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怎麼了?妖怪就不能在地府就業了?”女陰差拽著鬼祟陰魂的腦袋晃晃,“還是說你有意見啊?”

鬼祟陰魂縮了縮肩膀,使勁搖頭:“沒意見沒意見!”

女陰差鼻尖輕哼一聲,從黃馬甲下面掏出一張罰單,啪嗒一下貼到鬼祟陰魂身上:“你私下行賄陰差,現在人贓並獲,按照陰司新規,輪迴優先順序降一等,罰去惡狗嶺做三月打掃。”

鬼祟陰魂這下才害怕了,忍不住求饒道:“陰差姑奶奶,是我心術不正,您就放過這回吧!我、我可以把我這些年在陰司攢的所有元寶都交給你!”

如今地府通貨膨脹,他原是想將多年攢下的家當交給日後子孫,好讓他們的地下生活不至於太過拮据。

可眼下,為了自己的前途,他卻不得不做出這麼痛苦的抉擇,真是讓鬼愧疚啊。

女陰差:“……”

她無語極了,這陰魂可真刑啊,賄賂一回被逮還以為是錢沒給夠不成?

它們輪迴井的陰差向來鐵面無私,可不吃這套!

崔子晉在一旁聽著有趣,突然招了招手,祟陰魂身上的轉生證明就出現在他手上。

“敢情還是個三百年前的貪官。”崔子晉咂咂嘴,一邊將證明交給江與檀看,一邊摸著自己的青銅刀柄說,“未來連續七世都要託生在畜生道裡做肉雞,真是沒給你判輕了。”

“肉雞?”女陰差耳朵又抖了抖,看向鬼祟陰魂的目光都變了,幽幽說道,“我都已經有三千年沒嘗過雞肉的滋味了,真是懷念啊……”

說罷,她突然咧嘴一笑,朝著鬼祟陰魂露出兩粒尖銳的牙齒。

感覺自己好像被成做食物的鬼祟陰魂:“……”啊啊啊啊狐狸精好可怕!!!

各位神仙在上,他現在就去惡狗嶺服役還來得及嗎!

“莫要耽誤時間。”江與檀瞥了眼發抖的鬼祟陰魂,淡淡道,“處置了他,隨我去看看昏迷的那兩位陰差。”

女陰差一聽是府君開口,立馬收斂起尖牙,正了神色,後背微彎,恭敬道:“是,府君。”

說來,地府女陰差本就少見,而這位輪迴井前的女陰差就更是少數中的異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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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前名叫蘇妙狐,是個修行千年一心向道的狐狸精,奈何臨飛昇前遇到情劫,道心不穩之下,被一道天雷劈到了東嶽陰司。

好在東嶽陰司大領導秉性寬和,並不歧視她的出身,又見她被天雷劈得無法轉世投胎,就給她安排了份地府差事,千年下來,倒是叫她在這輪迴井前混的風生水起,直接做到了輪迴井井長的位置。

蘇妙狐得了府君吩咐,便迅速在一分鐘內處理完了鬼祟陰魂,隨後便跟江與檀等一同前往陰差昏迷的地方。

“府君您看,倒在桌子前的那兩個便是了。”蘇妙狐走到輪迴井的背面,伸手指了指前面不遠處。

江與檀抬眸望去,是一座由陰木紮起的涼棚。

而昏迷在桌子前的兩個小吏該是才入職不久,負責在輪迴井背面做轉生統計表的兩個基層文員。

因為大供來的太過突然,沒嘗過香火供奉的兩個小吏不慎被衝昏,蘇妙狐等輪迴井前當值的陰差都不敢記擅自搬動或是將其叫醒,就是擔心冒然出手會有損二者身上的供養之力。

畢竟,對於鬼神來講,供養之力就等同於本命之源,是他們修行裡的重中之重。

涼棚中,青面陰差滿臉死氣沉沉地抱臂守在桌前,還未蓋章過公章的轉生證明散亂地鋪滿桌面。

有個昏迷中的兩個吏中,一個口中流涎,雙目緊閉。

至於另一個雖說也差不多,但不如跟他一起昏迷的小吏安穩,明明雙眸緊閉,半身都趴在桌子上,嘴裡卻在不停口吐夢囈。

“炸串,燒烤,麻辣燙……”

