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二樓。

這棟樓和其他房子不太一樣,客廳在二樓。

三個小姑娘這會兒就蜷縮在客廳沙發上,看著齊宏宇瑟瑟發抖。

姑娘年紀都不太大,目測都是二十左右的樣子,此刻衣著倒是完整的,穿的相對也偏向於保守。

齊宏宇帶著懷疑的眼光看了眼杜巖,就見杜巖一攤手:“我啥也沒幹,就表明了身份,沒了。”

這就奇了怪了。

不,即使杜巖沒表明身份,現在齊宏宇和老民警都穿著警服,按理說小姑娘不該是這副表現才對。

除非她們當真是犯案後脫逃的犯罪嫌疑人?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步忠勇和犯罪嫌疑人混在一塊……不過現在先別搞得那麼僵。”齊宏宇如是想到,隨後擠出個自認為人畜無害的微笑,說:“小姑娘別害怕,我們都是人民警察,不是什麼壞人。”

小姑娘仍舊在瑟瑟發抖。

這讓齊宏宇有點兒頭疼了,對方因為害怕而無法交流,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只得側目看向老民警。

接收到他的目光,老民警臉色略有些古怪,大概是覺得齊宏宇也不那麼靠譜吧,但還是開口說:

“你們好,是這樣,我們來這兒沒別的意思,就是有些情況想向你們確認確認……方便問問嗎?你們是什麼人?家在哪?怎麼會孤零零的跑到這個村子裡來?”

女孩們縮了縮身子,彼此對視。

最後,中間的姑娘咽了口唾沫,略微往前挪了挪,聲若細蚊的說:“我們是來這裡打工的……”

“打工?”老民警詫異道:“這兒沒有適合你們的工作啊。”

說著,他忽然又皺起眉。

也不能說沒有適合她們的工作。嚴格說,對於這樣的妙齡女子而言,如果是幹那行,那麼只要有男人的地方就都適合。

但……

不像啊,她們穿的這麼保守,也沒化妝,又從來不出門,目前為止探聽到的訊息,也只有步忠勇出入過這間屋子。

似乎從他的表情中接收到了什麼資訊,剛剛開口的女子咬了咬下唇,身子又往後縮,重新貼向了沙發靠背。

她也不回答老民警的問題。

見狀,齊宏宇若有所思:“你們是被步忠勇帶到這兒來的吧。”

她們還是不吭聲,低著頭,但身子又往後縮了下,似乎打算把自己塞進靠背裡。

齊宏宇心念電轉,在腦海中快速將目前已知的所有資訊串聯,同時出聲寬慰道:“看得出來,你們大概遇到了些麻煩,為此留下了點不好的回憶……所以,你們是被步忠勇救下來,藏到這的麼?”

老民警再次皺眉,大概是覺得齊宏宇在瞎分析,可能還在心裡吐槽年輕人果然靠不住,就愛想當然。

而剛剛出聲的女子則猛地抬起頭,詫異的看向齊宏宇。

齊宏宇便明白自己猜對了,當即又說:“別誤會,我們和步忠勇是同事,咱們很熟的,前不久我們還見了面……你們有什麼冤屈,儘管和我說就是,放心吧,我一定幫你們做主。”

那女子猶猶豫豫的問道:“你們……你……你是步警官請來幫我們的?”

齊宏宇未置可否,只說道:“不管何時何地,你可以絕對相信我們,即使我們隊伍不能保證絕對純潔,但穿著這身警服,還在錄音錄影,又是大庭廣眾之下,我們中沒有人敢對你們不利。”

女子將信將疑。

這時,最左邊的花褲子女孩忽然拉了把說話的女子,咬牙道:“歡歡姐,你別相信他!你忘了之前聽到的故事嗎?有姐姐逃了出來跑去報警,結果那幫人一點事兒都沒有,那姐姐卻被抓回來活活打死了。”

齊宏宇嘴角微抽。

這小姑娘單純的有些讓人難以置信耶,這種話居然敢當面直接說出來。

即使聲音壓得非常低,他也只斷斷續續的聽了個大概。

但聽她這麼講,之前說話的女子臉色也有了變化,不敢再吭聲了。

見狀,齊宏宇哭笑不得:“所以你們寧願相信個捕風捉影的故事,也不願意相信救你們的警察?那你們為啥子相信步忠勇?”

