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曉妝也沒想到就路上這麼幾天她都得病懨懨的,馬車上用來煮茶的小爐已經換了用處,被朱娘子拿來給沈曉妝煎藥了。

車裡瀰漫著藥草的味道,沈曉妝想要開窗放放風,讓朱娘子強制性鎮壓了。

“沒幾天就到地方了,姑娘再忍一忍。”朱娘子小心地把藥倒進碗裡,遞給沈曉妝,“姑娘趁熱把藥喝了,喝了藥才好得快。”

沈曉妝不懂為什麼自從她病了朱娘子就一直用這幅哄小孩的語氣來跟她說話,為了表現自己已經是個成熟的大姑娘了,忒苦的藥被沈曉妝一口喝光了。

迎接沈曉妝的是一顆圓圓的蜜餞,沈曉妝把蜜餞含在嘴裡,甜津津的味道在口腔裡蔓延開來,微微撫平了沈曉妝的煩躁感。

到京城的時候,沈曉妝的病差不多好利索了,能跑能跳,非常健康。

說是到了京城也不準確,應該是到了京郊,畢竟他們要去的那個莊子就在這一帶。

一下車就有人把他們迎進了莊子裡去,朱娘子在前面帶路,領著沈曉妝到一間屋子裡面坐定,帶著歉意地跟沈曉妝說:“沈姑娘在這稍等片刻,奴婢去請大姑娘來。”

沈曉妝沒多想,朱娘子出去之後看了看這屋子。莊子上的屋子,擺設都不是特別的精緻,倒是收拾的很整潔。沈曉妝坐在原處沒亂動,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現在心情非常好。

門外傳來腳步聲,沈曉妝從凳子上站起來,想推開門去見黎婧,手一伸出去就後悔了,又坐回原處,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門被推開,沈曉妝滿目期待的朝門口看去,結果進來的卻是一個沈曉妝不認識的男子。

沈曉妝往屋裡面退了兩步,戒備地看著那男子,隨手抓了旁邊的燭臺橫在胸前,只要這男子稍有動作她都能把手裡的東西扔出去。

男子看見沈曉妝這架勢很是錯愕,而後似是想到了什麼,朝著沈曉妝深深的行了一禮。

“冒犯沈姑娘了,在下黎康,是黎婧的兄長。”

沈曉妝自然不能聽他說什麼就信什麼,反倒是握緊了手裡的燭臺,說:“我要見黎婧。”

黎康卻搖了搖頭,說:“現在恐怕不行,先給沈姑娘陪個不是,今日之事是我唐突了,還請沈姑娘不要見怪。”

所謂急中生智,沈曉妝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驚道:“那封信不是黎婧寫的!”

黎康承認地倒是爽快,“是我自作主張寫的,依阿悅的意思,是等到她回了侯府之後再寫信給你報平安。”

“那你把我騙到這來,是想幹什麼?”沈曉妝又往後躲了躲,彷彿離黎康遠一點她能安全一點。

黎康有些難以啟齒,似乎是還沒下定決心,兩人就這麼在屋子裡面僵持著,直到朱娘子進來打破了這場沉默。

朱娘子二話不說“噗通”一聲跪在了沈曉妝面前,悽悽道:“少爺說不出口,奴婢來說,沈姑娘,奴婢求您替我們家姑娘回侯府去!”

朱娘子說完話還跟沈曉妝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伏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

沈曉妝當真是沒見過這種陣仗,目光在黎康和朱娘子之間來回打量了幾遍,說:“我怎麼知道你們是真是假,要是你們合起夥來誆我呢?”

黎康這次動作倒快,掏出半塊玉佩遞給放到桌子上,讓沈曉妝自行檢視。

沈曉妝挪步到那桌前,飛快地把玉佩拿到手上,這玉佩也是她眼熟的東西,正是她給黎婧讓她拿著回家認親的那一塊。

黎康解釋道:“我騙阿悅說把這玉佩拿出來修補一下,我知沈姑娘對我心生戒備,可我也是無奈之舉。”

沈曉妝半信半疑,朱娘子見了緊忙趁熱打鐵,說:“沈姑娘你是知道侯府的情況的,萬氏心狠手辣,前一陣子少夫人有了身孕,那毒婦竟然痛下狠手,趁著我們不備給少夫人下了毒,不僅小少爺沒保住,少夫人的身子也敗了,日日喝著湯藥才好些。眼下這種情況少爺實在是不放心讓姑娘回府裡,奴婢也不忍大姑娘再落到萬氏那毒婦手裡,奴婢求求沈姑娘,求您就頂替我家姑娘回侯府去吧......”

