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代利浩做出了選擇,立刻拿出紙筆寫了起來。

他先是把《尋覓的腳步》的裡的優點缺點整理出來,然後用春秋筆法來修改。

大段的景色描繪改成“作者把景色描繪得活靈活現”,無聊的場景描述改成“作者的文筆非常突出”,其他方面也都避重就輕的來委婉地表示……

不到一個半小時,他就整合了半個版面,差不多四千來字。

他簡單校對了一遍,隨手甩在一邊。又翻開了一頁新的稿紙,準備為《小飾和洋子》寫一篇書評。

這一次,他不打算草草了事。

他握起筆,開始仔仔細細地琢磨,過了一會兒才開始落筆,寫著的同時又不斷停下,對之前的內容進行刪改。

花了整整兩個小時,他才寫出了自己真正想要寫的這篇。可以說,這篇只有區區五百字不到的文章,傾注了他不少心血。

但他並沒有後悔,他不願意只做一個被業績負擔操縱的傀儡,他要透過報紙,把自己真正的想要推薦的作品傳達給讀者們。

……

翌日,《東京每日新聞》新一期的報紙開始發行。

在霓虹,報紙發行的一個重要渠道便是配送員。

每天凌晨3、4點的時候,不少騎著腳踏車的年輕小哥會穿梭在東京的大街小巷,把手上的報紙投遞到大街小巷的每個家庭,確保這些家庭的男主人們能儘早翻閱。

住在世田谷區的島本正明,便是這些男主人們的一員。

他坐在餐桌前,吃完了妻子準備好的早餐,便拿起《東京每日新聞》翻看了起來。

他先是看了前面社會、經濟類的版面,然後翻到了後面的文藝類版面,看到了一個小標題——《一個由痛苦到新生的故事》。

他有點好奇,不由自主的看了下去,有點驚訝裡面的內容。看完後,他發現有時間有點晚了,便站起身前往公司。

但不知道為什麼,書評的內容總讓他有點神思不屬,以至於今天上班都有點沒精打采,差點被領導訓斥了一頓。

等終於熬到了晚上9點下班,他立刻前往附近的一家書店,買來了那本《新小說》。

藉著路邊的燈光,他翻到了《小飾與洋子》那一頁開始看了起來。

一看,就是整整半個小時。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在看書的這段過程中,他整個人基本是一動不動,除了近乎本能地翻動紙張外,腳步基本沒有挪動半步。

等翻到最後一頁,他才如夢初醒,恍然自己的兩腿都站麻了。

但他的心情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整個人都在微微發顫。

他從沒想到過,自己作為一個純粹的本格派推理讀者,居然會被這樣震撼的變格派文章給震撼到。

無論是母女之間差別描寫,還是故事最後的結局反轉,都讓他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給了他這個自詡為正統推理迷的讀者極大震撼。

他不由地對那名寫出這個作品的秋原老師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

究竟是一名怎麼樣的作家,才能寫出這種驚悚又深入人心的文章!?

……

對於自己多了一名粉絲的事情,秋原悠人一點都不知情,他這會兒坐在漫談社14樓作家專用辦公室的某個格子間裡,盯著頭上天花板發呆。

昨天《新小說》7月第一期發售,他很擔心首周的銷量有多少。

其實他也明白,自己知道了數字也沒用,畢竟銷量多少是讀者們決定的,他又不能拿把槍,逼著全東京看書的人都去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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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低頭看了看眼前桌上的稿紙,不禁感到頭痛。

他現在正在做的,是把前世外國的推理電影變成霓虹本土的推理小說。

這麼做看似費力不討好,但對他來說很有價值,畢竟他所知道的霓虹作品有限,萬一都用完就傻眼了。

而且外來作品的本土化,在前世的霓虹並不是個新鮮事物。

比如美國的《十二怒漢》被改編成了《十二個溫柔的霓虹人》,哥倫比亞的《百年孤獨》被改編成了《再見吧,箱舟》,韓國的《我是殺人犯》被改編成了《22年後的自白》。

這些作品,大多數也都在霓虹獲得了口碑和票房的成功。

畢竟能被改編的作品,都有各自成功的道理,本土化不過是將其變得更加符合自己國情,讓本國國民更加容易接受罷了。

雖說如此,但本土化改編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事。

霓虹是一個高度強調集體性和紀律性的社會,歐美主人公的那種個性很難在這裡吃得開,更別提人物對話、環境設計等諸多方面的衝突。

他聚精會神地又想了20分鐘,結果一個字沒寫出來,站起身,看了眼牆上的鬧鐘,發現已經到了12點。

他想了想,決定去找樓上的淺野愛子蹭個飯——對方說她母親每天都會做多了便當。

正準備離開,隔壁的格子間就傳來了聲音,“喲,秋原桑,又去找你的女編輯吃飯嗎。”