“火鍋,烤魚,自助餐……”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昏迷……倒不如說是昏睡中的小吏吧唧著嘴傻笑了幾下,但笑著笑著,突然又哭了起來,“這味道不對啊,怎麼嚼著一股木頭味,飯店老闆好黑的心,呸呸呸。”他哭得傷心,喉嚨裡卻打了個飽嗝,一道白煙從他的鼻子跟嘴巴裡噴了出來。

蘇妙狐本是湊近在聽,陡然被煙氣燻了一臉,一時無語,腳下當即一退三米半,滿臉都是嫌棄。

崔子晉站在涼棚外,看到這一幕十分倍感驚奇:“這小吏怎麼連供奉都不會吃。”

這麼奇葩的鬼吏,倒是頭一次見。

江與檀也沒忍住,眉心微微一抬。

看守涼棚的青面陰差見狀,面無表情地抬手作揖,突然默默問了句:“諸位大人,敢問他不吃的香火,可以讓小人來幫他消化嗎?”

崔子晉:“……”

蘇妙狐:“……”

兄弟,倒也不必如此吧……

你就算再饞供奉,那終究也是人家嘴裡吐出來的,總歸是不太體面吧。

崔子晉跟蘇妙狐一時語塞,表情一言難盡,不知要如何回應青面陰差的請求。

正無語著,江與檀卻移步走到兩個昏迷小吏的背後,抬起袖袍,分別在兩人的後頂穴輕輕一點再一按。

隨後,一道帶著強大威壓的靈光打入小吏體內。只見兩個小吏渾身一顫,白光入體後,便雙雙精神大振地從桌前蹦了起來。

“糟了糟了,我怎麼睡著了!”小吏其一大驚失色,但剛說一完就舔了舔嘴角,神色微頓,彷彿在回味什麼。

至於夢囈那位,則舔著嘴巴同樣回味:“我來陰司半年,還是第一次夢到有人給我帶火鍋麻辣燙,真好吃啊嗚嗚嗚,就是可惜,鍋底好像有股木頭味兒,好像是假冒偽劣的牛油……”

崔子晉:“……”

崔子晉縱橫陰司這麼久,什麼樣的陰差鬼吏沒見過,哪個不是拿吃供做頭等大餐,只有吃不夠還饞的。

誰能像眼前這小吏一般啊,竟還嫌棄上了?

這小吏知不知道,就是他吃了又漏的那點香火氣,旁邊還有個青面陰差眼巴巴得等著討剩呢!

崔子晉無法理解,現在陽間剛下來的這批新吏,怎麼各個都這麼……奇葩。

因為沒受過培訓,被質量上成的大供衝昏了便罷。

可吃香還能連吃帶吐,就離譜。

兩個小吏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能隱約感受到一覺睡醒,自己的魂魄好像跟之前有些不一樣了,飄起來的時候,好像有變得更輕盈一點?!

倆陰司記新晉基層小吏尚且一臉懵逼,轉過頭,就見到蘇妙狐正笑眯眯盯著他倆看。

兩個小吏:“……”

糟糕,上班睡覺被領導逮住,究極社死。

不過,蘇井長她為什麼笑得那麼瘮鬼啊?

兩個小吏齊齊咽了咽嗓子,就很慌。

“……”蘇妙狐眼睛微眯,咬了咬後槽牙。

呵,還不是因為他們兩個過於丟人,全陰司上下,被大供衝昏的一共就三個,單她這輪迴井裡就佔了倆!

出去走一圈,她這井長都快被別的部門嘲笑透了!

