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式的鄉間別墅內,張雲溪雙眼謹慎的瞧著廚房門口,已經隨時準備暴起幹架了。

他雖然因為昨天晚上的激戰,已經處於非常虛弱的狀態了,但在這麼近的距離下,他流動著灰色熒光的雙眼,依舊看著清楚了那名突然出現的男子。

那人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雙眼呆愣無神,整個人看著非常消瘦。他身著一套非常破舊的運動服,雙腳踩著一雙髒兮兮的人字拖,像是無家可歸的難民。

最重要的是,此人竟然是亞洲面孔,並且看衣服上的馳名標識,他大機率是赤區人。當然,這一切都是髒血的猜測。

“踏踏!”

這名男子邁步走了出來,張雲溪近距離觀看,見到他額頭正中央,有著一個淺淡的印記……形狀似星辰,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楚,就像是被鐳射洗過的刺青紋身。

這個造型看著太過另類,且這人瘦的跟個竹竿似的,雙眼無神,表情呆滯,看著非常反常,令人本能會升起防範之心。

“你吃過完了嗎?”歐洲裔的老頭問了一句。

青年呆滯的站在那裡,無神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張雲溪,一動也不動。

反倒是髒血沒有太過劇烈的情緒波動,因為他察覺到對方毫無變異能量波動,整個人的血液流動,臟器活躍程度全都是普通人的狀態。

超體想要隱藏氣息,也不會隱藏到這個份上,也就是說對方毫無威脅。

青年似乎反應很慢,目光在張雲溪身上停留了一下,才僵硬的挪開。他臉頰對著門口,看著呆呆的,似乎忘了自己下一步要幹什麼。

張雲溪感覺屋內氣氛有點詭異,忍不住看了一眼旁邊的老頭。

“唰!”

就在這時,青年伸手摸進了褲兜,掏出一個一指多長的金屬錐子,動作僵硬的放在了桌面上,隨即邁步就走。

張雲溪見他過來,立馬側步閃躲。

“嘿,這是餐費嗎?我不需要的!你拿走吧!”歐洲裔老頭看著桌上的金屬錐子,抬頭喊了一聲。

青年沒有搭理他,走到門口也沒有抬臂,竟然用身體頂開了房門,慢步離去。

“嘭!”

房門自行關閉,張雲溪目瞪口呆,心說這屋裡都是什麼怪物?

“真是一個奇怪的傢伙!”

老頭嘀咕了一句,伸手拿起桌面上的金屬錐子打量了一下,見其上面掛著濃重的銅鏽,看著髒不兮兮的:“很顯然,他是一名精神病患者!把這個釘子當成了貴重物品……不過他是個有禮貌的傢伙。”

張雲溪瞧著他,眼神不解:“您……他……!”

“他和你一樣,是路過的難民。因為飢餓暈倒在了門口,我怕引來行屍,就給他了一些吃的。他看著很瘦弱,鬼知道他是怎麼在這種地方活下來的!”老頭順手放下那根金屬錐子:“你的通訊器是什麼型號的?”

“鴻蒙mateX2000!”張雲溪回。

“這是赤區的品牌,我沒有相應的移動充能裝置。”老頭輕聲說道:“不過我們家用的是赤區的溫控系統,有對應的充能線。”

“謝謝!”張雲溪點頭。

“你需要吃點東西嗎?”老頭順嘴問道。

“可以嗎?!”

“當然,食物是大自然最好的饋贈,它屬於這個星球上的每一個生物。”他蒼老的臉頰上,表情非常平靜,淡淡的回了一句後,就率先走向了廚房。

過了一小會,老頭取回了一些牛奶,麵包,還有一小碟火腿,放在了桌面上。

“謝謝您!”

“……不客氣,我喜歡和人多說兩句話!”老頭轉身離開走向了臥室。

張雲溪站在桌子旁邊,再次全身戒備了起來。

“吱嘎!”

果然,當老頭推開臥室房門的那一瞬間,更加濃重的血腥氣,以及行屍身上特有的臭味,撲面而來。

“唰!”

張雲溪本能的運轉變異能量,攥緊了王道之劍。

“啪嗒!”

就在這時,奇怪的一幕發生了,那一枚擺放在桌上的金屬錐子,在王道之劍被變異能量啟用之時,竟然像是被磁鐵吸附一般,叮的一聲貼在了劍身上。

張雲溪全神貫注的看著室內,並沒有在意這個現象,只以為是王道之劍被領域充能,激起了金屬磁力。

前側,老頭邁步走進了室內,去拿溫控系統的充能線,而門口處的張雲溪卻看見了驚悚的一幕。

乾淨整潔的房間內,一名枯瘦如柴的歐洲老太太,被金屬鎖鏈綁在床上,她渾身潰爛,雙眼無神,口中發出飢餓時才有的輕聲哀嚎。

她是一名非常虛弱的行屍,乾癟瘦弱的軀體,只散發著淺淡的能量波動,像是隨時會死亡一般。

“嘿,家裡來客人了,安妮。他需要一根充電線,我們應該幫助他。”老頭衝著床上的行屍,輕笑著呢喃了一句。

“呃……咳咳……!”

