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的晚上。

月朗星稀,和風煦煦。

秦家莊山頂院子裡燃起了一堆篝火,廚娘們嫻熟地燒烤著各類食物,這些天無事可做,秦懷道將後世的燒烤拿出來,一下就俘獲了身邊人的胃,連續烤了兩天都不滿足,今樂此不彼。

只不過今晚多了一幫客人,秦家莊樂班都過來了,二三十人,都是難得一見的美女,奼紫嫣紅,爭芳鬥豔,這一刻卻圍坐成一團,務必虔誠地看著秦懷道。

秦懷道除錯好親手打造的吉他,看了眼過來蹭吃的魏徵、房玄齡和李靖,這三人下值就聯袂而來,吃飽喝足就待院子裡不回,也不知道帶點東西上門,已經連續三天了,簡直不要個臉皮。

“冬——”

一串優美的掃絃音響起,秦懷道看向樂班一眾美女,笑道:“聽說燒烤吧那邊生意最近有些降,應該是之前的曲子太少,大家聽膩了,今天叫你們來是教幾首曲子,都認真聽好。”

樂師們兩眼一亮,紛紛打起精神。

秦懷道清清嗓子,想到自己來這個世界已有兩個年頭,卻忙忙碌碌,看似功成名就,實則無根浮萍,就像那遊走人間的浪子,心情一沉,瞬間進入狀態,手指頭撥動琴絃,一曲《走卒》緩緩唱出。

“我乃人間一凡夫,邀月飲盡一杯無,唱不盡這世間離別苦。”

蒼涼的低音,加上戲腔,一種別樣的唱法瞬間吸引眾人注意力,都眼睛一亮,就連廚娘也停止燒烤看過來。

樂師都是專業人員,從小學唱,功底深厚,鑑賞水平超強,也被這唱法瞬間抓住,都屏住呼吸,生怕錯過一個字,但房玄齡等人卻聽的是詞,這一刻,大家放佛看到一人鬱郁不得志,舉杯邀月,空寂,孤獨,心中的苦不知向誰訴說,不由得想起自己跌宕一生,看似高高在上,心中又何嘗不苦,更苦的是無人訴說。

一股悲情瀰漫開來。

秦懷道也沉浸其中繼續唱道:“奈何紅顏天命妒,塵世湮沒英雄骨,凌空處,笑看尹為君舞。”

聽到這兒,樂師們潸然淚下,想到自己痛苦一生,可不就是紅顏天妒,雖然只是小女子,但也有道義,奈何只能翩躚起舞,卻還不知為誰舞。

這首曲,不就是自己的寫照?

這少主,這是在替大家寫歌,一如當初那曲《赤伶》。

想到傷心處,眼淚再難止住。

房玄齡等人聽到的卻是塵世無情,不知道埋沒多少英雄骨,省居高位,凌空笑看塵世,尹為君舞,君又為誰舞?

這一生,所求為何?

這一刻,三人迷惘。

秦懷道也想起後世,想起今生,從普通人到身居高位,歷盡千辛,從未停歇,忍不住有感而發,繼續唱道:“我此生如走卒,亦未曾止過步,論成敗,英雄莫問出處,向人間借朝暮,塵滿面,心如故,是非功過留待後人書。”

“好,好一個是非功過留待後人書!”魏徵忍不住喊道。

“此句當浮一大白。”房玄齡也激動不已。

“此生如走卒,亦未曾止過步,此句才是我等一生寫照,看似直白,卻道盡成功真諦,論成敗,英雄莫問出處,此句也當賀!”李靖也興奮地說道。

三人狀如瘋狂,拿起冰鎮啤酒“頓頓頓”勐幹。

秦懷道瞥了一眼,好傢伙,想喝酒還整這麼多藉口。

一陣輕彈過後,秦懷道繼續唱後面部分。

樂師們抬頭仰望,目光痴迷,十足的忠粉。

就連荷兒也撫摸著肚子,一邊看著秦懷道呵呵傻笑,眼中滿是迷戀和驕傲。

一曲唱畢!

