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的裁決司數百年前,便查明了真相,那些事情,全是魔族餘孽的手筆,與你何幹?”

懷音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疑惑。

然而刺玫張了張嘴,卻最終沒有說出那些過往。

當年她剖開了所有同門的肚子,取出了那附著於其中的蟲卵。

卻因為此舉被另一個仙門德高望重的長老當場拿下。

並冠上了兇手之名!

沒有人願意相信她,也沒人願意聽她微弱的解釋,彼時所有的仙門正道,都想殺她而後快。

刺玫費盡心思,最終拼著一口氣逃了出來。

可一逃出來便墜入了蓬萊地下的黑暗,根本不知道這些年發生的過往。

更不知道,自己已經洗脫了嫌疑。

驟然聽到懷音說出真兇已經查明,自己再不是過街老鼠,一時間五味雜陳。

而懷音也轉過了頭不再看她,由著刺玫去消化這個訊息。

在少女看來,刺玫或許並不是什麼壞人,當年的兇殺案也是另有隱情。

只是她似乎不願意詳談,懷音也不打算追問。

與刺玫交流了片刻,懷音的心情好了許多,至少不會因為君故的那句話再氣悶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師父有多在乎自己。

既然說出不要孩子這種話,大抵還是有緣由的,自己或許不該任性,而該聽聽君故的想法。

但即使真的有某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原因,懷音也不會拋棄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當然她也不會讓君故拋棄他們的孩子。

有什麼問題,直面便是,逃避並不是能解決問題的辦法。

這個道理,懷音已經明白得很透徹了!

然而懷音剛理清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沒來得及去找自家師父探討一番。

船便似乎重重撞在了某個東西上面。

“砰”地一聲巨響過後。

他們的船舶停了下來,不再航行。

懷音與刺玫對視了一眼,便偕同出了船艙,來到了甲板上。

而此時站在陽光下的君故,已經先一步行動。

從那深不見底地碧藍色的海水裡,撈出了一隻通體澄澈的小鮫人。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那小鮫人蜷縮在甲板上,是個小孩子模樣的生物。

海藻般的棕黑色長卷發披散開,明明風情萬種,卻又長著一張無比稚嫩的臉。

看起來宛如三四歲的孩童,胖乎乎的雙頰還帶著些嬰兒肥。

碧藍色的眸子幽深漂亮,但卻帶著某種驚慌失措的情緒。

或許是跟鮫人一族走散了。

小人魚漂亮的、如海水一樣湛藍色的尾巴上,被船錨扎破了一個洞,流出了澄澈的藍色液體。

那是鮫人的血液。

或許是因為母性使然,看著小人魚痛苦的模樣,懷音有些不忍。

鮫人一族是先天遺留下的精靈,與正道修士向來交好。

雖也有些利慾薰心的,貪圖鮫人泣珠,但到底這種人還是少數。

鮫人遨遊在深深地大海中,在正道修士們的庇護下,一向過得自由而幸福。

也不知道是誰這樣狠辣,將這幼小的小人魚傷成這副模樣。

懷音蹲下了身子,壓抑住有些憤怒的情緒,幫小鮫人擋住了刺眼的陽光。

鮫人生活在水底,自然不喜歡這樣耀目刺眼的光芒。

在日光下若是待得久了,身子會曬傷它們的皮膚。

懷音當然想將這可憐的人魚小姑娘直接抱走,可又擔心她會不會害怕。

相比之下,君故卻沒那麼多顧忌。

他的小姑娘一直彎著腰,或許會很勞累。

斷不至於在這種小事上一直糾纏。

於是神尊殿下毫不手軟地將地上的小人魚拎進了船艙中,任由那小家夥吱哇亂叫。

小鮫人大概還沒啟蒙,嘰裡咕嚕說的都是鮫人族通用的語言。

卻無法跟懷音他們進行交流。

事實上,被拎回船艙的小人魚害怕極了,根本就沒有跟三人交流的想法。

只縮在船艙的一角,抱著自己的肩膀,任由懷音小心翼翼地上藥。

安頓好了小鮫人,懷音也沒了傷心和難過的心情。

君故有些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邊,閉著嘴不敢再說什麼話。

神尊殿下淪落如此小心謹慎的模樣,實在讓人覺得可憐。

但說出來的那些話,又委實讓人覺得可恨。

不只是懷音,連刺玫都覺得有些離譜。

身為父親,無論以什麼心情,說出放棄這兩個字,都是十分不負責任的。

於是憤憤不平的刺玫對著君故耳提面命了一番,嚴禁這個男人再說再說什麼不要孩子的話。

懷音仔細想了想,也認為或許最終的決定權還是應該留給他的阿音。

畢竟是長在阿音肚子裡的。

懷音看著自家師父沉悶的模樣,終於沒忍住開口問道,“師父,你不喜歡我們的孩子嗎?”

對於這個問題,君故幾乎毫不猶豫便能開口回答。

當然喜歡!

他和她的孩子,是他此生獨一無二的珍寶,拼死都要守護的存在。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沒有過如此的奢望,能和阿音共同孕育一個生命。

奈何,有些事情並不是他喜歡就可以。

阿音可能並不喜歡這個孩子,而這個孩子也會影響阿音今後的生活。

他陪不了小姑娘多久。

不能這麼自私地毀掉阿音的往後餘生。

這些話,全都不能告訴他的小姑娘,不然懷音還不知道要哭泣擔憂成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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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君故早便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只是未曾找好理由和藉口,讓阿音不再難過於他的離去。

或許是君故失神的太久,讓懷音生出了一絲的慌亂。

她心中肯定師父是在乎她的,但得不到回答總會讓人不由自主的難過。

良久,君故終究是攬住了少女的雙肩,“我喜歡,當然很喜歡。”

“這是我們的孩子,我們此生可能唯一的骨肉,和你我血脈相連,我怎麼可能不喜歡?”

低沉的語聲近似呢喃。

懷音倏忽便紅了眼眶,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一切的懷疑和擔憂便如煙消雲散。

“我很害怕,你不喜歡他。”少女嗚咽著開口。

君故將小姑娘的頭靠在了自己胸膛上,苦笑道,“我只是怕他成為你今後的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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