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曉妝能感受到粘膩的血沾在自己的臉上,她想抬手把臉擦乾淨卻發現根本就沒有抬手的力氣。

那具沒有頭的屍體倒在沈曉妝面前,沈曉妝看到他身後有人走過來,在她模糊的視野裡,只能看見兩條筆直的長腿。

沈曉妝甚至都沒有勇氣抬頭去看來人是誰。

她見過死人,也見過戰爭,但卻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一個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

雖然這人死有餘辜。

沈曉妝並不知道自己現在在他人眼裡是什麼模樣,她常誇別人是美人,實則自己長的也不賴。

而美人,就算是渾身被濺滿了血,也依舊有種別樣的美感。

沈曉妝穿了一襲白衣,只是現在這衣裳已經被染紅了,大片的血色如潑墨一般在衣襬上暈染開來,襯得跌坐在地上的沈曉妝面白如紙。

又或許是沈曉妝的臉色本就不大好看。

沈曉妝看見那人停在自己面前,她想跑,但腿上的傷和軟弱無力的手臂讓她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她不知道來人是好是壞,有什麼目的,雖然到現在看來這人是在幫她。

而後沈曉妝感受到自己被人抱住了。

那懷抱很溫暖,讓沈曉妝有一瞬間的貪戀,哪怕還沒從有人死在自己面前的震撼之中走出來,她還是習慣性地把臉埋在了那人的頸窩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鼻腔裡充斥著血腥氣,沈曉妝的眼淚卻再也控制不住,從眼眶中落下來,滲進了那人衣物的布料裡。

“我來晚了。”

沈曉妝聽見青年沙啞的聲音從自己的耳畔傳來。

她已經多久沒聽見這個聲音了?

沈曉妝抓著謝寒衣裳的前襟,哭得肩膀一聳一聳的,謝寒還以為她是被剛才那一幕嚇的,把沈曉妝整個人像抱孩子那樣抱起來,一邊動作輕緩地拍著她的背,一邊慌忙地道歉。

沈曉妝臉上本來還沾著血,這麼哭了一陣,巴掌大的小臉被淚水衝出兩道白痕來,謝寒面對面的看著她,原本還在盡心哄著沈曉妝,看見沈曉妝這副模樣之後卻是沒忍住笑了一聲。

謝寒笑了出來,沈曉妝的情緒也被打斷了,毫無預兆地打了個哭嗝。

謝寒又笑了一聲。

沈曉妝卻笑不出來,她不敢去看謝寒的眼睛,低著頭說出了自己最不願面對的那個事實。

“安安沒了。”

沈曉妝很久沒能得到謝寒的回應。

良久,沈曉妝才感覺到謝寒抱著自己走動了起來,他把沈曉妝的頭按在自己的懷裡,說:“什麼都別想了,我領你去把你身上的傷處理一下。”

謝寒不提還好,他一提起這個,沈曉妝就覺得自己的小腿疼的厲害,疼得她又忍不住開始小聲抽泣起來。

被人疼的孩子才有資格撒嬌。

謝寒把沈曉妝舉到馬背上,然後拽著自己的袖口去擦沈曉妝的臉,邊擦邊說:“別哭了,哭的難看死了。”

沈曉妝立馬就收了聲。

謝寒一愣,他以為沈曉妝會像之前那樣和他絆兩句嘴,往常他要是這樣說沈曉妝,沈曉妝定然會說:“我要是難看了那你豈不是沒眼看?”

但沈曉妝什麼都沒說,她很乖巧的噤了聲,就好像謝寒方才說的那句話是真的在訓斥她一樣。

謝寒的目光落在了沈曉妝平坦的小腹上。

謝寒伸手環住了沈曉妝的腰,沈曉妝坐在馬背上,謝寒站在地上,他剛好可以把頭埋在沈曉妝的小腹處。

“曉妝,別這樣。”謝寒很用力地抱著沈曉妝,好似要把她勒進自己的血肉裡,“錯在我,你不該拿這個錯誤來懲罰自己。”

沈曉妝彎了彎腰,她抬手,好似是想去觸碰謝寒的臉,卻又縮了回去。

謝寒抓住了沈曉妝想要縮回去的手,把她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沈曉妝落下了一滴淚,她說:“謝寒,我好疼啊。”

她沒說到底是哪裡疼,但聽見這話的謝寒心卻揪了起來。

謝寒翻身上馬,把沈曉妝圈在懷裡,確認了方向之後打馬狂奔出去。

沈曉妝很累了,她先是奔跑了很久,而後又受了傷,流了很多血,雖然現在傷口被謝寒用布條簡單地纏住了也止了血,但沈曉妝還是很疲憊。

尤其是在謝寒的懷裡,是很能讓人安心的地方。

沈曉妝覺得眼皮越來越沉,但是她不敢睡,她怕她再睜眼眼前的一切就都消失了。

就好像這一切不過就是她做的一場夢一樣。

謝寒察覺到了沈曉妝的不對勁,但他沒勸著沈曉妝睡過去,只是默默地加快了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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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曉妝的腦子裡已經是一團漿糊了,她感覺到謝寒好像停了下來,而後把自己抱下了馬。

沈曉妝很費力地睜開眼,從她的角度能看見謝寒好看的下頜線,只是上面現在有了一道疤痕,從頸側一直延伸到耳後,約莫有巴掌長。

這疤是什麼時候落下的?

沈曉妝混混漿漿的腦子思考了很久都沒能得出答案,她想要伸手去摸一摸那到疤,可是她才一動,謝寒就低頭瞪了她一眼,毫無威懾力的威脅道:“別亂動,大夫馬上就來了。”

沈曉妝被謝寒呵斥了一句,只好委委屈屈地縮在謝寒懷裡,終於消停了。

之後的事情,沈曉妝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印象,她好像是被謝寒放到了一張床上,然後有人一直在床邊嘰嘰喳喳地,吵得沈曉妝頭疼。

直到有人伸手猛地把沈曉妝的傷口處和血肉粘在一塊兒布料撕扯下來,沈曉妝才被疼痛刺激的清醒了片刻。

真他奶奶個腿的疼!

有一隻手伸過來握住沈曉妝的手腕,摩挲著她手腕處的肌膚,像是在安撫,沈曉妝終於又平靜了下來。

再之後的事情,沈曉妝就沒有印象了。

沈曉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又或者是昏過去多久,睜眼的時候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舒坦的地方,尤其是腿上的傷,疼的叫人想罵娘。

這床上掛著的帳子布料很薄,幾乎起不到什麼作用,沈曉妝隱隱看見床邊坐著個姑娘,她以為是金條又或是銅錢,啞著嗓子說:“給我倒杯水來。”

帳子被掀開,坐在床邊的姑娘露了臉,沈曉妝卻僵在了原地。

這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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