蘇妙狐狠狠覷了兩個小吏一眼,隨後壓下心底鬱悶,轉身便揚起微笑,對著江與檀猛吹起彩虹屁並讚歎道:“府君一身術法真可謂出神入化,小人眼拙,端看府君法威似又精進許多,看來振興陰司指日可待啊。”

吹完馬屁,她又拱手作揖,輕咳一聲,小心問,“不過敢問府君,他們兩個這般醒來,可便算無事了?”“嗯。”江與檀淡淡應了一聲,緩聲道,“新晉鬼吏的各項培訓務必提上日程,此次雖是意外,卻也曝出了陰司新規裡的些許紕漏之處,爾等還需再做改進。”

“府君說的是。”崔子晉、蘇妙狐二者聞言,不敢再做輕鬆之態,皆垂首稱是。

“先將他們送去孟婆那裡。”江與檀看了眼兩個年輕鬼吏,又跟蘇妙狐交代一句。

蘇妙狐立刻道:“好的,府君。”

……啊?孟婆?府君?

旁邊,兩個懵逼小吏再次愣住,感覺一時接受到的信息量太大,有點消化不了……

所以眼前這個氣質不俗的玄衣陰差,竟然就是他們東嶽陰司的大領導?

這衝擊有點太猛了吧。

他們不過是才來陰司不久的新手小吏,向來只能從旁人的敘述裡聽說有關陰司府君的傳聞,只知對方乃是東嶽陰司中最為神秘又強大的存在,且極少會在陰司露面。

他們可從不敢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見到府君本人。

真是祖上燒高香了。

兩個小吏默默消化了一下,不禁兀自感慨,原來他們府君竟是這般年輕俊朗,就是比陽世的頂流明星演員們也不差啊!

震驚之餘,他們的思緒接著又迴轉到了另一個方向。

所以方才,府君是說……要送他們去找孟婆?

這是要提前給他們做培訓嗎?

據說,自從東嶽陰司由府君經手,從古老舊制轉變為現代化管理後,孟婆便終於擺脫了整日蹲在奈何橋上給人送黃湯的機械性工作。

如今,她只需美美地提前在鍋爐裡配好一個月的湯料,等待鍋爐自行運轉。至於剩下的工作時間,則是被安排到了培訓處,給透過陰司考核的新晉小吏們做魂魄疏通培訓。

而這項培訓的目的,為的就是防止新晉陰差在陽世道觀集體給陰司上大供的正日子裡,被太過濃郁厚重的香火供奉衝成個傻子鬼。

打個比方,這就跟凡人修仙,結果意外滋補過了頭,靈氣堆積體內,無處疏通,爆體而亡是一個意思。

不過陰差們有陰司典籍在身,不會產生魂飛魄散的情況,所以最多也就是變痴傻。

思及此,兩個小吏猛地回過神,下意識砸吧了一下嘴,心裡突然升起一陣明悟——

他倆之前……是不是吃到了什麼人的香火供奉……之後就昏了過去?

兩個小吏想到一塊兒去了,互相對視一眼,再看向蘇妙狐,發現井長正抱著手臂盯著他倆看,不由臉皮一陣火熱。

“跟我走吧,別磨嘰了。”蘇妙狐壓根不想跟他們多說一句。反正,只要交給孟婆,孟婆自然會告訴他們身上發生了一件多麼丟人的事。

到時候,再讓這倆抱頭哭去吧。

蘇妙狐決定速戰速決,轉身就要帶著兩個小吏上路。

兩個小吏見狀,灰白的麵皮下隱隱蒙上了一層紅暈,匆匆對著江與檀的方向拜了又拜,這才回頭跟上快步走遠的蘇妙狐。

原地,青面陰差依舊面無表情,他動了動腳下,看著鬼吏遠去的背影,慢半拍地低聲喃喃道:“……啊,怎麼就走了,我還沒有跟他要個聯繫方式。”

他還想問問那個白臉小吏,以後自己能不能拿火鍋麻辣燙之類的人間供奉跟他換香火呢。

哎,就算是吃剩不要的也行啊。

旁邊,靠在涼棚杆子上歇腳的崔子晉:“……”

他又不理解了。

不是,這陰差怎麼還沒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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