沈曉妝絲毫沒有因為朱娘子說的這番話而感到同情,反而道:“那是你們的家事,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是來見黎婧的,你們要是不讓我見她,我就回漁陽去。”

黎康橫跨一步堵在門口,說:“我知道這事和沈姑娘沒什麼關係,但只要沈姑娘答應,侯府的榮華富貴定然有你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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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錢來打動沈曉妝,確實是個好辦法,可惜比起貪財,沈曉妝更惜命,果斷地拒絕了黎康:“不需要,你放我走,我不缺錢。”

黎康顯然也不是肯輕易放棄的人,一步都不肯讓,“並不是要沈姑娘一輩子都在侯府,只要等到府中形勢明朗了,沈姑娘願意去留我們都不阻攔,若是想要留在侯府,我替沈姑娘尋一門頂好的親事,頂著勤仁侯嫡長女的名聲,十里紅妝,風風光光地出嫁,若是到時沈姑娘想走,我把嫁妝全都折成現銀給沈姑娘帶走。”

“我現在就想去留自如。”沈曉妝態度強硬,“誰知道你說的形勢明朗得等到猴年馬月去,你連你媳婦都護不住,我要是裝作你妹子進了侯府,豈不是要被萬氏磋磨死?”

“不會太久的。”黎康很認真地說,“最多三年,要是三年之後我還不能扳倒萬氏,絕不強留沈姑娘,過了這三年,勤仁侯府的事情不會再和你有任何糾葛,我會極力保障你在侯府這段日子的安危。”

“在侯府做三年嫡小姐,不需要你做其他的任何事情,我保證你在侯府的待遇是最好的。三年之間只要你肯頂著勤仁侯嫡長女的名號,你做任何事情我都不會阻攔。”

沈曉妝有點被黎康說動了,試圖進行最後的掙扎:“我和黎婧長得不像,黎婧走丟的時候都已經九歲了吧,換了個人他們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這個不用沈姑娘擔心。”黎康說,“只要你肯點頭留在侯府,剩下的事情我會解決。”

朱娘子也跟著說:“沈姑娘,您就看在這麼多年您和我家姑娘的交情上,應了吧,奴婢給您做牛做馬,只要您肯答應!”

黎康和朱娘子在這搞前後夾擊,沈曉妝大病初愈的腦子被繞的有點暈,這會立場也沒有那麼堅定了,愣愣地看著門口不知道在想什麼。

黎康耐心地等著沈曉妝的回覆,最後等到沈曉妝問了一句:“你為什麼要叫她阿悅?”

黎康沒想到沈曉妝會問這個,下意識回道:“婧字是父親給她取的名字,我娘不大喜歡這個字,她覺得小姑娘健康快樂就好,便給她起了悅字做乳名。”

悅,猶說也,拭也,解脫也。若人心有鬱結能解釋之也。

想來黎婧的生母定然是很愛自己的孩子吧,沈曉妝想到了王氏,想到了王氏在她逃走的前一晚跟她說是娘對不起你。

沈曉妝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直視著黎康,只說了一個字:“好。”

朱娘子欣喜若狂,哐哐哐給沈曉妝一連磕了好幾個響頭,嘴裡唸叨著:“多謝沈姑娘,多謝沈姑娘,您真是個大善人......”

沈曉妝不是大善人,她只是個普通的,有點貪財的,又很珍重生活的人,她每天都在努力讓自己的日子過得更好一點,去勤仁侯府,毋庸置疑,日子定然會變好,且不需要沈曉妝付出過多的辛勞,比在漁陽的時候定然是要輕鬆許多。

沈曉妝心裡門清,那終究不是她的生活,她只是短暫的替黎婧去承受本該由黎婧承受的苦難,然後交還給黎婧一個美好的,絢爛的生活。

沈曉妝隱約知道為什麼朱娘子一路上要不停地跟她說黎婧走丟之前的事情,因為只有知道了這些,沈曉妝才能完美地頂替黎婧,瞞過別人的眼睛,成為勤仁侯的嫡長女。

事情已經敲定了,朱娘子從地上爬起來,扶著沈曉妝坐好,“沈姑娘,方才叫您受驚了,奴婢這就去......”

朱娘子的話還沒說完,房門就“砰”地一聲從外面被踹開了,把站在門口的黎康推了個踉蹌。

沈曉妝和破門而入的少女對上了視線,她們之間分明只隔了幾步的距離,卻好像隔了半生那麼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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