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原桑,別這麼一臉愁眉苦臉。”說話的正是秋原悠人在出版社認識的朋友今村雄鬥。

他穿著一身粉色的花西裝,裡面打著一個黑色的領結,腳上穿著布洛克雕花皮鞋,穿的騷氣無比,他勸說秋原悠人:“今天我們可是來找樂子的,不能擺出這副表情。”

秋原悠人站在他旁邊,穿著白色襯衫與黑色長褲,看起來就像個普通大學生。

他沒好氣地道:“不是要談正事嗎?為什麼來這種地方?”

他前天接到今村雄鬥的電話,後者約他今天外出談個事,他想了下便答應了下來。

本以為是找個地方簡單聊聊,沒想到被對方一路帶到了一個叫做“美咲”的高階俱樂部。

RB的高階俱樂部,本質上就是高階夜總會,是RB政界、商界的權貴們最愛光顧的地方,甚至連文化界也不能免俗。

作家三島由紀夫、川端康成、司馬遼太郎,漫畫家手冢治虫、赤冢不二夫、藤子不二雄這些RB文化名人,統統都是俱樂部的座上之賓。

藤子不二雄還笑稱,《哆啦A夢》裡靜香的名字就來自於某位媽媽桑,讓當時得知這一內幕的自己有種毀童年的感覺。

秋原悠人有點頭疼,雖然不喜歡這種地方,但也沒什麼道德潔癖,畢竟來的目的只要是為了談話。

不過好像這裡的收費不便宜,他才剛捐了兩期稿費做慈善,有點囊中羞澀。

今村雄鬥似乎看出了他的窘促,拍了拍他的肩膀,擠弄著眉眼說道:“放心吧,今天我請客。”

秋原悠人無奈地提了個意見:“其實來我家談也行。”

今村雄鬥聽到這句哈後,臉上的表情雖然還是玩世不恭,但語氣卻稍微正經了一點:“秋原桑,作為作家,如果以後想要繼續往上走,那麼你必須融入到這個圈子。”

見秋原悠人有些疑惑,他繼續解釋道:“我帶你來的這家俱樂部,是漫談社許多作家和高層經常光顧的一家,裡面可以結識不少有用人脈。你想,要是未來你發行單行本或拿獎,有那麼幾個朋友在報紙上幫你美言幾句,豈不是能賣的更好。”

秋原悠人沒想到今村雄鬥是這個意思,一時有點驚訝。

不過他心裡並不是完全贊同,他認為作家真正應該做的,還是應該把一部作品創作得盡善盡美,而不是整天去結交什麼人脈。

畢竟如果作品的質量有限,再怎麼結交人脈也是無濟於事。反之,如果作品優秀到無以復加的地步,那麼那些人脈也會主動依附上來。

不過對方也是好意,所以他沒有反駁。

兩人走進旋轉門,被一名穿著白色緊身吊帶裙的年輕女子遠遠地看到。

這名女子快步走上前,親切對今村雄鬥打起招呼,“今村老師,真是好久不見,還以為你把美由給忘了。”

今村雄鬥立刻又恢復了賤兮兮的樣子,誇張地說道:“怎麼可能,就算RB沉沒,我都不會忘記美由這麼可愛的人。”

“討厭~就會說好話~”

年輕女子口上這麼說,表情卻沒有一絲不耐煩,還走上前挽住了今村雄鬥的胳膊,她看了看秋原悠人,疑問地問道:“這位帥哥是……”

不等秋原悠人回答,今村雄鬥立刻介紹:“這位是在《新小說》上發表連載的秋原老師,你別看他這麼年輕,未來肯定是文學界的大人物喔~”

年輕女子很懂配合“氣氛”,立刻微張著小嘴誇獎“真厲害”。

她確實有點驚訝,她看秋原悠人穿的像個大學生,還以為是今村雄鬥的弟子或者親戚,沒想到是已經出道的作家。

秋原悠人看著他們兩個的“打情罵俏”,有點後悔過來了,早知道還不如在家寫稿。

還好這兩人聊了沒兩句,便往裡面的卡座位置走去,秋原悠人走在一旁,也在不停地打量這裡——裝修略顯豪華誇張,一看就是為了適應經濟泡沫時代的審美裝修的。不過環境整體還算安靜,確實是個談話的好去處。

