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閭拜見君父。”

嬴政看到將閭今日不是興高采烈地來,面色恭敬比往日更甚,嬴政微微詫異了一會兒。

“平身。”

王綰、隗狀、李斯、馮毋擇、馮去疾等人具在殿中。

幾人見到二公子將閭,皆禮拜之。

將閭一齊受之。

諸臣忽的二公子將閭言事,將閭微微詫異,但一一應對,未有失辭。

嬴政端坐在上座觀望著將閭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將閭固來穩重,雖然遠不及扶蘇有才,但是治理區區一郡,亦然足矣。

但……

分封之禍,延續了數百年之久,嬴政始終不敢忘之。

從嬴政決定將諸子分封出去的那一刻,嬴政在心裡就已經預見了未來諸子互相為敵的局面。

先分封,再推恩。

封諸子,而後諸子再分其子,王國越分越小。

推恩令實為陽謀。

非高人難以出此策,但是竟然是扶蘇一人的主意。

就連國尉繚都對此策讚不絕口,而諸子、功臣武將,也皆以為善。

朕欲以一人治天下哉,可如今卻成了朕與諸子一齊治天下。

若不是扶蘇那個怪夢,朕絕不會行此策。

所幸諸子皆懾朕之威……

若有起叛逆之心者……

諸臣齊齊問將閭政事,還是當著嬴政的面,很是稀奇。

將閭自然察覺的出,這是嬴政安排的。

為了自己的未來,將閭回答的很是謹慎。

王綰望著將閭,笑呵呵問道。

“方才聽二公子說,燕北之地,林木甚多,可興房屋,以庇佑百姓;臨海之地,平原甚眾,可廣植稻粟,百姓可飽食;珍貴藥材,奇異猛獸,更是天下獨有。看來,二公子眼中,邊境之地遠勝於咸陽?”

殿中靜默。

將閭腦子裡還是盤旋著扶蘇的那句話。

思量再三,將閭鄭重其事違心道:

“咸陽乃將閭出生之地,又是如今天下之中,自然還是咸陽好。”

這回答,是王綰沒有料到的。

就連嬴政,也是身子微微一震。

從前諸子上面有個長子壓著,要出頭,確實不容易。但是如今嬴政主動給機會,頻頻召見將閭,自然是為了考察他。

今日,就是最後一次考察。

嬴政已經將事情定了下來。

若是真正野心勃勃,城府深不可測之人,嬴政還不願意封其為君。

而王綰方才的問話,都是圍繞著燕北之地。

只要傻小子將閭說句好,那麼他們就推舉將閭前去燕北坐鎮,封其為君。

這是過場,但是也是必須得走的流程,畢竟是大秦帝國第一個無功而被封君的君主之子,為了讓眾人心服,這些問策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得到皇帝和朝中諸重臣的認可,無疑能讓眾人心服。

但是萬萬沒想到,將閭竟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兒深以為咸陽比燕北之地好?”

將閭對嬴政曰:

“我及昆弟數人自幼仰慕君父,然君父傾注身心於政務之上,君父夙興夜寐,靡有朝矣,雖為父子,鮮少相聚,而今君父一統天下之夙願已成,大業已定,天下相安。君父政務不繁,故近日與臣私見相談更為多。”

“咸陽乃臣之家,有君父,有母上,更有大兄昆弟。將閭才疏學淺,不能像大兄一般助力君父共襄國是。但是將閭如今得以有機會於咸陽宮中和君父、母上、昆弟共敘人倫之情。臣生平已再無他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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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陛下察之。”

嬴政聽了,大為感動。

“孺子胡亥,常對朕有所抱怨,怨朕忙於政務,不得與之相見。朕未曾想,朕之二子竟然也有此想。”

“臣惶恐,臣未有此意。臣自幼便知君父為秦王,天下雄主。臣也相信,君父凡事自然國事當先,將閭未有以家事拖累君父之心。惟願君父身體康健,如今戰事已休,閒暇之時諸多,便企盼君父常與諸子同樂。”

將閭這麼一說,嬴政自然心中一片潮溼。

嬴政這一月來,並不好受,因為他在猜忌他的兒子們。

但是萬萬沒想到,將閭竟然這麼說,嬴政心中自然頓時五味雜陳。

王綰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了兩道細縫。

王綰心想:這二公子說的話,可真是漂亮極了。

嬴政目光悠遠。

“既知朕躬身於國事,政務繁雜,難以有閒暇之時,何不助力於朕?”

將閭心喜,但是他不敢忘扶蘇的告誡,當下反而害怕他君父說著話是詐他。

故而將閭轉念道。

“臣雖有此心,但未有此能。不過君父既然如此說了,臣日後自然當以大兄為榜樣,事事皆效仿之。”

大兄——

王綰心裡疑竇叢生。

這已經是二公子在皇帝陛下跟前,三次以大兄稱呼太子了。

想到公子將閭今日所說之話,王綰不由得心裡一沉。

難不成,是太子授將閭今日說這些話。

能博得皇帝陛下展顏大悅者,鮮有人。

嬴政拂拂鬍鬚。

“朕聞趙高言,你們昆弟幾人,時常相聚飲酒。”

將閭應是。

嬴政旋即正色。

“扶蘇為太子,當以太子事之。”

“臣受誡。”

“不過,汝也不必妄自菲薄。朕決意封你為君,鎮守遼東郡——”

嬴政撫著鬍鬚,他望著他這二兒子。

今日若不是他,他也不知,他們幾個兒子都很惦記他這個父親。

天下輿圖尚且還是桌案上。

嬴政一低首就看到了遼東郡,真乃彈丸之地。

(這個時候遼東郡非常小,還沒有打到平壤。)

而將閭也心裡一驚,沒想到傳聞是真的。他真的要被封去燕北之地。

遼東郡,那麼遠……

將閭複道:

“君父,非臣不願意襄助君父,實在是,臣唯恐不能勝任之。”

嬴政卻道。

“扶蘇願助朕治國,而汝同為朕之子,如何區區一郡尚不能治乎?”

這話說的,有些激將法的意味。

將閭聞言,忽的面色凜然。

“臣願往,必定不辱君命。”

“今日之言,汝當銘記。”

“君父重託,臣不敢辜負。”

“年後上任,屆時內史蒙恬奉詔而還,朕屬兵權於你。冬日將近,朕會為你在宮中舉辦家宴,為你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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