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風雲起四方,有兵便是草頭王……”

陳功轉頭看向胡知禮,正好胡知禮也轉頭看向了他。

四目相對,兩人皆是從對方的目光之中看到了無盡的驚愕,還有惶恐。

造反,不僅僅是要殺頭,還會滅族!

無論是否協從,造反者一律處以極刑,並夷九族!

只是,為什麼心中好像有一股熱流直往上湧……

“當然不是現在就立刻起兵,現在起兵只怕是旦夕之間便會被朝廷剿滅,到漢中來只是為了之後的事情在籌劃打算……”

陳望走上前去,他知道自己的話語對於陳功和胡知禮兩人的衝擊到底有多麼恐怖和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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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既然敢說出來,便是心中已有腹稿。

“謀逆是重罪,造反者一律處以極刑,並夷九族。”

“但是自崇禎元年起始,你們看到有哪個人被處以極刑,又有哪個人被夷滅九族……”

陳功和胡知禮兩人還沒有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但是他們也聽到了陳望的問題。

兩人的神色微變,眼神幾度變化,卻是沒有言語。

陳望的這一問題,確實讓他們陷入了思索。

陝西大規模的民變開始是從崇禎元年起始到現在為止,流寇已經是荼毒了大半的天下。

八年以來,不乏有投降的流寇首領。

近有高傑,遠有張立位、王國忠,如今常跟隨在洪承疇帳下的遊擊孫守法也是流寇出身。

高傑現在任坐營官,而殺了王嘉胤的張立位、王國忠兩人,現在兩人都是副總兵。

有兵方是草頭王,這句話並沒有說錯。

朝廷開出的籌碼並不低,動輒便是遊擊、參將。

但凡是只要有點名氣,手下有兵的實授個千總不過只是尋常之事。

說實話,這樣的舉措也讓一眾明軍的將校心寒不已。

戎馬半生,捨生忘死,沙場征戰換來的一切,被那些肆意破壞的流寇輕而易舉的便竊取。

拿趙懷良舉例,他依靠著軍功,花費了十餘年的時間,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才只登上了把總的軍職。

而那些受降的流寇首領,他們卻是輕易可以取得等閒軍將無法企及的軍職。

“要當官,殺人放火受招安!”

這句話便是如今最真實的寫照。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對於投降而來的流寇,一眾明軍的將領皆是抱著敵視的態度。

在作戰官面之上不使絆子都是已經是算的上是好人,至於什麼援助協同基本就是無稽之談。

洪承疇之所以放心讓高傑成為直屬便是因為這個原因,投降而來的流寇首領沒有根基,也沒有派系,他們要想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就必須要和他站在一起。

孫守法按照編制來說,是隸屬於賀人龍的麾下,但是卻在洪承疇帳下聽命也是這個原因。

“還記得小時候聽說書先生說過的三國演義嗎?”

陳望目視著陳功還有胡知禮,觀察著兩人的反應,他並沒有焦急,因為他對於兩人知根知底。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週末七國分爭,併入於秦。及秦滅之後,楚、漢分爭,又併入於漢……”

“漢末之時,各地也是天災頻發,民變不斷……”

陳望並沒有將話全都說得清清楚楚,甚至都沒有說完,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

陳功和胡知禮兩人微微一怔,陳望的話讓他們想起遠在遼東的舊事。

他們都知道三國演義,聽著說書先生說了一遍又一遍,但是卻又怎麼也聽不膩。

漢朝末年,天下大亂,諸侯並起,群雄割據逐鹿中原!

沙場殺伐,陣前鬥將,奪旗破敵,拜將封侯加王進爵!

