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挖角
《回到拉薩》其實不是首容易唱的歌，尤其是還要高質量完成。
但韓升如此謹慎，並不只是為此。
而是拉薩這個地方以前呢，本身因為身處特殊的偏遠地區，又有藏族文化傳承但並不是很被瞭解，以及各種神秘傳說，導致外界那些流傳甚廣的故事和歌曲，都習慣性的包含著許多固定的元素。
比如純潔、神秘、佛教...總之，比較固定。
現在也差不多。
尤其是神秘這點，哪怕是網際網路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其實很多人對這邊的瞭解也確實偏少。
或許有些人還會說一句“啊我知道，就是那個丁真嘛對不對！靠眼神純淨就一炮走紅的那個！”
額，其實他是四川的。
總之，回到現場，李待鴻其實是非常清楚這件事情：
因為常年累月的這麼一個氛圍的影響和營造，所以大家對於拉薩的整體感覺就是這樣。於是寫的歌如果只是提到名字，主體還是歌手本人，像周佳煒，其實這個就沒有很大的意義。
如果只是保留當地的特色，像羅海，那又未免有點泯然於眾甚至相形見絀：
因為這些特色，大家唱了很多年了。
優秀作品很多。
但韓升居然能從滿足這些條件的前提下，又開發出一種截然不同的態度來：《回到拉薩》首先是感覺和拉薩整體不太符合的搖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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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差異很大的風格結合，很難做的。
但他又不是那種強行把兩種感覺得東西結合在一起，做成個四不像的難聽玩意，然後美其名曰“實驗音樂，要自己去發現它的美，沒有審美就別聽了”...
整些所謂的高階感騙粉絲那種，但實際上沒有自己對音樂的思考。
“誒？！”
只是換在韓升身上，他上來就聽見了不同。
直接就拉出了主題“回到拉薩”，直抒胸臆，這很搖滾。但是整體的編排又是傳統意義上大家所認識的帶有神秘感的西藏，尤其是開始的藏族女聲。
並且這兩者還很融洽。
所以這首歌都超出了李待鴻這個在圈子裡幾十年的音樂老炮，對這地方的搖滾歌曲的絕大部分想象——至少在年輕人中，很少有。
上一個，可能還要追溯到九十年代吧...
但你要說誰能拿出這種層次鮮明，元素沒那麼豐富但是恰到好處，是藏樂民歌與現代流行以及搖滾的精彩結合的，不多。就更別說剛才講的，詞、曲及編曲都巧妙地營造出了極強的空間與畫面感，讓人瞬間就代入場景，並且非常有感覺。
“在雅魯藏布江把我的心洗清
在雪山之顛把我的魂喚醒...”
舞臺上，又是一陣藏腔女聲演唱後，韓升仍在認認真真地演繹著歌曲：“爬過了唐古拉山，遇見了雪蓮花
牽著我的手兒，我們回到了她的家
你根本不用擔心太多的問題
她會教你如何找到你自己...”
前面的唱段過後，看得出他並沒有減小輸出，而是歌詞裡顯得愈加的追尋與嚮往。
這在特意調得光線沒有那麼明亮的酒店裡，迴盪的歌聲讓氣氛都模糊了許多。韓升身形挺直，少見地把住麥克風架，剪了個短髮，造型裡還有點年輕時代的那個叫什麼詞，對，愣頭青的勁兒。
和之前《石家莊》有點像，但也不一樣。
如果《石家莊》是失落與憤怒的陣痛，那麼《拉薩》就是堅定地篤信。
前面的歌詞如此。
後面如果還有疑問，歌詞裡已然寫得清清楚楚——根本不用擔心太多的問題，她會教你如何找到你自己...
...
“有點意思。”
邊上，李待鴻轉過頭本來興沖沖地想和人討論。
但一看自己左邊是楊函式，右邊是羅海，頓時只能：“...”
然後他選擇無奈地，把頭再轉更大的角度，衝著自己的助理道：“多多少少那種玄乎的感覺出來了，就很到位了。”
“可不是嗎，不過能在這樣的音樂裡做出玄乎，可不容易。”
助理也點頭。
其實很多歌手要唱出這種當地的感覺，就必須自己也加點吟唱之類的元素。
韓升的歌裡有，但真正唱出感覺的，反倒不是那一部分，所以算是用沒那麼令人困惑的歌詞，唱出令人有所感且記憶深刻的東西這也是不算容易。
參考原時空裡的例子：
《萬物生》在國際上出名的是梵文版，薩頂頂以“神秘東方女子”，帶著藏族風格形象出現在大家面前，也因為這首歌一炮而紅。
大家聽完看完說，哇，好棒棒。
但是之前她還是用本名周鵬唱著《咚巴拉》，也是首好聽且有趣的歌，但是沒有那麼獨特。
大家聽完說，哇，然後就沒了。
所以其實李待鴻和助理都已經很明顯看出：
有些人，之前缺少一些特色，就把民族文化特色放在自己身上，然後就因此而出彩了。
而有些人，則是把這些民族文化的東西咂麼出點滋味，然後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出來，也很好聽很出彩。
這些東西對於非專業人士來講，好聽就行，沒有高低之分。
但對他們來說，屬實能看出其中不易。
就是...