秦懷道接過荷兒遞上來的啤酒,勐灌幾口,將心中的憋屈,不忿和鬱悶壓下,無論怎樣,日子還得過,身邊人還得護周全。

“好——”

眾人紛紛喝彩,發洩著心中的激動和讚歎。

好一會兒,大家情緒平息,秦懷道讓樂師們嘗試著唱,卻發現一個個都將歌詞記住,雖然還有些走調,但整體效果不錯,特別是女聲戲腔唱法,讓秦懷道瞬間想起後世聽過的各種版本,很是滿足。

“走卒”這首曲子僅靠吉他伴奏有些不足,秦懷道讓大家常識其他樂器配合,耐心指導,不斷提出建議,傳授的很用心。

房玄齡三人交換個眼神,邊喝邊聊。

美酒,美食,美人加上美曲,此情此景,誰不沉醉?

好一會兒,秦懷道見大家練的差不多了,這才張羅著大家吃點宵夜,讓荷兒安頓大家找房間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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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所有人走完,現場只剩下四人,秦懷道看向房玄齡、魏徵和李靖笑道:“三位今晚好雅興,看著不像單純蹭酒喝吧?”

“蹭酒挺好,月色當空,萬籟俱靜,有清風舒人心,有美娘醉人心,有佳曲動人魂,人生如此,夫復何求?”魏徵笑呵呵地說道。

“嘁,你能放下?”秦懷道毫不客氣地問道,連續喝了幾天酒,彼此愈發熟悉,能相互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頗有幾分忘年交的意味。

魏徵一聽就不高興了:“老夫如何不能放下?”

“因為你要做千古諍臣,諫臣。”秦懷道笑道。

“呃——”

魏徵一時語塞,仔細一想,自己的理想可不就是這個。

“行啦,說點正是。”

房玄齡打斷道。

秦懷道一聽果然如此,也認真起來。

房玄齡看看四周,低聲說道:“這幾天連續過來有聖上的意思,但也是我們自己的意思,怕你小子犯湖塗,得盯著點,剛才一曲,加上之前給魏徵那首詩,老夫對你就放心了。”

“世伯,說重點。”秦懷道笑道。

“你小子……”

房玄齡搖搖頭,旋即正色說道:“三件事,第一,聖上說江南大災,百姓悽苦,不適合婚嫁,你與文成公主的婚期暫時取消。”

秦懷道目光一冷,說好的事改期,這是羞辱,也是恥辱。

但秦懷道知道這事背後不簡單,沒有多問,繼續看著房玄齡。

房玄齡見秦懷道沒有動怒,這份涵養非同小可,讚賞地點點頭,繼續說道:“第二件事,荷兒綁架一事,太子府做出賠償,這事地契,太子山莊以後就是你的了。”說著掏出一份地契遞上來。

秦懷道沒有接,漠然問道:“第三件事呢?”

“你先拿著。”房玄齡催促一聲,見秦懷道沒有接,將地契收回,繼續說道:“太子和太子府賜死,太孫留下延續香火,這是聖上底線,希望你能明白。”

“呼——”

秦懷道吐了口濁氣,冷笑道:“太子和太子府該死,錯不在我,聖上卻拿婚期敲打於我,狗屁的不適合婚嫁,不適合當初為何定日子,真當我好欺負?一個太子山莊就想堵住我的嘴?將荷兒受的苦抹掉?”

李靖趕緊說道:“你受委屈了,但畢竟是聖上,聖上不能有錯,否則威嚴何存?而今聖上已經妥協,見好就收吧,鬧大了,兩敗俱傷,何必?”

“拿著吧,太子山莊可是塊大肥肉,良田萬畝,奴僕千人,以後就都是你的了,你不要也可以給荷兒,將來孩子出身,也有份家業不是?鬧大了誰都下不了臺,還撈不著好處,反正兇手已經伏法,你說呢?”房玄齡也勸說道。

秦懷道一聽有道理,反正太子和太子妃賜死,這口氣也算是出了,拿點好處權當補償了,轉念一想,拿了好處就又和李二牽扯不清,當即拒絕道:“拿回去吧,只要兇手伏法,其他就算了。”

房玄齡滿臉欣慰,哈哈笑道:“你小子果然是個人精,這份地契還真不能拿,否則會陷入被動,但聖上賞賜,老夫也不能不給,拒絕是明智之舉,老夫明天就還回去,以後我們這些老東西不在了,也不用擔心你吃虧上當,老夫百年後,記得照顧著點遺愛那個混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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