年輕女子安排他們到一個角落的卡座坐下,自己也坐在了今村雄鬥的旁邊。

這時又來了一位媽媽桑,和他們兩人客套了幾句,又招呼了一名看起來有點清純的女公關過來,安排在秋原悠人旁邊。

秋原悠人有意拒絕,但也知道“讀空氣”的重要性,只好裝作若無其事,屁股卻下意識地挪遠了一點。

新來的女公關臉色僵硬了下,立刻又露出一幅“清純”的笑臉,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秋原悠人對她的想法並不關心,打算直接進入正題。

他輕咳了一聲,看向剛點完酒的今村雄鬥,直接問道:“今村桑,現在說了吧,你之前想要告訴我的內容。”

今村雄鬥沒想到秋原悠人這麼不解風情,無奈聳了聳肩,講了起來:“秋原桑,關於漫談社文學賞你瞭解多少。”

“大體都瞭解。”

“那你知道評選規則嗎?”

秋原悠人聽到這裡,有點疑惑:“難道不是誰的文章優秀並且人氣高,就評選給誰嗎?”

今村雄鬥的表情變得有點戲謔,“秋原桑,你果然太天真了,如果真有那麼簡單就好了。要知道評委都是人,只要是人,就得被背後的利益以及關係所影響。”

他接過旁邊年輕女子遞來的酒,喝了一口,自顧自地說道:“我雖然也是個新人,不過我家有這個圈子的長輩,或多或少也瞭解了不少內幕。這樣吧,我跟你簡單講講。”

秋原悠人見對方的表情稍微嚴肅了一點,便認真地聽了起來。

“漫談社的文學賞就是一塊大蛋糕,因為銷量的差距,這塊蛋糕主要分給《東京文藝》,其次分給《新小說》。不過這塊蛋糕的切法也很有講究,往往是根據上層的意思決定,有時多一點,有時少一點。”

今村雄鬥講完了概況,感慨了一句:“但今年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切蛋糕的人想法不一樣了。”

今村雄鬥見秋原悠人不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然後摟住旁邊女伴的肩說道:“秋原桑,你應該看過《尋覓的腳步》了吧。”

秋原悠人點點頭,畢竟在同一本雜誌,他當然一直也有看。

今村雄鬥露出一種莫名的表情,“你覺得這篇文章寫的怎麼樣?”

秋原悠人雖不想說別人壞話,但還是實話實說:“說實話,我覺得普普通通,並沒有什麼吸引我的地方。”

今村雄鬥哈哈一笑,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秋原桑啊,你果然太過年輕了。你沒發現裡面的場景非常適合改編成影視劇嗎?而且描繪的都是北海道那邊啊?”

他喝了一口酒,繼續講道:“漫談社近年來一直想要拓展其他市場的業務,為此很想與當地的政府打好交道。而《尋覓的腳步》剛好描寫的就是北海道的風土人情,你說這不是巧合呢?”

秋原悠人沉吟了一會兒,還是不解:“但這和漫談社文學賞有什麼關係。”

今村雄鬥搖了搖頭,進一步給他分析:“秋原桑,這都是利益啊!漫談社想要和北海道那邊打好關係,那麼《尋覓的腳步》無疑是個籌碼,不管是其發行單行本還是拍成影視劇,都可以提升當地的知名度,為旅遊業帶來一定的流量。而這些好處,都可以算成是當地那些政客的政績啊。”

聽完分析,秋原悠人的心不由地沉了下去,眉頭更是皺了起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出版社肯定要至少給《尋覓的腳步》頒發個金賞來提高身家。

換句話講,除非他的作品能給出版社帶來更高的利益,否則在獲獎這方面也難以與其競爭。

今村雄鬥見秋原悠人表情凝重,只能安慰他:“秋原桑,其實獎項什麼的不用太在意,畢竟你還年輕,多等幾年都會有的。”

他又開玩笑說道:“當然,要是你能用一己之力拉動《新小說》的發行量超過《東京文藝》,那麼你的主編跪都會跪著去幫你求來金賞的吧。不,大賞都可能!”

秋原悠人聽出這是玩笑話,白了對方一眼,不過他知道,這是對方在用他的方式來安慰自己,《新小說》雖然重版了,可是銷量還是和《東京文藝》有著極大的差距,並不是他能靠幾部作品在短時間內拉動的。

不過再給他多一點時間,那就說不定了。

只是一想到淺野愛子一直在為他的作品能夠獲獎而努力,他不免有點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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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俱樂部的媽媽桑帶著一名不認識的男人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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