“雪山，青草
美麗的喇嘛廟
沒完沒了的姑娘她沒完沒了的笑...”
還沒等李待鴻想說這樣下去，就是搖滾元素就有點偏弱，韓升那邊就風格一轉：“雪山，青草
美麗的喇嘛廟
沒完沒了的唱我們沒完沒了的跳...”
整個現場忽然變了風格一樣，過渡都沒有，但是搖滾元素就起來了。稍稍偏頭，他還可以看見剛才有些走神的楊函式，這會也被吸引住了，跟著身子輕晃。
但這會也就是加入了一個樂器，架子鼓而已。
結果故事就這麼接上了，從一開始的呼喚回去，到爬山涉水的路程。而此刻，心中的目標終於到達，也正如他想象中的歡樂與釋放。
所以如果有人問：
什麼樣的地方最讓人倍感歡暢？
那一定是去之前滿懷期待，去的時候很辛苦，而到了地方就和想的一模一樣。
因為人生中很多現實和想象有落差，多數還是想象比現實好很多的那種。也是就像今天26號查四六級的分，某位同學期待著拿個五百分，然後就真的拿了五百分。
還不得趕緊唱一首“讓我將你心兒摘下，試著將它慢慢融化...”
額，這是伍佰老師的歌，一個諧音梗送給大家。
總之到了這裡，故事已經寫滿大半。節目組也非常機靈地，把多數攝像機從嘉賓的表情上，轉到韓升的舞臺中。
甚至不只是給中景了，給的是近景。
於是觀眾幾乎可以很近距離地感受到韓升的眼神，聲調，還有那種歡暢的感覺。
如果這時候他來個搖滾現場常見的什麼在舞臺上蹦躂，或者嘶啞地呼喊，亦或是再加一段吉他solo也不足為奇——現場不少的人都知道，韓升是彈吉他出身的，秀一段理所當然。
但此情此景，他沒有。
韓升把持住了，在有限的空間裡晃動，卻又讓歌曲依舊散發出無盡的自由的感覺。
這樣子的控制，反倒讓圍觀的人們感到一種舒適。因為很多時候毫無限制其實並不代表就會很好，反倒是收放有度才能在這意境的範圍中跳舞。
於是吳丹更是毫不猶豫地，佈置下去：
“把3到7號機從舞臺邊撤下去，捕捉現場所有人的表情動作，包括工作人員。”
之前他沒拍，是覺得怕大家不一定能欣賞其中的感覺。
因為《回到拉薩》這首歌，曲調沒那麼複雜，又不是純純流行的表演，不容易被很多人欣賞。包括在前面的演唱中，韓升雖然也很用心，卻很難讓沒這個心境的人理解他的想象。
直到這裡，一切才拼湊完畢。。
和之前周佳煒或者羅海那種，表明主題後就自己唱自己的不同。韓升這邊開頭點出，後面一直圍繞著“回到拉薩”四個字講故事。
甚至都難以覺察到，他是在西方化音樂框架裡，加入的原始民間古老的音樂旋律，毫無突兀感。
那就多半，現場也能有很多人能聽進去了...
...
歌曲到了這裡，已經到了尾聲。
吳丹看著畫面裡眾人的反應，沒有那麼熱烈但是多數有意動，他就很開心。因為不是所有的歌曲都要那麼入耳就上口，幾句就能跟著舞動起來。
這裡是西藏誒，還是首府拉薩。
節目組選擇在這裡做收官，多多少少還是要有點脫俗感——所以這種歌曲對韓升個人的歌曲傳唱什麼的可能還好，但是對節目組整體風格，卻是大大的好。
不枉他反覆交代韓升，要來點能配合節目的歌曲。
“誒，他是哪個公司的啊？”
“山海世紀。”吳丹正想著，忽然耳邊傳來個聲音，順口回答後才抬起頭來看到，是李待鴻，忙又補充道：“今年才籤的。”
“山海世紀？那不是個影視公司麼。”
李待鴻疑惑道。
“噢，這幾年也搞音樂，不過比專業的肯定弱點。”吳丹一楞，才反應過來，李待鴻畢竟是有一定年齡的，對一些東西認知可能有誤差。
果然，那邊李待鴻恍然道：“噢，我還以為他是著名音樂公司的。那這看來，還真是他自己...”
話沒說完，但一切已經明白。
吳丹頓時覺得好笑，這個質疑其實在第一季的時候就有過。但第一季的時候因為韓升還不文一名，所以很快就被略過了。
這會，李待鴻這種老資格，哪怕看過第一季，但這會現場又聽到這種歌都驚到了。
甚至忍不住打探以及帶點懷疑...
