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源稚生,為什麼你不用長刀捅穿我的心臟,為什麼你不還手?”

腥風血雨的密室之中,源稚女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這個密室已經化作了一片扭曲而崩潰的世界,就像是一個漩渦,牢牢的束縛住裡面的所有人,它束縛著源稚生與源稚女,使得兄弟二人陷入其中,永遠也不得解脫。

瘋狂的殺機瀰漫開來。

源稚女徹底迷失了自我,他手握著猩紅長刀揮斬起來,就像是一道道猩紅狂潮,那些女孩們的身影被斬的完全破碎開來。

整座密室已經化作了血腥的地獄。

自始至終源稚生都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抗,長刀不僅僅是噼在女孩們的身上,也同樣噼斬到了他的身上,而此刻源稚生身上已然傷痕累累,全身上下遍佈刀傷,已經成為了一個血人。

直到這一切平息下來,整座密室裡的氛圍陷入了超乎尋常的安靜。

女孩們不再開始翩翩起舞,因為她們已經成為了無數片,老式而破舊的DVD也不再傳來歌舞伎的曲目。

密室裡只有源稚女劇烈喘息的聲音。

他披頭散髮,狀若癲狂,他呆呆的看著手中長刀貫穿的心臟,而心臟的主人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的反抗,只是一臉悲憫的看著他。

“稚女,如果你不願意跟我回家,如果你依然是那麼的恨我,那就請殺死我吧。

其實當年在地下室裡看到那頭所謂的惡鬼是你的時候,我的心態就已經崩潰了,我無法面對你,也無法面對我心中的正義,那一刻我沒想過要殺你,我之所以舉起長刀是下意識的想要抱住你,因為你朝我撲了過來,你的表情是那麼的真摯,你的語氣是那麼的深情,你在呼喚我哥哥,可那個時候我的手握著長刀,我已經無法擁抱你,當你撲過來的瞬間,長刀就已經洞穿了你的心臟。

你會認為我在狡辯,可我並沒有,我真的沒想過要殺死你。

但我的確是用手中的長刀狠狠絞碎了你的心臟,可那個時候我已經麻木了,我甚至是被一種機械式的靈魂推動著自己的動作。

如果可以,我希望死的那個人是我,這不僅僅是我現在所想,同樣也是我當初所想。

可不管怎麼說,當初的確是我殺了你……

稚女,我向你道歉,現在我懇求你,你同樣殺了我吧,我不求解脫,我也無法解脫,但我希望在我死去之後你心中不再有恨意,我希望你能夠從中解脫,永遠永遠的離開這個地獄。”

源稚生一邊咳血,一邊滿懷欣慰的說。

“不,不是這樣的,絕不是這樣的,源稚生你個騙子,你個該死的騙子,一個可惡的騙子,你騙了我,你騙了我的所有,如今還想要祈求我的原諒,哈哈哈,我告訴你,不可能!永遠也不可能!你想要死,你想要尋求解脫,我偏不讓你得逞!”

源稚女狀若瘋狂,他撲到了源稚生身邊,將男人緊緊的抱了起來,似乎是要為男人療傷。

可因為他抱得很緊,源稚生大口咳血,渾身上下從那些傷口裡不斷的噴血,男人的那張臉也極度的蒼白,氣息也越來越微弱,幾乎走到了彌留之際。

這一刻源稚女才發現,原來源稚生真的快要死了。

他開始拼了命的想要救治源稚生,可周圍什麼都沒有,唯一的藥劑還是那些凝固屍體的化學劑,他不想凝固源稚生的身體,他只想要源稚生活著,他想讓對方一直痛苦下去。

所謂的死亡只是讓對方尋求一份解脫,他怎麼可能會讓對方解脫呢?絕對不是這樣的,也絕對不應該這樣,源稚生必須接受最嚴厲的懲罰,那就是讓對方一直沉浸在痛苦的深淵裡,無法自拔,可死亡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帶著這樣的恨意,源稚女心中拼了命的想要拯救源稚生,可他心中越是這樣想,內心深處就越是扭曲,真的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如自己所想嗎,可為什麼在看到源稚生氣若游絲幾乎走到彌留之際的時候,為什麼他心中會恐慌呢?而不是憤怒。

