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為區區一庶,就算到了咸陽城,有陛下撐腰,也最多為大夫,想要成為上卿,怕是也要過十年、二十年。爾若是真的為自身的仕途著想做考慮,最應該考慮的就是我的提攜。”

“我給你下一個月的期限, 你好好想想吧。錯過這個機會,還不知道你蕭何要在這裡等到猴年馬月呢。”

說畢,王戊氣沖沖的拂袖,摔門而去。

這般無禮的行徑,在古人眼中實在是討厭極了,好比往你的衣服上吐一口痰。

蕭何兩個兒子立在大院門口, 見到這種場面,心知是他父親最後堅持了他的看法。

只是見王戊氣勢洶洶, 走到他們身邊都沒用正眼看。

等到王戊率領著眾多車騎離開郡府,兩個兒子立馬快步進去。

蕭何果然不悅。

想他待人從來寬和,那遇到過這樣的氣。

就是當年始皇帝不待見他,也沒有用這樣盛氣凌人的語氣。

見父親不快,兩兄弟倒也不問,只是先對蕭何道歉道:

“父親,我們兩個知道錯了。如果不是我們兩個,不會牽連父親。”

蕭何這時候並不想看見他兩個兒子,這時候冒出來只讓他心煩意亂。

蕭祿則問道:

“父親此番拒絕王公,莫不是日後和他結下樑子?”

蕭何點點頭。

蕭延則道:

“父親又沒欠他的人情,如何結下樑子?”

“人情——看來你們兩個這次是真的知道錯了。”

“母親同我們兩個講明了道理,這才明白其中利害。”

蕭何見著外面人多,他忙道:

“走,回家說。”

等到了後院,彼時還是白晝漫長,樹蔭落在竹蓆之上, 蕭何靠在桌邊。

“王戊, 他今日親自來一趟, 倒是讓我震驚。口口聲聲都在說他對陛下有恩,陛下惦念。既然他對於陛下如此重要,為什麼這麼在意我,想要送我去咸陽城。”

蕭祿道:

“父親這麼說,兒子倒也覺得奇怪。他那樣高的地位,本來就是門庭若市,他本該等著父親前去拜見,畢竟皇帝陛下也讓父親照看他不是嗎。可是他卻叄番五次,想著要讓您接受他的薦舉。”

“為父只看出來,他今日實在是坐不住了。或許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大事。我們並不妄作什麼揣測。”

蕭何嘴上這樣說著,心裡邊和明鏡似的。

這王戊莫不是擔心自己失去二世對他的信任。他定然是在咸陽城接到了什麼訊息,擔心自己被留困在江東之地。

看他言辭之間對江東全無好感,可見一斑。

……

……

……

二世二年秋,秋狩。

一幕幕鬧劇接連退場,隨後迎來的便是所有人都期待的秋狩大典。

對於咸陽乃至關中百姓來說,秋狩大典的舉辦,意味著一年的辛苦勞作要結束了。

他們即將迎來冬天,在家中過上安閒舒適的日子, 圍著火爐熬過漫長的冬夜,渡過寒冬, 等來下一個春天。

咸陽城周圍的農家, 打穀場上稻穀空空,只剩下谷麥殼,農夫農婦將這些穀殼收起來,裝入袋子裡,也搬去穀倉。

這些東西是要備下拿去給豬牛羊冬日備用的。

若是遇到秋雨連綿,已經收割完的麥苗還會在麥地裡重新長一茬子,是為秋季返青。

這時候,全家大小都要出動,來到壟上割取青苗。有鐮刀的用鐮刀,沒有的就用手拔。就是七八歲的孩童,都可以用手捋一麻袋的青苗作為冬日儲存的草料。

這些青苗註定是無法成熟的,所以要趁著秋霜降臨之前把他們全部裝入穀倉,用作冬日裡牛、馬、羊的草料。

這一年,秋雨連綿,雨水充沛,整個關中很多地區都有麥苗返青。平時這個季節,從咸陽城城頭樓臺上看去,那是一望無際的金黃色原野。但是這一歲秋日,從咸陽宮縱身俯瞰,到處都是一片綠油油的景象。

秋日多雨,不僅僅有利於反青,而且給土地保溼,來年春種就會方便很多,整個關中的百姓都沉浸在這樣一場秋雨之中。來年的豐收有保障,甚至於幾年的草料也有供應。這意味著,家裡的羊羔可以留幾隻繼續讓羊羔生羊羔了。

即便是下著森森小雨,上林苑裡依舊馬車飛馳,東西橫行;駿馬奔騰,北走南奔;人聲鼎沸,群獸齊鳴。上林苑中群英逐鹿,場面蔚為大觀。

而咸陽城周邊的農田上,小孩們的身影不見了,到處都是赤著腳,披著蓑衣,戴著斗笠的農夫,他們叄叄兩兩分佈在青田裡,佝僂著身子,在田裡拔除青苗。

若是天氣持續不降溫,拔完了一茬,新的一茬又會冒出來。這也是讓人值得期待的。

這樣的時節,煙雨濛濛,草木青青,倒是真的會讓人溷淆季節時令。農田上有人站在樹上面吹壎,亦有男子叄叄兩兩聚在一起於雨中手舞足蹈。

而咸陽城內,今日沒有機會去上林苑隨二世秋獵的文士大有人在,但是他們也並不消沉,只是聚在自家後院裡,在樹下焚香、彈琴、對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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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陽城城內城外,難得一派和樂輕鬆的氛圍。

這般輕鬆舒暢的日子,有些人等了一輩子也沒有等到,而有些人卻異常幸運在這個時代享受到了。

所謂天下大治,無非是讓人人都過上豐衣足***神滿足的生活。

目前來看,有人的目標已經達成了叄分之一。

這樣的政策持續下去,不出十年,人口必然會比起之前翻一輩。青壯年不必因為戰事死去,老者會因為家中有兒郎侍奉延長壽命,另外更有新出生的嬰兒。

只是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

有一個人,卻在帝都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歡欣雀躍的時候,一個人攜著家中老小,蜷縮在巴郡的草屋裡。

這時節,巴郡之中,大雨滂沱,道路泥濘,他則獨自背柴,沿著羊腸小道,一路戰戰兢兢往下走。

後背早已經被荊柴打溼,臂膀上留著許多摩擦後的紅痕。他的大手在這幾天的磨礪下,早已經硬的和柴棍一樣。

只是走著走著,他走到一棵大樹便,這是剛來到這地方試圖上吊自殺的地方。

【有一說一,那個時代,唱歌跳舞的基本都是男生。還有就是,彈琴這種高雅的事情,也大多都是男子。所以本文裡女子撫琴的場面很少,時代環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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