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紮營陳望見過曹文詔的佈置,耳濡目染之下也是有些心得。

《紀效新書》、《練兵實記》之中也對其有所描寫,在成為把總之後,陳望也並沒有手忙腳亂。

在之後有唐世平的協助,無論是統籌一司,還是統領一部都沒有出問題。

從淳化移兩營一路至寧州,再從寧州移營至涇州,數百裡安全的行軍歷程,陳望也慢慢的熟悉了行軍紮營的一切。

將理論和實際慢慢的結合再在了一起,不再只是紙上談兵。

這一路來,基本上大部分的事情都是陳望在安排。

陳望並沒有將其下放給唐世平,也沒有下放給陳功,或是趙懷良等人。

作為營將,他必須要先學會一切,適用戰場之上的節奏。

唐世平、陳功等人當然也要學習,他們要學習如何當一個稱職的千總。

這其中胡知禮的任務是最為沉重的。

新兵營大部分事情都需要他幫忙處理。

陳望原本是安排胡知禮和胡知義兩人作為新軍營千總,各統領一部,自己直轄一部。

但是胡知義現在還在遼東,算算時日,就算是快馬加鞭也只是剛剛抵達山海關。

陳望領著軍隊一路行軍追擊,他也明白了洪承疇讓他一人獨自領兵追擊李過的其中的意思。

關中的大戰,多他麾下這一千多的兵力不多,少他這一千多人不少。

讓他追擊李過的意思很簡單,正是因為他的經驗太少。

雖說湫頭鎮殿後戰打的漂亮,淳化之戰是大勝,從戰果上來看可謂是史詩大捷。

但是這些都是奇計。

兩軍交鋒,其實更多的,還是堂堂正正之陣。

開大陣,對大敵,兩軍對壘,步兵的陣列如牆一般相互絞殺而來。

兩翼騎兵纏鬥搏殺,炮兵佔據高地轟然發炮。

前陣之間銃槍齊鳴,硝煙彌漫,又被弓弩所射穿。

行軍作戰,卻是不能指望時時有奇計,刻刻有機會。

歷來兵者,凡在史書之上留下偌大的聲名者,又有哪一位是單單依靠著奇計的?

行軍打仗之類的事情,尤其是後勤的事務,陳望幾乎沒有多少的熟悉的。

這次獨領一營,因為唐世平有些後勤方面的經驗作為協助。

還有那個西安前衛的羅桂忠傳授的一些經驗,所以並沒有出什麼差錯。

和羅桂忠還算短暫的相處之中,陳望也改變了對於衛所軍中的一些看法。

這些衛所軍的軍官,他們的官職基本都是世襲,父傳子,子傳孫,一代一代綿延下去。

邊軍的衛所軍官因為邊患的問題,衛軍軍官陣亡不在少數,因此還有底層升任上去的軍將。

但是在內地的衛所,卻是基本沒有任何的變化。

內地的衛所的那些軍戶過的幾乎就是奴隸的生活,他們早已經是淪為軍官的佃戶,哪裡還有什麼戰鬥力。

之所以發生這樣的演變,並非只是人的問題,更多的是衛所制度本身的問題。

羅桂忠雖然沒有怎麼上過戰場,但是他的家學確實淵博。

陳望借閱了一部分羅桂忠手中的一部分兵書,其中有一部分對於行軍作戰,安營紮寨寫的極為詳盡的地方。

不同於那些文人異想天開,憑空想象所著的什麼兵書寫的那樣晦澀難懂。

羅桂忠家祖所寫的兵書,基本就是用最簡單的大白話描述。

在行軍作戰、紮營安寨之中可能遇到的種種情況,並且將如何應對的辦法都寫的清清楚楚。

羅桂忠只是指揮僉事,真領兵出征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理應是衛指揮使或是指揮同知領兵。

羅桂忠是襲他父親的官職,初登高位,毫無根基,最終被推著領兵來到了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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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過來,磕磕碰碰,要不是靠著祖輩的兵書,加上幾名千戶還算是有些本事。

只怕是根本到不了淳化,隊伍就已經是譁變逃亡了大半。

陳望沒有太過於輕視羅桂忠,衛所軍官和營兵完全是兩個體系。

很多事情衛所軍官做的,但是營兵卻是做不得。

淳化的軍功陳望也給羅桂忠分潤了一點,也算是結了個善緣。

只要是衛所都養有軍匠,有自行製作火器的能力,大的衛所甚至有專門的軍械局。

陳望心中清明的很,西安府和漢中府相鄰,以後只要站穩了腳跟,或許可以透過羅桂忠弄來很多的東西……

不過現階段,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應當放在李過的身上。

站在官道的旁側,陳望注視著涇州知州送來的輿圖,這幅輿圖一看便是已經有些年頭了。

但是這並不要緊,畢竟十幾年之間地勢可不會有什麼大範圍的更替,地名地標也不會有什麼缺失。

出了華亭之後,有兩條官道,一條是往西南通往鞏昌府,另外一條是往東南,直通鳳翔府。

不用想,李過絕對會優先選往東南直通鳳翔府的道路。

畢竟現在高迎祥、張獻忠等一眾主力都在鳳翔府的東面,越是靠近他們,自然越是安全。

陳望現在感覺壓力巨大,現在沒有人能夠給他提出建議,他必須要獨自做出決斷。

而他自己的決斷將會極大的影響後續的一切的程序。

一旦選擇出錯,所有的代價都需要他自己來承擔。

只有陳望自己清楚,自己的軍事水平是幾斤幾兩。

湫頭鎮殿後戰,遇到的是流寇這群不知道火器戰法的愣頭青。

淳化大捷,靠的是高傑突如其來的反正。

自己真正的軍事水平,現在完全就是一個軍事小白,可能還不如紙上談兵的趙括強。

輿圖描繪的很細緻,但是對著輿圖和設身處地卻完全是兩碼事。

戰局瞬息萬變,一切皆有可能。

對著輿圖,一條條的山川河流和繪圖在陳望的眼前不斷的教誨。

陳望只感覺到一陣的眼花繚亂,陳望根本沒有任何的頭緒。

一個個計劃被不斷的思索出來,但是最後的關頭,陳望卻總是感覺計劃不妥,可能會出錯漏,自己將其否決。

抬起頭,官道之上一眾軍卒正沉悶的向前行軍。

道路蜿蜒著向前,兩側的山嶺宛如盤龍一般遮蔽了所有人兩側的視野,提供了最大限度的隱蔽。

熟悉的腳步聲,讓陳望原本雜亂的心絮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陳望發現自己走進了一個誤區。

現在的李過,恐怕比他要更急切的多。

而其軍事水平也並沒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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