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後方觀戰的王建山與諸葛閱坐不住了。

“那是什麼材料打造的兵器,竟然可以刺穿龜甲?”諸葛閱感覺不可思議,按照龜甲鐵板的厚度,應該沒有兵器可以刺穿才是。

他哪裡知道,羅武的兵器乃是秦懷道從現代帶去的冶煉工藝,無論是硬度還是韌性,都比他們的鐵器強上太多。

“看來,需要老夫親自出手才行。”

王建山再也忍不下去,縱身揹著雙刀下向龜甲方向奔去。

“不可。”諸葛閱大叫著想讓他回來,不料王建山根本不聽勸,再喊之時,對方已經深入戰場,已然聽不到他的聲音。

看著王建山的背影,諸葛閱惱怒至極。

“該死,要是他死在戰場,剩餘山匪由誰來調遣?如果沒有領頭首領,這些烏合之眾一盤散沙,到時候只會被陛下拿捏,可惡!”

他不禁回望越州城,若此時前來的是越州道府的親軍該多好?

可惜,陛下不死,司徒興絕對不可能動用這些親軍。

那是他的退路,用山匪來戰,一旦失手,他還可以假裝不知,進退有據,若是動用這些親軍,道府府軍有多少人能夠真心實意支援他反叛得先不說,這樣反叛相當於明牌,若是失敗按律誅九族。

司徒興可不想冒這個險。

想到這裡,諸葛閱又長嘆口氣。

若是王建山回不來,他也是時候要離開這裡,做好後面的打算了。

山下。

眾多山匪匆匆拔營轉移到山上,秦懷道見狀大喜。

他吩咐程處默等人從附近村鎮調來不少桐油,又將這些桐油分佈在山野之間,等待著對方在半山腰紮營完成。

春季無雨,最適生火。

豈不聞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這些樹林灌木看似青翠,但秦懷道卻知道,他們只需一把山火,便能將整個山嶺焚燒殆盡。

至於山頂的羅武?

戰壕不僅有坑洞可以防火,他們還在戰壕附近將草木清空,根本不會燒到他們那邊,只要戰術得當,不需要十來日,今日便能剿滅這些到處為惡的山匪。

一想到坎山鎮被無辜屠殺的村民,以及這些年來遭受山匪肆意殺害搶掠的百姓,秦懷道的手便緊緊握住,若是不能將這些山匪殺光,他有何面目去見那些被害之人的屍骨?

勁風烈烈,猶如在吹響著死亡的號角,秦懷道踏著漫山遍野的青草遙望著山頂,象徵著屠戮與罪惡的身影遍佈山野,他手中之火,則是命運的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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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還毀滅?

在此時此刻,已然不是一個問題。

只有毀滅,才能迎來新生,這既是他替這些山匪做出的選擇,也是無數受害百姓苦苦哀求下的期望。

火焰在風中飄舞,如同伴隨著天然的曲樂起舞,亦像是為曾經的亡魂祭祀。

外圍五百狙擊團成員各持一道火把,只要秦懷道一聲令下,隨時奔向山林引燃桐油,讓這大火襲燒整座山野。

山頂上。

刺穿龜甲之後的羅武想都不想,便將兩枚手雷扔了進去,牲口見狀不妙,大喊一聲:“抬起龜甲。”

眾人合力之下,龜甲被抬起一道口子,還未等完全抬起,牲口便率先逃了出去,這些山匪本就接近力竭,再加上失去他力量的支撐,龜甲再也無法抬高半分,手雷轟響,這船龜甲裡面的山匪,盡數被炸死。

聽著裡面的動靜,牲口滿臉悲憤。

“可惡,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你們為什麼可以強得這麼離譜,我們人數多出這麼多,拼盡全力還不能殺掉你們一個人?”

聽到牲口的話,羅武目光凜冽。

“殺?”羅武冷笑不已:“我之身後,皆為我羅武的兄弟,他們每一個人的生命,都要比你們這些只知道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山匪要強太多,你們就不配活在這個世上,想殺掉他們,你有什麼資格?”

“燒殺搶掠?”牲口笑得很是歇斯底里:“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們?我自幼父母因為被強徵徭役而亡,和妹妹相依為命,為了一口飯吃,不惜當牛作馬,可換來的是什麼?”

牲口腦中,彷彿閃過無數記憶畫面。

那時的他和妹妹,為了一口飯吃,什麼都幹過,可就算是這樣,在權貴的壓迫下,他們不過是一個微小得不入眼的螞蟻,只因為弄髒了權貴的衣服,妹妹便被人拖進小巷頭被人塞進水桶裡淹死,自己也被扔進糞坑,若不是自己命大,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自那以後,他只稱呼自己為牲口,知道自己要變壞,要變得很壞很壞才能在這樣的世道中活下去。

貞觀之後,他本來以為可以過上安穩日子,不承想江南道依舊沒有他的生存之地,他去一家大戶做工,因為失誤讓戶主摔了一跤,戶主便要砍下他的腦袋洩憤,一怒之下,他殺了戶主全家受到通緝,最終成了如今模樣。

資格麼?

羅武喝道:“我不管你經歷了什麼,也不管你有過多少苦難,人命自有起伏,該受的苦痛,在戰亂年代沒有人比你少受,那些守衛邊疆的士兵,數十年如一日承受著西北的冰寒,有些一輩子再也見著不自己的家人,輕易就將自己的頭顱獻給邊疆,死時有的連塊碑都不能留下,但他們沒有任何怨言,終其一生直到死時,他們都在保護著他們身後的百姓。”

“我們這些軍人,無以不以此為榮耀。”

“可那些邊疆的枯骨豁出性命來保護的普通百姓,憑什麼被你們糟踐?”

“我承認,你們受過苦難,有些是權貴為惡,有些是朝廷不當,可這些和普通百姓有什麼關係?”

“如今李泰暴政已除,大漢撥亂反正,陛下更是提出天下人人生而平等,你們這些賊子不思該過反而變本加厲,你們才是為惡的禍首,該死!”

羅武說得義正詞嚴,讓牲口頓時失了神。

我們才是為惡的禍首,我們該死?

真的是這樣嗎?

趁著牲口愣神之際,羅武縱身一躍,跳向最後一船龜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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