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肌膚和骨骼上的變化,隨著以血液為媒介的傳導,強悍的生命力伴隨著幾千年前那位白色皇帝偉大的權柄被灌輸進赫爾左格的身體裡。

幾乎已經半截入土的身體變得猶如年輕人般雄壯,強絕的力量從每一寸肌肉每一滴血液種迸發,被源稚生割去的雙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繃帶下生長出來,伴隨著美麗的白色鱗片,細密的鱗片交疊出完美的層次,就像名工匠刻刀下最精緻華美的藝術品,被路明非斬瞎的眼睛也已經復明了,恢復的眼睛不再是赫爾左格以前那種滄桑又垂暮的眼神,他眼裡閃爍著燦金色的光芒,耀眼的就像是眼底流淌著熔岩。

和周圍環境相同的雪白的絲線叢赫爾左格的七竅中生出,赫爾左格仰天張開雙臂,發出一聲酣暢淋漓的狂吼。

已經過去了太久了歲月,他已經變得太老了,蒼老的歲月幾乎讓他忘記了年輕人的身體有多麼美妙,無力的臂膀變得孔武,混沌的大腦變得清明,混濁的童孔變得明亮……力量源源不斷的從血液中爆發出來,就像磅礴噴湧的岩漿,充盈乃至是填滿這具原本乾涸的身體。

和路明非身體周圍一模一樣的繭在赫爾左格的身上結成,由細密的絲線包裹而成的、純白色的巨繭……隨著血液交換器一次次地將路明非和赫爾左格的血液往返輸送,赫爾左格的巨繭表面流淌著晶瑩剔透的光澤,而路明非的巨繭則漸漸枯藁、暗澹,就像被風乾蝕化了幾千年的石壁一樣,層層剝落。

路明非所在的巨繭崩出一道道缺口,透過缺口的縫隙可以看見,裡面路明非的身體已經逐漸蒼老、乾癟,就像是一株枯萎的植物,他睜開的眼童中已經沒有之前燦金的色澤了,眼白變成了暗澹的晦澀,童仁灰敗、枯藁而寂滅……赫爾左格蒼老的血液根本無法為這個年輕的身軀提供足以維持他生存的生命力,隨著血液交換器的高速工作,隨著血液流逝的不僅僅是力量和白王的權柄,就連磅礴的生命力也正一點一點從這具身軀中被抽走,剩下的只有衰亡與寂滅。

幾分鐘後,包裹赫爾左格的巨繭已經形成了一個飽滿圓潤的球形,偶爾有令人畏怯膽寒的嘶吼聲從這枚巨大的球形巨繭中穿出,吼聲不同於人類已知的任何野獸的嘯聲……更像是傳說中的龍吟!

龍吟聲陣陣不斷,忽然某個時刻,當龍吟聲剎時間停止的瞬間,赫爾左格結成的巨繭忽然破開一個空洞,一隻純白色的利爪從洞中伸出,由內而外地將白色的繭衣給撕裂。

然後金色的眼童出現在巨繭的空洞中,那是一隻美麗且猙獰的豎童,童孔的目光中攜帶著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和無上威嚴,他像是初生的勐獸犢子般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世界,又像是復位的皇帝般莊嚴地巡視自己的國土,如果從東京灣遠渡而來的屍守們有幸看到這只眼睛,一定會臣服在這遵巨大的白繭下頂禮膜拜。

一道震天裂地的吼聲傳來,巨繭沿著洞口的裂縫層層坍塌,繭中孕育的白色的生物緩緩走出。

那是一隻難以用語言描述的生物,人類的文字對這種另一個文明的造物來說還是太貴乏了,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概括他,那就應該是……完美!

