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會過後,眾刑警分散,重點展開走訪。

趙博昨晚也沒閒著,拉上派出所民警弄了個還算詳細的,關於甘方圓和甘杏兒的人際關係圖譜,今兒的調查任務,重點就圍繞著這個圖譜展開。

一方面,將上邊的人都都走訪過一遍,另一方面,得將這份圖譜進一步完善。

齊宏宇又和石羨玉組隊,兩人開車去甘方圓家裡再問問情況。

遠遠就看到了他們家的小洋樓,看起來確實精緻漂亮,檔次比起周遭人家高了一大截。

走進洋樓,裡邊的裝修也挺講究,乾淨大氣,絕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聽說這房子是三年前甘方圓回家後自己翻修設計的,從中也能看出他在學校並非純粹混日子,還是有點能耐。

甘方圓的父母將二人引到沙發上落座,燒水泡茶。

他哥甘方距也放下手裡的活計,擦擦手做到對面,開口說:“辛苦你們了,為了我弟的案子一直忙活。”

“分內之事。”石羨玉回道,接著問:“老人家身體還好吧?”

甘父輕輕搖頭,說道:“我媽還在醫院,不是太理想。多住一陣子調理看看吧。”

寒暄兩句,石羨玉摸出筆記本,齊宏宇見了便進入正題,說:“我們今兒過來,主要是想進一步瞭解下甘方圓失聯那天的具體情況,你們能再跟我們倆詳細講講嗎?”

“沒問題。”甘方距立刻說:“不過我們也不是很清楚。那天阿圓帶著弟妹去朋友家玩,一直沒回來,我們還打了電話問他,結果他說在打牌,讓我們別等了,自己休息就是。”

齊宏宇輕輕點頭,追問道:“打了幾個電話?”

甘方距略一回想,說:“三四個吧,八點多就先打過一個,之後九點、十點都打了。”

說完後他側目看向自己父親:“老漢,十一點多的時候你是不是也給阿圓打了個?”

甘父點頭:“是打了個,他說馬上回來,之後又等了半個鍾沒等到人,我就讓你去找他。”

“是這樣。”甘方距點頭:“那就是打了四個電話。”

齊宏宇有些莫名其妙:“他平時都很早回家麼?”

他其實想問的是,這邊家教這麼嚴的麼,二十多歲人了晚點回家還連打幾個電話,甚至出門去找。

“倒沒有,他晚上不回家是常有的事。”甘方距別過頭,斜眼,似乎有些不爽,也不知道為什麼。

看出齊宏宇二人有些納悶,甘父解釋說:“平常我們才懶得管他,但那天不一樣,他帶著杏兒呢!杏兒是個好姑娘,家教嚴,就這麼被他帶走了,大晚上都不回去,人家裡要有意見。”

“原來如此。”齊宏宇恍然,隨後看向甘方距:“你去找他,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甘方距搖頭說:“我騎摩托過去,路上摔了跤,昏了過去,還是老漢找到的我,那會天都亮了,騎過來的摩托也不知所蹤。”

“摩托不見了?”齊宏宇追問,因為甘方圓的摩托也不見了。

甘方距有些糾結,但還是點點頭。

石羨玉開口:“之前為什麼沒和說過這事?”

他別過頭:“那天晚上我也喝了點酒,所以才摔了……這算酒駕,老漢怕我被處理,就沒說這事,也沒敢去醫院,自己在家休養了一星期。”

講完後他略一頓,又繼續說:“現在阿圓都死了,我也不想再瞞,處罰就處罰吧,只要能把兇手抓住。”

齊宏宇便說:“你們還有什麼隱瞞的?最好一五一十都交代清楚了,否則的話……”

石羨玉想抬手扶額,哪有這麼和受害者家屬說話的?

好在三人都不太介意,甘方距搖頭說:“就這事,別的沒有了。”

一直哭哭啼啼的甘母也終於開口:“一晚上阿圓都沒回來,我就知道肯定出事了,讓你也去找找,你就不去,你就不去,非要睡覺,這下好啦!”

說完她抬手就要打自己的丈夫。

甘父過意不去,老實道歉,柔聲寬慰,但沒什麼效果,他很快也惱了,罵道:“好了!你還要無理取鬧到什麼時候!煩不煩啊!”

