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一想,這計策,也算不上是他出的。

但是他有自信,可以讓太子殿下回心轉意。

“雖有計,但非我所出,不過……”

剩下的話,池武自然不會耐著性子等到讓蕭何說完。

“身為太子舍人,兩年來碌碌無為,如今殿下憂思如焚,而你卻自己連解決之道都想不出。如此無用之人,倒不如將舍人之位讓給真正的有識之士。”

————

幾個年輕小夥子,最終被關入了大牢。

殷通就擔心是項家那幾個小子,於是跑去親自審問。

牢房陰暗潮溼,此時正滴滴答答的漏著水。

殷通老遠就聽到了項籍的聲音。

“龍兄,叔父一定很快就會來救我們的。”

項莊早挨不住了。

被關了整整半天,牢裡又潮又暗又冷,他們的冬衣早就被浸透了。

牢房裡的乾草也是潮溼的,根本不能坐,所以幾個人都是蹲在牆角,靠著窗戶縫隙裡的微光緊緊挨著。

在這些人中,年歲最小的,其實就是項羽。

項羽的堂兄忽的埋怨起項羽來: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說要去看看秦太子,我們也不會去闖行宮。”

項羽聽了,自然很生氣。

“可是當初是堂兄你告訴這楚國行宮有個狗洞可以出入的。”

龍且是這幾人中的年紀最大的。

“這個時候,就不要互相推諉了。關鍵是,我們要怎麼出去。也不知這秦太子是怎麼想的,居然會留著我們的性命直到現在。擅闖行宮,那可是死罪。”

項羽聽了,忽的回憶起一件事。

今天他出門前,宅子裡那個老頭對他說:

“今日如果有人會賞賜你美食,如果你不吃,你將要遭大禍。”

項羽這麼想著,忽的心裡一涼。

殺頭之禍麼?

……

殷通認得這聲音,為了不要判錯,他特意親自過來看了他們。

但確認了人之後,殷通就開始拿不定主意了。

他飛快的趕回了大秦行宮,向扶蘇稟告。

“楚國項氏一族的後人?”

“正是。”

“項籍?”

殷通眼前一亮。

“太子如何得知還有個項籍?”

扶蘇眸子裡一寒。

“那就是確實有此人?”

殷通連連道:

“正是。此少年在會稽之地頗有名聲。”

“名聲?一個少年竟然會有名聲?不知是什麼樣的名聲?”

扶蘇問的又急又多,倒是讓殷通有些摸不著頭腦。

扶蘇身在帷帳之中,殷通雖然看不清太子神色,但是當下太子的語氣讓他不寒而慄。

看得出,殿下對這些人很是反感。

“項籍少時,學書不成,去學劍,又不成。其叔父,即項羽後人項梁怒之。籍曰:“書足以記名姓而已。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

扶蘇重重捶案。

“好個萬人敵!”

扶蘇複道。

“我原以為,不過是尋常小子誤打誤撞入了宮室。誠如你之前所言,此地林深陰翳,外接山野,時不時有不知情者,誤闖入這行宮。”

“但是沒想到,竟然是楚國項氏一族的後人。而且,此子志向可不小啊。”

殷通自然接道:

“君侯——這項氏、宋氏都是大族之後。原本我等便忌憚他們,但是他們聚眾在城內,而城外又有不少流竄的軍隊土匪,武成侯認為,那些人正是他們原本的部下。”

“而一旦對這些人動手,到時勢必引起大動亂,而荊楚之地,其他郡亦是有許多股部隊流動,時不時劫掠軍隊……”

“還有這等事?”

殷通點點頭。

難怪嬴政讓他來楚地,他這是要讓他解決這些事情。他倒是頗為信任自己的能力。

不過事情竟然這麼嚴重。

難怪,王賁會出那種唯恐不失人心的下下策。

“尤其是項氏一族之後,他們本就很是囂張,就是我這個郡守,有時候行事也要看他們的臉色。不僅如此,郡中百姓,他們也都聽項氏一族之眾的話,而對陛下的政令,充耳不聞。”

“時至今日,這城中,將自己視為黔首的,還未足一半。而認同我秦國子民身份的,還會遭到他們的排斥,由此,越發不敢有人以黔首面貌示人。”

扶蘇呵呵一笑。

“真有意思。原來他們是手中有底牌,難怪如此猖狂囂張。”

“那麼流民在鄉野之地?”

“正是。武成候曾帶兵前去絞殺過那些人,但是他們熟悉水性,而且還擁有船隻,瞭解地形,而我等秦軍,駐軍在此地,尚且未適應……”

“所以,武成侯遲遲未動手?”

“正是。”殷通眼珠子忽的一溜。

“他們此番犯了大罪,殿下正好可以藉此機會,剷除這些孽障。”

“我聽人說,毀滅永遠比建設簡單的多。毀滅確實是剷平一個國家的最好方式,但不是建立一片樂土的唯一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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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項羽,他和別人不同。

就是原本的漢高祖劉邦,他扶蘇也對之不忌憚,但是這項羽,他不一樣。

他是貴族的後人,一心想要恢復原本的榮光。

若是別的貴族後人,他也可以因勢利導。

只要你願意對我秦國俯首稱臣,那麼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便是應有盡有。

但是項羽,他是霸王!

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若是能趁早將這個霸王捏死,扶蘇將於心更安。

帷帳內的人一字不發。

殷通自然是在外靜靜候著。

“我內侍說,他們不肯食用我的賞賜。”

“正是。”

殷通遂繼續補刀。

“這個項籍,頗有骨氣。今日正是他主動言曰:秦人之食不可食。”

“這麼有骨氣的嗎?”

“是啊,還請太子務必要藉此機會,除了這小子。”

扶蘇忽的悠悠道:

“看起來,你很瞭解他。你和項家,交情不淺吧。”

殷通低著頭。

這太子怎麼像是什麼事都知道一樣。

若非親自調查了,絕不會知道這件事。

而他從來到這荊楚之地,所接觸的人,都是他的心腹,就連武成侯的屬下,都未見過幾面。

沒有消息來源,單憑他說了這麼幾件關於項羽的事情,就說他和項家交情不淺。

這可是通敵的罪。

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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