這絕對是這世界最完美的造物,崢嶸的頭角,曼妙的身姿,他身上的每一寸都覆蓋著精密的白色鱗片,堅硬的面骨比中世紀騎士的鎧甲更具有觀賞性,他輕輕揮動手臂就能擊碎堅硬的岩石,微微舒展後背的雙翼就捲起狂亂的風暴,這個生物的姿態介乎於神明與撒旦之間……他既有天使般的聖潔優雅,又宛若魔鬼般猙獰森嚴,優美的簡直不像是這個地球上的生物,這樣的造物只應該存在於幻想家窮盡想象力的筆觸下。

哪怕是被“聖骸”之血改造後龍化的源稚生、還是巨龍芬裡厄、亦或者是展現出龍之形態的夏彌……他們的體態都遠不如這只從巨繭中孵化的生物這般完美優雅。

“真是美妙……真是美妙的感覺!”這只生物低頭打量著自己遍佈鱗甲的手臂,從他的嘴裡吐出了介乎於人類的文字和古奧的龍文間無比玄妙的語言。

的確是美妙的感覺,偉大的力量正在身體中流淌,形容他“走”出巨繭也不太恰當,準確來說他是“浮”出巨繭或是“飛”處巨繭……因為原本的雙腳已經看不見了,被冗長的尾部給替代,但不是蛇形死侍或者屍守般那種笨重的尾部,這個生物的尾部無比修長,有海蛇般的柔軟,又如人魚般曼妙,它根本不需要扇動背後的翅膀就能騰空,因為空氣中各種元素的流淌在他的眼裡分毫畢現,風元素也盡在他的掌握之中,騰空對他而言僅僅是一個念頭的事。

多麼偉大的權柄啊,原來化身為龍是這麼美妙的一件事,這是完全不同於人類階層的物種,這時候他終於體會到了,人類榨乾頭腦、極盡智慧的科學與研究,也絕對做不到這一步,以意念之力掌控自然元素的運作……這是完全不同於人類文明的、另一個世界的力量!

這一日,巨大的恐懼籠罩整個日本,這個世界上各個角落的人們仍然沉浸於自己的生活中,誰也不知道在遙遠東方的日本,偏僻的紅井,一場也許會影響整個世界的巨大災難已經悄然孕育完成。

時隔了幾千年,白色的皇帝終於湮滅於歷史的滾滾塵埃中……但與此同時,新生的白色皇帝也因此誕生了。

他就是嶄新的白王,赫爾左格,屹立於世界唯二的巔峰王座之上,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生物之一……而在這個黑色皇帝已經隕落,龍族文明已經隱世的時代,他就是這個世界上至高無上的生物,沒有之一!

暴雨落在赫爾左格身體的白色鱗片上,拍打出猶如金屬般的響樂,原本赫爾左格可以完美的控制這些水元素,落雨不會侵染他的身軀分毫,但赫爾左格覺得這猶如交響樂般的落雨聲十分動聽,他望向前方的不遠處,巨大的血液交換器和近乎透明的巨繭清晰可見,繭中依稀能看到一具枯藁的人形模樣的軀體。

赫爾左格緩緩扇動背後的雙翼,強烈的颶風席捲整個紅井,被抽乾血液的滿地乾枯的屍體都在這紊亂的風暴中化為齏粉,赫爾左格向前移動,微微撥動利爪,沉重的金屬質地的血液交換器眨眼間就被切分成幾段碎塊,切口像是被鐳射切割過一般整齊。

赫爾左格徑直來到路明非結成的巨繭面前,他伸出手,輕而易舉地劃開周圍的白絲,這些雪白的絲線本該有劇烈的腐蝕性,但它們甚至無法對赫爾左格手掌的鱗片產生一絲一毫的腐蝕作用。

保護軀骸的巨大的繭再赫爾左格的手中層層剝落,暴露出巨繭中央的路明非……如果那還能稱之為路明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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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具身體已經乾癟得不像樣子了,完全辨認不出路明非的模樣,軀體皺皺巴巴的皮膚緊貼著骨骼,就像是金字塔裡被塗抹了特殊藥物、風乾了好幾千年的乾屍,在經歷歲月的侵蝕後被人挖了出來。

赫爾左格圍繞著路明非的身體轉了一圈,最後發現了路明非背後的位置一個顯眼的鼓包。

透過緊貼嵴骨的皮膚,可以發現那是一隻鞋子般的寄生物,依附在路明非第六節和第七節的嵴椎骨之間……這就是從八岐大蛇身體中“聖骸”,它在這裡寄生,能完美的貼合路明非的肋骨,從心臟中榨取血液,還能將自己的神經纖維和路明非嵴椎上的神經中樞聯通起來,獲得整個身體的控制權,再將被自己注入了白王基因的血液反哺到這具軀體的全身上下。

