
葉棠一怔,隨後一笑。這次她的笑容是發自肺腑。
怎麼呢?塞萊斯汀就像是小裡標準的惡毒女配。她盛氣凌人、氣焰囂張,激昂起來像脫韁野馬,一張嘴就只會難聽的話。就連笑臉起來都充滿了邪惡。
可葉棠能夠感覺到,塞萊斯汀只是習慣了這麼做——沒有父母做堅實的後盾,塞萊斯汀多半與丈夫也沒什麼感情,讓她視丈夫為倚靠幾乎是不可能的。她要保住自己珍視的一切,唯有靠自己。
哪裡的流會都是捧高踩低,如果不能一開始就渾身帶刺讓人不敢隨意招惹,那就容易會淪為誰都能捏一捏的軟柿子。
想要讓莊園的下人們服從她的命令,她也必須讓自己變得令人膽寒、令人恐懼、令人敬畏……
“你、你笑什麼!?”
塞萊斯汀又兇狠地瞪起了眼睛。葉棠卻只是含著笑搖了搖頭。
她不是的梅,不會被塞萊斯汀的幾句話挑起對老盧布克的罪惡感。
“沒什麼。我只是想對您我要去收拾行李了。”
站起身來,葉棠拉著裙子朝著塞萊斯汀行了個禮:“祝您幸福,塞萊斯汀小姐。”
塞萊斯汀一噎,她一時間無確定葉棠這是在陰陽怪氣,還是的在祝福她。……畢竟她實在是找不到葉棠祝福她的理由。
葉棠總是穿成小裡的“惡毒女配”,也因此她過很多個“惡毒女配”的記憶。
這些“惡毒女配”沒有一個是天生邪惡的反會反人類份子,她們往往只是因為一份求而不得的執念行差踏錯,跟著一步錯步步錯,終不是自我毀滅就是被“角”毀滅。
葉棠希望塞萊斯汀不要在惡毒女配的路一去不回,可終塞萊斯汀是做自己人生的角還是做人人生的惡毒女配只能由她自己來決定。
所以要葉棠還有什麼能為她做的,那恐怕就只剩下祝塞萊斯汀出牛角尖擁抱幸福了。
……
葉棠乘了一天裡早的一班火車。
這個時代的蘇維斯火車票還處於稀缺的狀態,一張火車票通常要提前半個月乃至一個月買好。
好在託了塞萊斯汀給的那一袋現金的福,葉棠坐了因為沒有多人買得起票、所以有不少空座的頭車廂。
頭車廂的後設有裝修精緻考究的餐飲車廂。在餐飲車廂裡享用完小羊排,葉棠就著聞報紙喝起了咖啡。
報紙的頭版頭條巨大的黑字寫著:普魯士奧地利二分波蘭引發俄國與義大利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