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大片大片的稻苗擠入齊宏宇的眼眶,空氣中也瀰漫著淡淡的泥土芬芳。

還有陣陣豬屎味。

他瞬間有點兒迷茫,自己就借晨曦下了點酒,怎麼就……

噢,隱約記得自己好像去找仇教導報備回一趟老家,然後就到汽車站買了票。

那沒事了。

“我TM回老家幹啥來著?”齊宏宇敲敲腦殼,有種趁著酒醉把自己賣了的感覺。

印象中,自從剛讀小學那年外公外婆也搬到城裡,自己就基本沒回過老家了。上次回去還是十年前,外公外婆去世時,他和爸媽把二老骨灰送回去。

二老沒的有些兒戲,自駕跑去北國冰屋弄燒烤,然後雙雙死於一氧化碳中毒。

但再仔細想想,繼父和母親去的也很突兀,越琢磨越迷惑,總感覺自己被疑雲籠罩,以至於有些杯弓蛇影。

希望只是在和空氣鬥智鬥勇吧。

感覺自己思路有些跑題了,他又趕緊聚攏精神,並很快想明白,他應該是回來探尋身世的。

還沒記憶的時候,母親就帶著他跑到主城了,據母親說,那會兒他才剛出生,還沒滿月。

母親從沒說過生父,他以前猜那個狗男人或許是在母親懷孕時跑了。

但齊清安沒懷過孕啊。

這次回老家,他就想弄清楚當年母親是從哪弄來的自己,又為什麼biu一下就跑山城主城區安家,再也不回去了。

也正是因為她不回家,外公外婆才搬來主城區住,但印象裡走動也不多。

依稀記得,自己和外公長得還挺像的,尤其鼻子和眉毛,簡直一模一樣,反倒是和基因近乎一模一樣的冉秋生找不到什麼共同點。

一路就這麼想著,田野很快就被拋到身後,路上零星閃過幾棟房屋樓宇,並漸漸密集起來。

鄉土氣息依舊濃烈,但豬屎味消失了。

山城很大,八萬多平方公裡,只比韓國小一圈,既有繁華的中心市區,也有發展勢頭強勁的縣城,還有大面積的貧困村,乃至完全沒被開發過的山林,一路上出現什麼樣的景象都不足為奇。

十一點多,大巴才抵達老家縣城。

“所以回老家為什麼不坐高鐵,一個半小時就能到……”在汽車站門口,齊宏宇邊吐著自己的槽,邊嗦著小面,還邊打量著這座完全沒印象的縣城。

相比山城,這兒地勢相對平坦,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城市建設規劃的相當不錯,彷彿置身大都會一般。

可惜城區範圍太小,唯有長江兩岸巴掌大點地方,肉眼就能看到邊緣,城區和鄉下存在一道明顯且突兀的分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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嗦完麵條,他也靠著萬能的網友找到了回家路徑,一抹嘴就再次登上城鄉巴士。

顛簸一路,再下車,就是兩點了。

頂著豔陽,望著小路上的羊群,齊宏宇滿臉迷茫。

他完全不知道自家有什麼親戚,本想先去鄉政府或者派出所問問,然而導航把他帶到了山上……

“MMP我就不該這麼貿然回來!”想著,他左右瞧瞧,終於在羊群尾巴處瞧見個人影。

齊宏宇趕緊小跑過去,開口問道:“帶鍋,問個事,派出所啷個走噢?”

一面說,齊宏宇一面習慣性的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他戴著頂破草帽,佝僂著身子,穿件發黃的白色背心和裁了一截的迷彩褲,胳膊皮膚稍顯鬆弛但肌肉還紮實,腳下踩雙解放鞋,皮膚黝黑,看著大概有六十歲。

最有特色的是他的臉,或者說那顆腦袋,方方正正,又佈滿溝壑,像個木頭樁子。

出於禮貌,齊宏宇目光只一掃而過,然後停留在他鼻尖處。

聽到招呼聲,男人也看了他一眼,嘴一咧,唇邊的橫紋炸開,瞧著竟有些猙獰可怖。

齊宏宇自認不以貌取人,但看著他這模樣心裡還是有些不適,幸虧能很好隱藏住,臉上不露分毫,甚至還掛著假笑。

“派出所?在山那頭,順著路一直走就是了,有點遠。”

回答完男人又問:“小夥子不是本地人吧?去派出所做啥子?”

想了想,齊宏宇有保留的說:“去辦點事,我爸媽沒了,要去銷戶。”

“哎?”

“我生在這兒,不過很小時就跟爸媽到城裡了,一直沒回來。”齊宏宇又解釋說:“剛剛才從縣城坐車下來。”

“那你下錯咯,要在山那邊下車才對。”男人說道,跟著凌空一甩羊鞭,呼喝兩聲,把掉隊吃草的羊趕前去,又說:“跟我一路吧,我正好也過去。”

齊宏宇想想,他不算太趕時間,有個伴也好,便點點頭。

這男人看著挺可怖的,但人似乎還熱心。何況自己也是大男人,還是個警察,也不怕他什麼。

男人再次咧嘴,笑問道:“小夥子,你爸媽叫哪樣名字?住在哪點?”

“我老漢不是這裡人。”齊宏宇說:“我媽叫齊清安,南溝村的。帶鍋咋個稱呼?”

“齊清安?噢!勒個女娃娃啊!”男人露出回憶的神色,然後眯眼笑了起來。

他該是笑的很燦爛的,但配上這張臉,看著更可怖了,令人生畏。齊宏宇甚至能想象到,這裡人恐怕都是拿他來嚇唬不聽話的小孩兒的……

但他認識自己母親,看上去好像關係還挺近?

爾後他又滿是感慨:“啷個年輕,就這麼沒了……講起來她還是我堂姑,你這聲帶鍋叫的沒錯。”

“哎?”齊宏宇一臉懵逼。

路上撿了個親戚?

“我叫齊平路,你喊我平路鍋就好,叫帶鍋也行。”他說道,接著又補充說:“記得你才出生沒得幾天,就讓勒個女娃娃帶走了,不認識我也很正常。你們這些年在城裡過的咋個樣?還行吧?”

“還行。”齊宏宇回一句,同時在心裡嘀咕:前一嘴還說堂姑,後一口就又成了女娃娃,看來他們親戚關係也不是很近,怕隔了好多代了,再過去那麼多年,怕什麼也記不清了。

不過左右無事,問問也好,齊宏宇便問:“帶鍋,我想問你點事兒……你跟我媽熟嗎?”

“熟啊。”齊平路點頭:“南溝村每一家我都熟。”

這話齊宏宇本能不信,以為只是吹噓。

然後就聽他說:“我是南溝村的村支書,當了三十年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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