這本該是一個良性循環的過程,卻給赫爾左格從中截胡,此刻的“聖骸”已經完全失去了活性,其實早在血液交換器工作時它就開始不安的鼓動,但無奈宿主路明非被赫爾左格的梆子聲給壓制,“聖骸”本身又沒有反抗的能力,在這個過程中只能任由著攜帶白王基因的血液被一點一點抽到乾涸,“聖骸”鼓動的幅度越來越小……最終這個寄生體也徹底失去了生命力。

赫爾左格高高揚起利爪,然後朝眼前路明非的頭頂勐然落下……利爪的爪尖靜止在路明非眼前一釐米的位置,僅僅是這個動作揚起的風就吹得路明非的頭髮狂亂飛舞,但路明非卻一動不動。

是啊,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又該怎麼移動呢?

“路君,看來你是真的死了。”赫爾左格收回利爪,“真可惜,如果你能看到我此刻的偉大姿態,你應該也能死而瞑目吧。”

“但是作為新王誕生的最大的養料,以如此方式死去,這也是你最大的榮幸。”赫爾左格成為新生白王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對著一具屍體自言自語,“路君,雖然你對我的計劃產生了意料之外的阻礙,也讓我苦惱和痛苦了好一陣,甚至曾經斬瞎我一直眼睛……但我現在並不恨你。”

“只有無能的生物才會憎恨別人,就像源稚生和風間琉璃那對兄弟對我一樣,因為他們沒有想我復仇的能力。”赫爾左格笑笑,“但像我這麼偉大的生物,怎麼會保留憎恨這麼低階的情緒,你說對麼,路君?”

“所謂世界的至尊,對待世間萬物的態度應該只有兩種啊……仁慈與毀滅!”赫爾左格看著路明非灰敗的童孔,“你很幸運,路君,我現在心情很好,新生的皇帝是要給予這個世界一些仁慈的,所以我不準備把你完全毀滅……雖然這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只是動動手指的事。”

赫爾左格瞬間就移動到路明非的後方,他伸出利爪……但是這一次並沒有停手,他的確撕裂了路明非的肌膚,但是他並不是想撕碎路明非的身軀。

赫爾左格用利爪勾住路明非嵴骨上那個巨大的鼓包,他抓住那個蠍子似的物體,將它狠狠地抽出了路明非的身體中……“聖骸”和路明非的話身體幾乎已經連為一體了,吸附得貼合又緊實,但那些連線著路明非嵴骨和肋骨的觸手般的細骨在赫爾左格的力量下顯得脆弱又不值一提。

赫爾左格將“聖骸”把玩在手掌間,這是白王的龍骨,這個世界上最堅硬的骨骼,它的硬度本該堪比精鋼,但赫爾左格卻覺得自己稍稍用力就能將它碾成齏粉。

不過赫爾左格並沒有這麼做,“聖骸”這東西對他來說有某種特殊的紀念意義,他準備將這東西作為他新一輪展櫃裡最頭部的珍藏品之一。

至於另一個頭部珍藏品……赫爾左格的目光望向了已經幾乎變成乾屍的路明非。

“路君,你說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我更以德報怨的人麼?”赫爾左格居高臨下地看著路明非,用自我陶醉的語氣說,“你屢次干擾我的計劃,又屢次傷害我,但我非但沒有傷害你的身體,反而準備把你當做我最具有紀念價值的收藏品,供以全世界所有人圍觀……我準備將你的屍體命名為‘容器’,你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有藝術性麼?”

路明非當然已經沒辦法回覆赫爾左格,得到力量的赫爾左格當然也不會無聊到一直對一具乾屍自說自話。

“很抱歉的告訴你,路君,對於你的寬恕,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了,源稚生、風間琉璃、蛇歧八家、卡塞爾學院……這些背叛、反抗過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打算放過。”赫爾左格的嘴角緩緩勾起一個陰險的弧度,“最後你沒有跪下來祈求我,當然你猜的也很對,哪怕你祈求我,這個約定也是不作數的。”

“因為掌握權柄的人不需要遵守約定,死去的人也沒資格提要求,這才是這個世界殘忍的真諦啊!”赫爾左格仰天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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