“你都聽到了?”花褲子女孩都快嚇哭了。

最右邊的女孩則終於坐直了身子,搖頭:“小艾,既然是步警官請來的,應該可以相信,而且不管我們說不說,都已經落在他手上了……”

花褲子女孩小艾嘟起嘴,眼前蒙起了一層水霧。

“都已經落在他手上了”這句話讓她恐懼不已,心底極端脆弱的防線已經瀕臨崩潰。

齊宏宇則側目看她,就見她已不再蜷縮在一塊兒,也不再瑟瑟發抖,雖然身體姿態上仍舊表現出了明顯的防禦性,但總體而言已算大方。

經歷過最初的本能恐懼之後,已經勉強冷靜下來了嗎?還以為最先開口的姑娘是心理素質最好的呢。

念及此,齊宏宇投以讚許的眼光,問:“所以,能說說,你們都發生了些什麼事嗎?”

“我們……”右邊女孩輕咬下唇說:“我們原先都是學生,我是外事外語的,小艾六月份才高三畢業,歡歡是交職院的……”

“噢?”齊宏宇一邊快速記錄,一邊問:“那你們怎麼會……?”

問歸問,但他已經猜到了個大概,這三個姑娘恐怕都是想找兼職勤工儉學的學生,可惜遇人不淑,身陷狼窩。

從她們都是學生,年紀不大,表現相對單純,以及剛剛試探的“救”字,還有小艾講的那個故事中,就能分析出個大概。

右邊女孩眼眶溼了,她抱著雙臂,身子再一次顫抖起來,說:“我們……都是為了找工作,想賺點錢,好讓日子過得更好些,可……沒想到……我們都沒想到……居然會碰到這種事情。”

齊宏宇輕輕一嘆。

他覺得自己不該在詢問下去了,後邊的話,讓懂心理學的女警來問會更合適些。

但現在沒有那個條件。

咬咬牙,他決定盡他所能,儘量在避免對她們造成二次傷害的前提下,問明大概的事情經過,細節什麼的都不重要,只要能印證心中的那個判斷即可。

於是他問:“非常抱歉,我們沒有傷害你們的意思,也不想揭開你們的傷疤……畢竟,從那種地方逃出來,你們已經擔驚受怕許久了吧?”

女孩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邊上的歡歡和小艾更是抱在一起低聲啜泣。

齊宏宇嘆道:“放心吧,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那些傷害你們的人我們絕對會讓他們得到相應的懲罰!那麼,小姑娘,能問問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嗎?”

女孩啜泣起來,不願意回答。

齊宏宇明白,她還沒完全解除對自己的戒備心,依舊擔心他與那幫人乃是一丘之貉,在設法套出她們逃出來的辦法。

這個過程當中,她們或許還得到了某些人的幫助,所以不願意出賣那些人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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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齊宏宇也不打算勉強她們,乾脆換了個問題:“你們逃出來後才遇到的步警官是嗎?”

女孩依舊沒吭聲,但點了點頭。

“之後,他就將你們帶到這來臨時安置了?”

姑娘再次點頭。

“你們平時怎麼和他聯絡。”

她哽咽著說:“都是……都是他打給我們,問我們情況,東西夠不夠,錢還有沒有……我試過打回去,打不通的,說是空號。”

齊宏宇懂了,暗想大概是用的虛擬號碼。

“被他救下以後,你們跟他說了自己的遭遇嗎?包括,自己是從哪兒逃出來的等。”

她連連點頭:“送我們來這以後,我們相信他是好人,所以,我們遇到的一切,我們知道的一切,都和他說了。”

齊宏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並追問:“那……你們知道晟輝公司,或者說聽過這個名字嗎?”

“什麼公司?”姑娘有些茫然。

齊宏宇微微皺眉,隨後又立刻鬆開。

即使她們的遭遇和晟輝有關,但接觸不到這個名字,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正這時,歡歡忽然抬起頭說:“晟輝?我好像……我好像從經理那邊聽過這個名字。”

“噢?”

