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樓下不同,樓上現場門前並沒有人圍觀。

許廣白站在門口,首先進行穿戴。

為了防止現場勘查員對現場的破壞和汙染,所有的警員在進入命桉現場附近的時候,都要穿戴現場勘查裝備。

除了戴上手套以外,現場勘查員進入現場之前,還要在鞋子外面套上一個硬底的鞋套,這個鞋套可以防止勘查員的鞋印留在現場,以免混淆現場地面足跡的情況。

同時,勘查員還會戴上帽子和口罩,防止自己的毛髮、唾液留在現場。

藉著穿戴的時間,許廣白朝室內看了看。

只見客廳中,靠牆擺放的沙發腳邊,一名年輕的女性,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側趴在地上。

女人仰著頭,蒼白的臉上,一雙割過雙眼皮的大眼,已經失去了光澤,一隻睜著,一隻閉著,正著家門,像是在對誰眨眼睛。

在她身下有一大攤血跡,血泊周圍的地面和茶几上,還可以看到一些成條狀的滴落狀血跡,和揮灑狀血跡。

女人上身的白色短袖已經被血浸透了,仔細看過去,還能看到其胸前衣服上的破洞。

早已是沒救了。

此時,痕檢的技術員們已經先來一步,正在對現場進行初步勘查,並開啟現場通道。

所謂的現場通道,就是指從現場外非保護區域,通往有屍體的中心現場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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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跡人員在對地面進行勘查後,會畫出可能存在痕跡物證的地方,然後法醫會在不踩踏這些區域的情況下,進入中心現場,從而對屍體、現場進行初步檢驗。

“先看下現場,等他們拍照固定完,我們再看屍體。”張亢說道。

法醫工作,並不像一般人想的那樣直奔屍體,也要首先瞭解桉情,而後對現場進行勘查。

然後,法醫會逐漸靠近屍體,對屍體周圍進行勘查,尋找並發現一些可能和犯罪有關的物證,拍照、記錄、固定,最後再重點觀察屍體。

這樣一番瞭解之後,才能在後續屍檢中,將之前的信息點,更好地與屍體上的表象特徵聯絡起來,以免發生誤判,影響桉情進展。

“嘿,許廣白你也來了!”

一名正提著多波段勘查燈,對現場地面進行掃描的痕檢員,抬頭跟許廣白打招呼。

此人名叫趙原,不高不矮,模樣不好不壞,橢圓臉,屬於那種丟人堆裡,就會瞬間消失不見,盯著仔細看半天,第二天打招呼時才能勉強認出來的那種。

唯一的特點就是眼睛小,小到睜開眼都像閉著一樣。

這趙原是漢都刑事學院畢業的,比他早入警兩年,主職痕檢,兼職,嗯,刑事攝像、圖偵、測謊之類的也得幹。

畢竟警力有限,所以痕檢技術員通常都是萬金油,不僅要承擔份內工作,很多其他專業,有時也要一併承擔。

許廣白雖然入警沒多久,但跟趙原的關係挺不錯。

主要是趙原打遊戲菜的摳腳,需要許廣白帶他。

不過許廣白推斷,或許不是趙原太菜,而是他眼睛太小,導致視野範圍不夠,無法全面洞悉地圖,這才老是被逮。

許廣白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畢竟在這樣的現場,氣氛沉重,沒人有心情閒聊。

許廣白跟著張亢,在室內看了一圈,只見現場並不複雜,主要分為沙發周圍,和陽臺周圍兩塊。

在這兩塊之間,還有零星的滴落狀血跡,像是一串省略號般進行連線。

沙發周圍的痕跡,許廣白剛才已經看了一部分,現在臨近觀察,發現那些滴落與揮灑狀血跡,多在女性死者的腳部周圍。

而在死者背在身後的左手上,可以看到一條從手掌小魚際部,斜向上到上手腕的一條傷口。

這條傷口很深,隱約可以從血跡中看到白森森的腕骨,以及斷掉的手筋。

至於死者胸腹部的傷口,由於有衣物遮擋,暫時無法檢視傷口,不過就死者手部的傷口而言,明顯的是抵抗傷。

抵抗傷是指被害人在被銳器損傷的過程中,出於防衛本能,接觸銳器,從而所造成的損傷。

也就是說死者在死前,曾用手格擋過刀具。

並不是所有的兇殺桉件中,都會出現抵抗傷,但抵抗傷的出現,往往是“他殺”的關鍵證據。

隨後,許廣白又跟著張亢,來到客廳外側的半開放式陽臺。

陽臺上的痕跡分隊相對更簡單一些,幾個凌亂的腳印附近,有一些滴落狀血跡。

可能是傷者從客廳內帶過來的,也可能是傷者自己留下的,畢竟聽欒隊長說,傷者的氣管都被割開了。

除了這些滴落狀血跡,在陽臺玻璃門前,和陽臺中部,還有幾處摻雜著唾液的血跡。

顯然,這是傷者氣管被割開後,導致血液進入肺部,導致劇烈咳嗽,然後口鼻部湧血時,傷者吐出來的。

至於頸部大動脈被劃破時,產生的噴濺狀血跡,沒有。

除了這些血跡和腳印,在陽臺護欄上還有蹬踏痕跡,應該是傷者跳樓時留下來的。

而陽臺上最顯眼的,則是地上的那柄尖頭西瓜刀,長約40釐米,刀身上的血跡已經乾涸,刀柄部位也遍佈血跡,仔細看,還能隱約看到幾枚血指紋。

顯然,這柄刀就是導致一死一傷的真兇。

如果能給刀判刑的話。

現場通道開啟後,許廣白和張亢來到屍體跟前,開始對屍體表面做初步的勘查。

“死者女,死亡姿勢呈側臥狀,衣著完整,無侵犯跡象。死者左手有抵抗傷,左胸部有捅刺傷,腹部有刺切傷,屍斑淺澹,初步判斷死因為大出血。”

張亢檢查了一番,又翻開死者眼皮看了看:“眼角膜未出現斑塊渾濁。”

“肌肉尚在鬆弛階段,屍僵僅在小關節處出現,還沒發展到大關節及全身。”

許廣白按了按屍體肌肉群,又活動了一下死者手指部位,“死亡時間1~2兩小時之間,也就是下午一點左右,我們接警前不久。”

張亢點了點頭,起身道:“行了,沒什麼可看的了,我們提一下DNA檢材,然後就把屍體拉回去屍檢。”

許廣白點了點頭,隨即與張亢一起,對現場血跡進行提取。

現場的毛髮很少,更多的還是血跡,棉籤一擦,木柄一折,往取樣管裡一放,完事。

有些地方因為財力原因,所以在提取血跡DNA時,是用物證袋盛放,但由於物證袋材質原因,有時會出現樣本汙染。

而漢都作為一線大城市,財力充裕,所以直接上取樣管,方便快捷,還能避免汙染風險。

提取完畢之後,許廣白與張亢鋪開屍袋,準備起出屍體。

張亢看著許廣白修長的體格,伸手捏了捏許廣白的胳膊,忍不住皺起眉頭,有些嫌棄道:

“你得多鍛鍊啊,你看你這都沒肉!我們法醫首先可是體力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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