“稚女……對不起,原諒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後了,原諒我不能帶你到天空之城,享受那永遠的喜樂與美好,原諒我食言了。對不起……”

源稚生顫顫巍巍的伸出手,他想要撫摸面前男孩的臉,可最終這隻手凝固在半空,而後無力的墜落了下去。

男人的雙眼同樣閉合了,只有嘴角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整座密室變得極為安靜,源稚女呆坐在地上。

因為他是抱著源稚生,所以在如此近距離的感受之下,他能夠感受到這個男人的身體在慢慢的變涼,他懷抱的彷彿已經不再是一具身體,而是一個冰塊。

源稚女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接下來的事情,他只覺得這一刻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他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這些年以來,他無時無刻都在想著要怎麼折磨源稚生,讓這個男人親身感受他曾經所受到的那些痛苦,要讓對方身在地獄,卻又不得解脫。

他無數次幻想有這麼一個時刻,而每一次想到源稚生要受到這樣的審判,源稚女都會欣喜若狂,會不顧任何場合的放聲獰笑,但在那一系列的情緒之中,卻唯獨不會有悲傷。

是啊,怎麼會有悲傷呢?

他殺死了一個讓他無比痛恨的人,虐殺對方幾乎成了他的理想,如今理想已經實現,他就算哭泣也是喜極而泣,可直到這個男人徹底躺在他的懷裡,沒了生息,直到這個男人最後一刻還在祈求原諒,甚至還要帶他回家,甚至還非常遺憾,未來無法給他想要的平安與喜樂,這一刻源稚女內心扭曲的世界,轟隆隆的崩塌了。

他心中一直堅守的東西,在這一刻完全的土崩瓦解,崩得轟轟烈烈,同樣崩的一無所有。

他這一刻才勐的意識到源稚生是他的哥哥,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個親人了,他怎麼可能如此想方設法的去折磨一個他最親最親的人呢?

不!不該是這樣的啊!

源稚女還記得在他很小的時候,跟源稚生一起寄宿在那個酒鬼養父的家裡,因為酒鬼養父非常的摳門,晚上為了省電,總是把他們屋子裡面的電閘給直接拉下來,這樣的話他們兄弟兩個人想要開燈就變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源稚女深深的記得,每到晚上一切變得極為漆黑,就連一絲月光也照不進來,整個房間似乎變成了一個黑漆漆的鐵盒子,更像是一具冰冷的棺材。

這種感覺其實對於源稚生來說並不覺得怎麼樣,他基本上都是躺在床上倒頭就睡的那種,然而源稚女卻對這種感覺非常壓抑,起初的時候,每次他都會從最深的噩夢裡醒來,總感覺周圍潮水般的黑暗裡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這些東西在他耳邊竊竊私語,低聲而又猙獰的嘶吼著要吃掉他,這些漆黑的潮水就會說觸角一般延伸過來,就在他快要被吃掉的時候,他就會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幾乎每每一天都是這樣。

後來源稚生發現了他的這種情況,知道是在做噩夢之後,每一次都會把他拉到自己的懷裡去入睡,而躺在源稚生懷裡睡覺,源稚女本能的覺得心裡非常踏實,心中不再有一絲恐懼,尤其是在聽到源稚生近在耳邊的呼吸聲,更是讓他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安心。

源稚女本身就是一個非常敏感的人,他隨時隨刻都會因為覺得自己的普通,覺得自己的無用,導致自己未來會被這個世界所遺棄,可唯獨他的哥哥源稚生不會遺棄他。

每一次他受到欺凌的時候,都是源稚生第一個站出來,無論面對的對手有多麼強大,但是因為哥哥源稚生,每次都能為他討還公道,而這也就導致了源稚女非常非常地依賴源稚生。

這也正是所謂的愛之深,恨之切吧……

就是那麼一個如此守護自己的人,最後卻硬生生的拋棄了他。後來源稚女在小鎮上受到了那麼多的痛苦,那麼多的折磨,無論他怎麼呼喚源稚生,對方也永遠不會有回應,因為對方已經在東京過上了上等人的生活。那個時候源稚女就在想,是啊,他好蠢啊,他竟然相信那個男孩的鬼話,竟然相信他能夠帶自己進入那座天空之城,給予自己永恆的喜樂與美好,不,人家只是不希望再帶一個拖油瓶的弟弟,所以就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從而拋棄了他。

