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是火燒眉毛的時候,那還顧得上什麼禮儀不禮儀。

後相也不顧不上讓眼前這無名小卒給自己施禮,畢竟眼下再沒有其他事情比起公子扶蘇的行蹤更為重要。

那小卒一臉錯愕,雪亮的眼睛裡充斥著疑惑。

“秦國公子?”

小卒只是個守城門的,聽到這話,首先就是自己問自己:今日秦國公子從東城門出去了嗎?

隨後他想了想,這也不太可能啊。

人家秦國那麼強大,如何出東門而不被發現呢。。

再者秦國公子若出城門,必定聲勢浩大,儀仗軍隊在側,響動連天。

不可能放跑秦國公子啊。

而滿堂的人,聽了小卒的話,一個個忽的變色。方才臉上露出的喜色頓時消失於無形,轉而一個個臉上都掛起了悽惶與不安。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小卒很是慌亂。

小卒自然不明就裡,他還以為是他自己說錯了話,於是開始戰戰兢兢。

眼前之人可是權傾朝野的相國,若是他一不小心說錯了話,他的小命就沒了。

一想到此,那小卒便吞了吞喉梗。

後勝聽到這反問,莫名對眼前之人沒了興趣。

須知不是什麼人都可入他的書房的。

與此同時,後勝那顆落地的心,又被再次懸起。

眾人也是等喜訊不果,一個個又開始長吁短嘆起來。

後相捻弄著自己的鬍鬚,也動了動那張皺巴巴的臉,一雙眼咪成兩道細縫,細縫裡狹著陰鷙。

不過是微末的舉動,卻嚇得小吏伏跪。

“相國饒命。”

後勝心惱,吾有那麼兇麼,居然這就開始求饒命了。

隨後,相國府上一個門客問小卒。

“汝有何要緊事,非要夜間叨擾相國不可?”

小卒正要開口,可是忽然間,一個婢女推門而入,手中舉著兩盞高燭。

“還不快說。”

那門客繼續催問。

婢女進來換燭,再自然不過的事情,無人驚訝。

“吾乃城東守城卒衛,奉命來報相國,方才東城門處有一隊兵馬,持橫司徒的符令出城去了。”

起初,後勝聽了,並不以之為意。

“想必橫戟是從城東也調了人馬去追。”

有門客解釋道。

後勝聽了,扶著鬍鬚,長嗯一聲,然後陷入思索。

這橫戟,大王給了他三千兵馬,委派他去保護公子扶蘇。

他如何又自調人馬,再者,他為何調城東的兵馬……

橫戟本為城東司空,後來升任,可是還是將城東作為他的轄區,他手下自有一部分兵馬。

……

書房的空地上,小卒惴惴不安地伏跪在地,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相國,頭髮枯白,前額更是光禿禿一片,藉著明黃色的燭火,還可看到他的前額在發光。

但是鬍鬚垂到胸前,面色和尋常高壽者並不一樣,很不和藹。

一雙眼睛很是鋒利,在耷拉著的眼皮底下,看起來卻像是鋸齒。

鋸齒並不是很鋒利,一鋸子下去,並不會將樹木怎麼樣,可是只要有韌性,就是參天大樹,也可放倒。

後相的眼睛,便是如此。

看似只是小有尖銳,可是也很容易從他那高凸的額頭下的狹長的死魚眼中,一眼便看出他的固執。

這是一份可怕的固執。

八十高齡,還是固執地居於相位,把持朝政,對權力絲毫不肯放手。

小卒初見後勝,自然恐懼不已。

但得齊王信任,後相權傾朝野,更是無惡不作。

為獨攬大權,排除異己,二十年前,正是後勝鼓動齊王殺了朝中的一大批忠義之士。

“相國這是怎麼了?”

見後相陷入新的憂慮,左右相問。

後相不答,只是看向那小卒,神色肅穆,在燭火的照應下,像是一尊銅像。

“汝等可還發現什麼異常?”

那小卒這才道出關鍵。

“行伍夜間出城,本屬正常,可是今日那行伍之中,卻夾雜有司徒的親眷。”

這句話入耳,猶如五雷灌頂一般,後勝騰的一下站起。

“汝所言可屬實?”

那一舉動,不僅是嚇到了那小吏,而且將一眾大臣也嚇了個不輕。唯有那換燭的婢女,仍舊不慌不忙地更換燭臺。

小卒連連道。

“餘下不敢欺瞞相國。”

後勝聽了,當即氣倒,向後一仰,幾乎要昏死過去。

左右全部圍了上去,那侍女先是有些錯愕,但是為了掩飾自己的鎮定,也裝作驚慌不已的模樣,連忙湊上去攙扶後勝。

後勝用枯瘦乾癟的手指指著書房牆壁上開著的窗牗,不顧胸前的波動起伏,對著透過窗牖看到的那一洞小天地,撕心裂肺的吼:

“雪上加霜!天要亡吾齊國啊!”

“後相~”

“後相這是為何?”

後勝氣的渾身發抖。

“橫戟叛國了啊!他帶著兵馬還有他的一家老小投奔秦國去了。”

……

一輪弦月掛在天上,漫天星河搖動。

齊國以南,即便月光微弱,但是潺潺長溪,在這漆黑濃夜之中,宛如一道銀練。

三千鐵騎,五百虎賁軍,再加上零零散散的其他護衛宦侍等,自然四千人。

扶蘇從轀輬車裡撩開車簾,他望了望天空,繁星滿天。

想必此刻,若是咸陽無雨,琳兒應該也會看到此景。

“公子,即便吾等沒有點火,他們還是追過來了。”

池武過來彙報。

扶蘇猛地回到現實中。

“竟然現在才追過來。也是,馬蹄的印痕還有車轍印,都留在路上,他們很快便會追過來。”

“那公子,現在當如何?”

“舉火。”

登時,在一片山坡上,無數火把忽的亮起,與此同時,一頂頂黑布營帳映入眼簾。

地面上響起劇烈的震動,聲音越來越近,自然是馬蹄聲。

待聽到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池武越發不安。

“公子,齊人,非我族類,豈可信耶?”

“是啊,公子,萬一來人不是橫戟,到時可怎麼辦。”

馮劫也開始疑惑。

頓弱語重心長,勸阻公子。

“公子,此事冒險非常,而且就算來人是橫戟,到時怕是也會生出變故。吾等如今是在齊國的地界上,即便齊王懼怕,不敢對公子動手,但是如今公子在齊國國境裡,這般漫無目的朝南走,若是齊人發現公子的計劃,到時候……”

扶蘇面色凝重,望著接近四千的人馬反詰。

“難不成,到時候,齊王敢綁了扶蘇然後逼送吾等回秦國嗎?”

頓弱面色一緊。

“公子,非老臣出爾反爾。但茲事體大,依老夫拙見,此舉甚是冒險。不若吾等先派人瞧瞧送公子還秦,而後由老夫和茅焦、馮劫二人繼續依計行事。”

“要知道出使他國,哪怕本國只有一個使臣失蹤,到時王賁將軍,也有發兵入境的理由。”

扶蘇則擺擺手,示意頓弱不要再多言。

“頓上卿,事已至此,何必又在事後忙著補救什麼呢。更何況,堂堂秦國儲君在這齊國沒了蹤影,到時候,王賁便有了十足的理由,在全境內撒網。”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