老太太口中發出痛苦的哀嚎聲,雙眼看到有活人進來,枯瘦的身體猛然向上一竄。

“嘩啦!”

金屬鎖鏈被抻動,泛起刺耳的摩擦聲。

“我知道你很久沒有跟客人聊天了,但你很虛弱,就躺在哪裡吧,傍晚我帶你曬曬太陽。那時候,行屍會安靜一些。”老頭呢喃著說了一句,彎腰在溫控終端下面拔出一根線,步伐緩慢的返回。

……

十分鐘後。

別墅大廳內,張雲溪坐在沙發上吃著麵包,火腿,總是忍不住的看著對面的老頭。

他白髮蒼蒼,翹著二郎腿坐在那裡,正喝著一杯過期的咖啡。

等待充電的過程中,張雲溪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她是您太太嗎?”

“是的。”老頭緩緩點頭:“她一個月前,感染了那該死的病毒。”

“四個月前?您為什麼不帶她去安全主城?在哪裡會更安全一些??”張雲溪反問。

老頭停頓了一下,語氣平淡的回應道:“我們人生的一切回憶都在這個鎮子裡,我不知道去那裡該做什麼。人類……應該有尊嚴的來到這個世界上,再有尊嚴的死去,不是嗎?”

張雲溪聽到這話,忽然想起了伯南克城席地而眠的難民們。他們或等待死亡,或被人像動物一樣飼養,確實難談尊嚴。

在這短暫的人生路上,人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卻有權利選擇相對體面的離開方式。

張雲溪也不清楚這個老人,在這個廢棄的小鎮內,究竟是靠什麼活下去的,但他有一點可以肯定,對方應該到死也不會去安全城的。

在接下來的時間內,張雲溪和對方沒什麼交流,一個吃著東西,一個喝完咖啡,就坐在沙發上笨拙的縫製著一件未完成的女性裙子。

他蒼老無比,身材佝僂,雙手指關節處粗紅腫脹。但他就像是末世最後一位守護者。守護者這間不敢暴露在陽光下的家,守護者……臥室內隨時可能會死去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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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幾把有人問,愛情究竟是什麼!

其實就是陪伴,陪你從青年走到暮年,陪你笑,陪你哭,幸運的還能陪你一塊下葬。

這種愛情或許有吵鬧,但卻沒有計較,甚至都沒有恐懼,哪怕對方已經變成了行屍……

很快,通訊器的電充好了,張雲溪起身衝著老頭說道:“先生,打擾了。我可以轉給您一些錢……!”

“小夥子,你覺得錢對我來說,還有用嗎?”老頭坐在沙發上,笑著問道。

張雲溪思考了一下,從腰間抿出來最後半瓶營養藥劑:“她太飢餓的時候,您可以給她注射一點。別太多,可能會很危險。”

“謝謝,但這個我也不需要了。”老頭停頓了一下,搖了搖頭。

“您……!”

“她太痛苦了,我一直在等,期待有一天聯合衛生部宣佈,已經找到救活行屍的辦法。可很遺憾,這種期盼似乎不回來了。”老頭緩緩起身,平靜的說道:“縫完這件衣服,我會和她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一塊死去。”

張雲溪咬了咬牙,攥著半瓶營養藥劑,不知道該說什麼。

“……謝謝你,陪我說了一些話,這個是美好的一天。”

“嗯!”張雲溪無力的漏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幾分鐘後,張雲溪拿著通訊器離去,站在門口處,突然反應過來:“哦,對了,我的劍沾上了那個金屬錐子……”

“用它自殺太痛苦了,送給你了,我不需要了。”老頭很樂觀的回應著。

張雲溪瞧著他:“……再見!!”

“再見!”

老頭站在門口向張雲溪揮手告別,這個可能是他在這個世界上,見到的最後一位健康人類了。

張雲溪飛奔在小鎮內,突然感覺,自己的人生非常幸運,眼前的苦難,都不算苦難。

……

深夜。

張雲溪在聯絡上彪哥的接應人員後,將白麵,玉佛等人送到了一艘兩棲船上。

“……小龍,帶他們回去!”張雲溪站在岸邊沒有上去。

“什麼意思?!”

“有人聯絡我了,我還有點事情要幹!”髒血目光冷峻的回應著:“你們先走,我做完再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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