她不服氣,兩人就這麼旁若無人的扭打起來,石羨玉和齊宏宇趕緊制止,把兩人拉開,但他們還在隔空罵著,最後相互置氣,都跑上樓了。

甘方距一臉無奈,趕緊收拾茶几,擦掉被碰翻的茶水。他手腳倒是麻利,很快就重新涮好杯倒上茶,才說:“警官,讓你們看笑話了,他倆就這樣,這大半個月都鬧了無數次了。”

齊宏宇是有些無語,所以他不喜歡接觸家屬,不論是嫌疑人的還是受害人的,這樣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讓他很頭疼。

石羨玉更不舒服,好好的整理半天衣服,才重新坐回沙發上去。不過比起之前已經進步的太多了,不久前,他還是人稍多就往角落裡躲的主兒,上個案子都能主動拉著齊宏宇往上趕,很不容易了。

當天晚上的情況,甘方距知道的確實不多,於是齊宏宇換了個方向:“你和你弟關係怎麼樣?”

“挺好的,怎麼了?”甘方距有些納悶。

“那你還算比較瞭解他吧?”

甘方距斟酌兩秒,點頭:“至少比我爸媽瞭解,他平日裡有什麼事也愛和我說,不怎麼和爸媽講。”

齊宏宇立刻問:“那就好。他有和你說過些比較特別的事麼?比如,和誰鬧矛盾了?跟誰結仇了?”

“說是說過,但村裡頭什麼事都瞞不住,他不說我也能知道。”甘方距回答道:“他跟我講起這些事的時候,更多是在發洩吧,在我這罵人,說誰誰誰啷個他了。”

講完,他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潤潤嗓子,才接著說:“警察同志,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當時派出所的也問過,阿圓失蹤前真沒和人結仇,倒是超過一架,但也都是再往前好幾天還是十來天的事了。”

……

很快,齊石倆離開甘方圓家,上了車。

齊宏宇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吐槽:“以後再信你的話老子就是狗。”

石羨玉:???

“說好的我只負責問話,出了岔子你解決呢?”齊宏宇繼續吐槽:“人都要打起來了你還擱那坐著。你要早點制止不就沒後邊的事了嗎?”

“嘖,你說這啊。”石羨玉點根菸,說:“我盯著甘方距呢,你沒見他全程都沒起身,老神在在的坐咱對面嗎?”

“這麼一說還真是……感覺他態度好像有點不對勁兒。”

石羨玉又把車內空調開啟降溫,同時翻開筆記本,回顧訪問的一幕幕,齊宏宇就靜靜的等著他開口。

一兩分鍾過去,他便將筆記本合上,說:“還有件事兒,挺奇怪。甘方距去找弟弟,摔了一跤還昏過去了,但家裡閉口不談,夫妻倆都只說甘方圓的事兒,對甘方距有點漠不關心。”

“是有這種感覺。”齊宏宇問:“他們和甘方距的關係不太好麼?”

“不太好恐怕也說不上,可能是偏愛弟弟吧?”石羨玉說:“時間久了,甘方距難免有怨言。”

略一頓,他又問:“先不急著回去了,就在附近走訪下吧?”

“印證什麼?”齊宏宇反問。

“甘方圓是不是被偏愛。”

“好。”

……

“他們家啊?對對對,老大從小都不得寵,老二就寵的跟寶似的,我們都看不過眼。”

……

“常寧家偏愛小的?還怎麼說錯,是這樣。他們啊,二十多年前跑到新安打工了,留著阿距給老人家帶。”

……

“常寧?對,他們出去打工了,還在新安生了小的,帶在身邊。偏愛?那肯定的嘛,誰看不出來?”