“我……我也不確定,可能是我聽錯了。”她又低下頭去,和小艾抱團。

齊宏宇想了想,說:“那麼,最後請你們幫忙認個人,行嗎?”

女孩抬手抹了抹臉,勉強止住啜泣,點頭。

齊宏宇便摸出手機翻自己的相簿,並好不容易翻到了黃梁柯的——他心裡基本已經斷定,步忠勇之所以會盯上晟輝,大概就和步忠勇救下的這三個女孩有關,而步忠勇首先盯上的是黃梁柯,應該也不是沒原因的。

於是,他站起身向女孩走去,直到她身前半米由於才站定,伸手將手機螢幕朝向她。

女孩兒定睛一看,下一瞬便瞪大了眼。

……

“基本情況大概就是這樣的了。”齊宏宇彙報道:“綜上,有理由認為黃梁柯在戴晟公司當中,負責一條以強迫、組織賣銀為主要業務的非法渠道,而這三名姑娘就是受害人,步忠勇就是從她們身上,取得了黃梁柯的資訊,並進而盯上晟輝。”

仇教導眉頭緊鎖:“僅僅只是強迫和組織賣銀?總感覺我們放了大炮卻只打到只蒼蠅的感覺。”

另一頭,透過影片才會的石羨玉也說:“絕對不會那麼簡單的。晟輝名下被搗毀的涉黃、涉賭等產業很多,其中賺錢的也不在少數,但沒有哪條是由黃梁柯這個級別的頭目級分子直接負責的產業。

換句話說,由黃梁柯直接負責管理的這條產業,一定沒有師兄你推測的那麼簡單,我建議繼續深挖下去,至少要取得受害人的詳細證詞,原原本本的還原出她們所遭遇的悲劇,才能窺得一斑。”

齊宏宇說:“我也曉得。但我確實不太方便。嗯,具體的問詢工作,小冉那邊已經在進行了,不然等她問完我們再討論討論?”

仇教導不置可否,他轉移了話題,說:“我老婆給他們分局紀檢打過招呼了,這陣子,步忠勇可以由我們優先調查,不過事後……”

“事後他面臨的調查可多了。”齊宏宇撇撇嘴說道:“只需要面臨紀檢方面的調查還好說,在嚴重也不過背個處分……希望他沒犯也沒機會犯別的事,不至於鬧到監察那邊吧。”

仇教導臉色略微有點複雜,他輕輕搖頭說:“應該不至於……而且,從目前掌握的情況看,他還保護了那三個小姑娘,即使沒向組織報告,有她們口中的那個故事在,也能以他擔心有內鬼為理由解釋過去。”

齊宏宇好奇的問:“話說回來,仇教,你和步忠勇關係很好嗎?”

“呃,也說不上,基本沒什麼交集。”仇教導搖頭說:“我們倆差了好幾屆,在學校裡可能面都沒見過,出來了也不在一個單位。”

齊宏宇有些懵:“那你之前師兄師兄的喊得那麼親熱?”

“那不是套近乎嘛。”仇教導解釋:“當初石隊還不是剛見面就喊你師兄麼。”

影片上的石羨玉撇嘴:“當時我和欣欣都要結婚了,隨她喊兩聲師兄又咋了?”

齊宏宇要搖頭:“不扯這些,講正事兒。仇教導,既然你和步忠勇也沒什麼交集,那你對他的瞭解……”

“我對他瞭解倒還算比較深刻。”仇教導笑道:“我還沒畢業的時候,在學校裡就聽了不少關於他的故事,剛入職的時候,也先後學過幾次他的事例,那會兒他可是當之無愧的英模,直到他女兒出事後,才忽的消沉了下去。”

齊宏宇皺眉:“只是事例而已?這恐怕說明不了什麼。”

仇教導也認同,說:“確實,所以單單有我的印象還不夠,調查是必不可少的。只是,如果這些年他沒有改變的話,我認為,他是幹得出站在個人角度挺身而出保護那三個小姑娘這種事的。”

齊宏宇問:“也就是說,他最初時為小姑娘提供庇護可能並無私心,而小姑娘後來提供給他的線索,也算是因緣際會之下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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