聽的人無不壯懷激烈,無不神往。

一股莫名的感覺從兩人的心底之中升出。

彼時彼刻正如此時此刻。

他們原來都沒有想過,但是現在細細回想起來,如今他們大明的情況難道不正像是昔日的大漢。

都是天災頻發,都是兵荒馬亂,都是四方有異族正在虎視眈眈。

當初漢末的黃巾軍八州併發,轉瞬之間便被剿滅,但是大漢最終還是轟然滅亡。

現在流寇已經荼毒天下足有八年的時間,都還沒有被剿滅。

而北地的金人此時又崛起,二十餘年不僅沒有削弱反而還越發的強盛。

和大明打了一輩子仗的蒙古人也被金人擊敗,如今整個漠南也被金國收入了囊中。

如今朝廷的處境比起三國演義之中的漢庭處境更為艱難,確實已經是顯露出了亡國的氣象。

陳功和胡知禮的表情雖然還在不斷的變化,而陳望的心緒也越發的平靜。

之所以告訴陳功和胡知禮,最大的原因還是他現在需要兩人全力相助。

而且他接下來要做很多對於現在的人來說大逆不道的事情,還需要做一些特殊的事情。

“望哥做事從來考慮的都很周全,這一次我也信望哥。”

胡知禮的眼神重新恢復了清澈,他握緊了拳頭,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陳望眼神微動,看向了陳功,胡知禮的反應沒有出乎他的預料。

胡知禮和胡知義兩人是兄弟,都是他的表弟。

說是表弟,其實已經算是親弟。

兩人的母親在生下胡知禮之後因病離世,而其父也在他們幼年之時戰死於沙場。

兩人小時候原先由族中的長老撫養長大,在族學中陳望認識了他們兩人。

後來撫養他們的長老離世。

從兩人八九歲的時候開始,胡知禮和胡知義兩人吃穿住行都是在陳望的家中。

因為陳望的母親也是出身於胡氏,後來便將其帶過來幫助撫養。

他們的大哥胡知仁早夭,胡知義排行第二,但是卻是扮演著大哥的角色,所以性格沉穩,處事老練,沉默寡言。

胡知禮因為原先成長環境的影響,性格頗為陰沉,行事果決、狠辣。

兩人從小就跟在陳望的身後,無論陳望做什麼事,他們兩個人都會跟著一起。

這一次,也沒有例外。

胡知禮做出了決定,陳功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他仍然在思索著什麼,等到到兩人目光投來之時,陳功的臉色才有了其他的表情。

“大哥既然做出了決定,想必心中已有腹稿。”

陳功抬起投來,他的目光凝重無比。

“但是起兵一事事關重大,我等家族並不小,絕對不可以貿然行事,起碼……”

陳功緊咬著牙關,低聲說。

“起碼要將族中大部分人都接到安全的地方……”

陳望上前了拍了拍陳功的肩膀。

“我清楚的,你儘管放心。”

陳功素來習慣謀定後動,不願意做冒險的事情,是小心謹慎的性格,猶豫很久也是當然。

“現在時機未到,根基也尚淺,起兵肯定不是現在,起兵之前我一定會將事情安排妥當……”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雖說並非是真正的父母親朋,但是那些人和事情都在記憶之中。

陳望自然是不可能將其完全當成陌生人,將其全都放任不管。

而且現在他才剛剛成為遊擊,說起來不過是初入仕途,距離崇禎十三年也還有五年的時間,一切都還為時尚早。

陳望轉過頭,看著胡知禮,低聲道。

“知禮,你在軍中挑十名技擊的好手,這些人暫時都歸你直接統管,單獨編做一隊。”

陳望停頓了片刻,想了想,最後還是加了一句。

“不要挑那些太過奸猾的,忠心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刀法不好可以練,騎術不好可以學,但是人的心思卻是難變。”

胡知禮點了點頭,他雖然不知道陳望到底是想做什麼但是他沒有猶豫,直接便先應了下來。

陳望再轉過頭,看向陳功,正準備說事,但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一名身穿著盔甲,外罩著袍衣的傳信兵已經是穿過了外圍的一眾親衛組成的屏障。

那傳信兵在還有七八步的距離停了下來,高聲稟報道。

“沔縣千戶所千戶關啟林於營外請見。”

陳望目光微動,原本準備說出的話也被他收了回去。

他正準備去找這個沔縣的千戶,卻不曾想,這個沔縣千戶所的千戶竟然先一步找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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