秋原悠人轉頭一看,發現是最近剛認識的一位普通朋友,對方名叫今村雄鬥,是《東京文藝》的簽約作者。

這人性格與一般霓虹人不同,比較自來熟。

看著對方擠弄眉毛的樣子,他哪裡不知道對方是在調侃,翻了個白眼,不客氣地說道。

“今村桑,你也可以去找你的編輯吃飯,這並沒有什麼問題吧。”

“不不不,秋原桑,問題可大了。”

今村雄鬥擺了擺手,然後站起來,用誇張的動作在胸前比劃道。

“你的編輯,是一名看一眼就能下三碗飯的美女,而我的編輯,卻是一名胸部汗腺發達的大叔,兩者之間的距離天差地別。”

秋原悠人眼皮子跳了跳,心裡替他的編輯感到了同情,遇到這種作者,拿皮鞭抽他都算輕的。

但對方是怎麼知道自己編輯的胸毛多的,讓人細思恐極。

今村雄鬥講完了這句話,用一幅前輩的樣子說道:“秋原桑,作為已經結婚的過來人,我勸你一定要儘快有動作啊。”

“什麼動作?”

“不要裝不懂,淺野小姐長得美脾氣又好,出版社內部肯定有人虎視眈眈。你要是下手晚了,絕對來不及了,趁現在趕緊,要是我的話……”

聽到這,秋原悠人直接轉身就走,這樣下去簡直沒完沒了。

他現在一門心思想要做出一番事業,哪有心思談情說愛,再說了,他對淺野愛子只有感恩之情。

他懶得和對方廢話,直接擺擺手當做再見,朝著門口走了出去。

……

“秋原,你最近在忙什麼,為什麼每天你都好憔悴的樣子。”

淺野愛子一臉狐疑地看著秋原悠人,他們正坐在16樓編輯部的小會議室裡。

在經歷了酒吧事件後,兩人的關係熟絡了起來,雖然還是沒到直接稱呼名字的地步,但稱呼也變得隨意了許多。

秋原悠人看了她一眼,一時不知道怎麼回應,眼角卻瞟了一眼便當。

這份便當是淺野夫人親手做的,裡面是花樣繁多的料理,每樣都顯得非常精緻。

炸得外焦裡嫩的漢堡肉,四塊疊在了一起;用雞蛋和牛奶煎烤的厚蛋燒,被微波爐弄熱後散發著蛋香;除此之外還有鮮紅的章魚腸以及看起來很可口的日式燉菜,在保證食物美味的同時也確保了維生素的攝入……

見到秋原悠人不說話,淺野愛子眼睛裡的狐疑更加重了。

但她畢竟不是秋原悠人的女友,更不是老媽,只能用試探的語氣勸告道。

“秋原,我知道你每期都有稿費收入,但類似歌舞伎町的這種地方還是少去的比較好,這也是為了你好。”

現在兩個人共同的事業剛剛步上正軌,她擔心秋原悠人去弄什麼泡泡浴,萬一爆出個什麼醜聞,估計直接會被出版社取消合作,到時連土下座都沒用。

雖然霓虹社會對作家確實寬容,就連殘疾作家有50多個婚外情都沒引起很大的爭議,但那是針對成名作家的,秋原悠人還只是個新人……

秋原悠人聽到她把事情扯遠了,覺得再不解釋形象就完蛋了,他嘆了口氣,用一種苦惱的語氣說道:“是這樣的,最近我的寫作陷入了困頓,我覺得需要幫助才能突破。”

他想了想,決定不把自己參加推理文學新人賞的事告訴對方,畢竟一來他還沒想具體投哪部作品,二來他也沒什麼把握。

等真要拿到獎,他再來給淺野愛子一個驚喜好了,反正都是要在漫談社出版發行的。

淺野愛子眼中的狐疑逐漸消失,不過她想到另一件事,逐漸變得緊張了起來。

作家的寫作陷入困境並非個新鮮事,有的作家寫著寫著就才思枯竭了,部分人更是憋個半個月都寫不出一個字。

但現在的《新小說》是週刊連載的形式,如果真要到時還交不出稿件,簡直就是要了她的老命。

她放下了手上的筷子,凝重地勸說道:“秋原,你現在交來的稿件已經足夠連載3星期,所以要不我先幫你請個假,你去找個地方休息下。

頓了頓,她又從旁邊的保溫杯倒了一杯烏龍茶遞給秋原悠人。

“當然,如果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知會我一下就好了,我這邊會盡力幫你解決的。”

作為責任編輯,幫作家擦屁股是理所當然的事,只要對方能寫出稿一切都好說。

就算是秋原悠人需要一些愛情方面的素材,她都可以幫忙弄個租借女友來。

秋原悠人接過烏龍茶,看了一眼烏黑的茶水,心裡在想這茶是不是用打火機點著。

他很快甩開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開始認真分析起了淺野愛子所說的話——是不是該請假給自己充充電。

淺野愛子見到秋原悠人沉默,決定振奮一下他,於是走到了外面的辦公室,拿來一疊報紙,鋪在了小會議室的桌面上。

“秋原,你的作品被人稱讚了,也算是做了宣傳了。”

秋原悠人有點詫異,接過報紙一看,一時間卻有些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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