那個時候源稚女已經在各種壓力與痛苦下變得非常扭曲。

他有的時候會充滿恨意的想,覺得是源稚生拋棄了他,有的時候又會覺得源稚生一個人在東京打拼非常辛苦,而這種辛苦也是為了以後能夠給他更安穩的生活,因為對方見證了這個世界的黑暗,更是見證了沒有力量,身為弱者是多麼可悲的一件事情,所以對方想要在這個世界立足,想要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東西,所以才會拼了命的去努力。

這時候的源稚女又會變得非常感恩,他覺得源稚生是如此的拼了命,想要給他一個非常完美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面永遠沒有欺凌也沒有苦難,只有永恆的喜樂與美好,為此對方甚至不惜付出生命。而對方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對他好的人了,可此刻他卻殺死了對方。

源稚女的身軀狠狠一顫。

他忽然知道了一個非常非常可怕的事實,那就是在剛剛他親手殺死了源稚生,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哥哥。

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懼在他腦海裡化作風暴,源稚女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他抱著哥哥源稚生想要逃離這裡,不顧一切的逃離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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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隨著他的站起,這座密室似乎也變成了一個扭曲的漩渦世界,他抱著源稚生跌跌撞撞的朝密室出口跑去,他知道那裡有一個螺旋通道,只要沿著螺旋通道拾級而上,就能夠很快離開這座地下儲藏室。

他開始朝出口疾奔。

可無論怎麼跑,這座密室都牢牢的把他們給束縛住,他們就像身處一個巨大的迷宮,而兩人始終就在這個迷宮的最中央。

源稚女的臉色變得無比煞白,他本來是想要利用自己的言靈夢貘來離開這個地方,從而就能徹底解開掉這個所謂的夢境。

因為他感覺到源稚生並沒有徹底的死亡,對方還有一絲呼吸,而只要還有這一絲呼吸,就代表著對方的精神意志沒有被徹底泯滅,只要源稚女能夠第一時間離開夢境,現實中的源稚生就會在一瞬間醒來。

儘管對方的精神在這個夢境裡受到了很大損傷,可只要回到現實世界,源稚生就能夠徹底的恢復過來,最多也就是大病一場,但卻遠不足以致命,可以說源稚生還有搶救的機會,前提是只要能離開這個夢境。

所以源稚女不顧一切的開始奔跑,他發現自己的言靈失控了,他並不能如願的掌控住這個夢境,所以他只能尋找突破口,而這個突破口就是離開這座密室。

這是一切悲劇的原點,也是他不得解脫的地方,只要能離開這座密室,他的精神就能夠再度迴歸自己的掌控之中,從而控制下這個夢境,就能夠解除這個夢境。

可如今無論他怎麼樣去奔跑,去靠近這個所謂的出口,但總感覺一直在原地轉圈,他根本就靠近不了,就像是一個痛苦的漩渦牢牢束縛著源稚女,他快要崩潰了。

為什麼?為什麼解脫不了?為什麼明明就近在眼前,只要能夠走出去,源稚生就不會死,這個男人就不會死,一切就都還有機會,為什麼?為什麼連一次機會都不給他?

源稚女不甘心,他抱著源稚生拼了命的跑,他覺得是自己的速度不夠快,只要能夠一直奔跑,跑的速度很快就一定能脫離這個痛苦的漩渦,這個扭曲的世界。

一定會的,一定會有機會的,源稚女強行讓自己靜下心來,他對這個夢境可以說是瞭如指掌,因為這個夢境在他腦海裡無數次的演繹過,他在這個夢境裡無數次的讓源稚生陷入痛苦,他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甚至是臺階上的每一粒塵埃。

但源稚女卻忽視了一個東西,那就是他以前太過於執著了,導致如今一切都變得極為扭曲,這座密室變成了一個深不可測的巨大迷宮,而他與源稚生就像是兩隻微不足道的螞蟻,完全被迷宮的漩渦裹挾起來,無法從其中解脫。

源稚女瘋狂了!

他狠狠咬著嘴唇,鮮血流淌下來,哪怕他跑得跌跌撞撞,他依然沒有放棄,一次次的摔倒,那就一次次的爬起來。

直到源稚女真的靠近了那座出口,這讓他看到了無與倫比的希望,他覺得源稚生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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