“是啊，他不錯吧？”吳丹假裝沒聽見他低聲的喃喃自語，掃了一眼，就繼續道。
“嗯。”李待鴻點頭，不知道在想點什麼。
“而且他還不止呢。”
吳丹見狀，又趁熱打鐵道：“他還有其他的好歌，除了上一季的歌，還有最近出了三首，《稻香》《一生所愛》還有《刀劍如夢》。”
“我聽過，我聽過...”
李待鴻點點頭，他其實也是因為這個，才有點疑惑的。
他知道有人很年輕就能寫出很好的歌，卻很少見能寫出很多的好歌。據說之前第一季錄完的時候，也就是今年年初，時隔半年產出這四首歌...
哪怕有以前的積累，以韓升的年齡，也是蠻不容易達成的。
這小子作品庫肯定不少。
李待鴻整個人突然感覺好像回到了年輕時候，腦子裡開始各種運轉，引得一旁的吳丹都忍不住好奇。但如果能那麼清楚就看清人腦子裡的想法，那就太...
反正至少李待鴻不是三體人。
所以他沒有多管臉帶疑惑的吳丹，只是衝導演點點頭，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
“來吧來吧我們一起回拉薩
回到我們闊別已經很久的家
來吧來吧來吧來吧來吧來吧來吧來吧來，呀咿呀...”
歌曲到達結束的時候，整個音最高直接拔到了d3。關鍵是這麼高的音調裡，還沒有用技巧地去唱，而是直接頂上去。
情緒飽滿，又不失細節。
“啪啪啪！！！”一曲唱罷，其實大家的心也跟著最後這一段，節節走高。
然後高點落下之後，默契地開始鼓掌起來。
“穩了穩了！”李待鴻聽見好幾個工作人員，都在後面邊鼓掌邊笑。並且這個鼓掌吧，持續了起碼大半分鐘。
吳丹才終於出來道：“好，謝謝韓升的新歌。”
沒有以前那種互評環節，他這次換了個玩法，道：“那就請我們每一位在場的嘉賓，想好之後就一個個地去到後臺我們的小黑屋，給你喜歡的嘉賓投票。”
“注意，今天有兩票。”
如此規則，讓現場本來還各有所感的嘉賓們又沉默了：“...”
得，又是那種靠規則變化來製造看點的玩法。
一會，就見周佳煒第一個起身。
隨後陸陸續續大家都各自前往，韓升也參與其中，投了兩票。等他投完出來的時候，剛拐過角，就差點撞上李待鴻，嚇了他一跳：
“啊，不好意思，李老師。”
“沒事沒事。”
李待鴻也不生氣，只是眼看韓升點頭之後就要準備回去，忙道：“對了韓升，我有個事想問你。”
韓升整個人身子一停，轉過來有些疑惑道：“好的，什麼事呢李老師？”
“你籤的山海世紀吧，感覺怎麼樣。”李待鴻問了句。
“啊，挺好的，挺開心的啊。”
韓升雖然覺得有些突兀，但還是笑道：“待遇不錯，公司人也不錯，還有機會也是比較多的。”頓了頓，他又道：“總之，整體感覺都比較適合現在的我。”
李待鴻便也笑道：“那意思是，未必適合未來的你？”
“這個，也不能說的那麼死啊。”
韓升又頓了頓，便繼續笑：“反正現在很愉快，我覺得未來也會不錯。”
“那就挺好，但...我覺得以你的音樂才華，留在山海世紀還是有點可惜。”
李待鴻從胸前兜裡一掏，拿出張名片道：“這是我在環球音樂的一位老朋友，你要什麼時候覺得有變動了，打給他，我們就應該能做同事，以後很有機會合作了。”
“啊...好的，謝謝李老師。”
韓升一呆，他好像還是第一次遇到挖人，對方還是這麼大的明星。不過他就這麼直接地說出來了，韓升不由得也笑了笑，兩人簡單告別。
回到節目現場，他自然現在沒有特殊情況的時候，不考慮跳槽的事情。因為音樂方面，他可能真的不需要太多的幫助。
但是影視方面，是他欠缺的。
不過被大前輩賞識的感覺還是挺好的，說明這首歌至少業內評價會很好...
“好，那結果已經在我手裡了，我們來看一下。”
正想著，吳丹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韓升抬頭，腦子才從思考中回神，忽然一愣——螢幕上，直接顯示了8：2：0.
對應分別是韓升：羅海：周佳煒。
評分出來了，可是他很懵：
不對啊，他看了以前節目，都是先每個人挨個揭曉，然後再說各自的理由，最後揭秘。
“好，那我們現在來請第一位，韓升來揭曉你的投票情況。”
吳丹卻在那邊，笑得一臉狡黠：
那種假裝有懸念的投票多沒意思，現在票數差這麼大，如果直接揭曉，在結果已定的再來點評，就會很有意思...至於嘉賓尷尬麼，別忘了，現在是為了拯救節目，所以嘉賓越尷尬，節目越好看。
於是果然，就連韓升這會都被搞得都有點磕巴了：“我，兩票給了羅海...”
還能說啥？大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