……

“我其實更喜歡阿距,老實本分,懂事沉穩,哪像阿圓,被寵的無法無天的,總是惹事,都被寵進牢裡了還不知道改,這下好啦,命都沒了。”

……

“他們家是有點,每次過年回來,頭幾天很寵阿距的,但過了那陣子後就還是明顯偏心,給阿距的本來就不太多,阿圓還要搶,他們還讓阿距讓著點弟弟,我們都看不過眼了。”

……

“其實我理解常寧,人嘛,本來就容易偏愛小的,更別說阿圓是自己拉扯大的,感情深很正常,但他們也太過了,我都心疼阿距。”

……

“阿距挺爭氣的,考上了名牌大學,可惜咯,好好的城市不待,回老家辦什麼農家樂,胡鬧嘛這不是?”

……

“他們啊,六七年前回來的,阿圓坐了牢,阿距又回家辦了農家樂,他們就一塊回來了。要說阿距是真的孝順,賺了點錢都給爸媽起房子。”

……

“坐牢時?看吶,他們每個月都要去探監,還不止一次,一家三口一塊去的。”

……

中午,齊石二人回到車上,一邊吃著泡麵,一邊整理線索。

石羨玉當先說:“基本能確定,甘常寧——就是甘方距兄弟倆的父親,他們夫婦確實相當偏心,甘方距心裡恐怕怨氣不小。”

齊宏宇點頭,又說:“還有件事,不知道你發現沒有?”

“噢?”石羨玉琢磨一陣後,問:“你是話說,周圍人都一股腦的幫甘方距說話?”

“對。”齊宏宇打個響指表示認同,並補充說道:“在訪問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們說的話奇奇怪怪,不像正常老鄉會說的,傾向性太明顯了,態度也太鮮明了。”

“是啊,”石羨玉也說道:“正常鄉親,八卦是真八卦,但除非關係真的好的,不然哪會這麼關心別人家?”

齊宏宇說:“真要關係好,他們說的話也就不會這麼明顯的傾向甘方距,抨擊甘常寧了。”

“沒錯。”石羨玉點頭,接著又納悶起來:“但……問題是有問題,可這個問題意味著什麼呢?”

“這麼多人態度一致且鮮明,只能證明有人刻意引導過他們的看法。”齊宏宇說:“是甘方距吧?”

石羨玉若有所思。

“或許,他只是心裡不平衡,”齊宏宇又說:“所以他想發動鄉親們一塊給父母施加壓力,讓他們公平點兒,但恐怕失敗了。”

“然後呢?”石羨玉腦洞大開:“他就開始嫉恨起來?”

齊宏宇斜了他一眼:“你果然在懷疑甘方距。”

“你不也是?”石羨玉把兩人吃完的泡麵桶扔進垃圾袋,同時說:“不然我們走訪這一上午幹啥子?”

說完,石羨玉又問:“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他的?”

“倒也不能說是懷疑,開始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齊宏宇道:“半夜去找人,把自己摔了,天亮才被發現,不敢去醫院,自己在家休養,當時向派出所隱瞞了這事,心裡可能對弟弟,對父母有怨氣……

這些多少能算疑點,目前沒有特別好的方向,不妨查檢視。結果問了兩三家,發現他們的態度也不大對勁之後,就開始懷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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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可能是怕石羨玉沒明白自己的意思,齊宏宇又補充說:“如果他真的曾經嘗試過引導鄉親們對他一家子的看法,那說明他對家裡的怨氣要比表現出來的深重的多。”

石羨玉延伸道:“重到可能藉著酒勁兒殺人。”

“可還是有很多疑點說不通。”齊宏宇姿態不再放鬆,整個人都嚴肅了起來,說:“就算他是甘方圓的哥哥,能讓甘方圓毫無防備下被他打暈制服,但也沒可能讓甘杏兒配合他,把摩托車處理了,把倆受害人帶上山。”

石羨玉攤手:“不管兇手是誰,這都是個疑點。”

“除非甘杏兒是同夥。”齊宏宇接話說:“所以這個人,還得和甘杏兒有聯絡、接觸,以具備讓甘杏兒和他‘搭夥’的基本條件。”

“還有,”石羨玉接著他的話說:“目前,幾乎所有人都告訴我們,甘杏兒家教相當嚴,不能夜不歸宿。你屍檢也證明了,她除了死前那一次之外,並未與人發生過關係……”

齊宏宇懂他的意思:“這樣的姑娘,忽然跟著甘方圓在他朋友家喝酒打牌到深夜,本就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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