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仁整個人都頹然地縮成了一團。她知道齊宏宇說的有道理,但就是知道,才讓她痛苦煎熬,讓她內心無比地掙扎。

但這才正常,兩害相權取其輕,說起來只是輕飄飄地一句話,但這相權的過程本就是一次相當痛苦的取捨。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秦月仁本能的在逃避這個現實,在快速思考,是否有什麼兩全其美的法子,讓那幫為她豁出去命的兄弟們,連牢獄之災這點懲戒都可以逃掉。

但她總歸是個聰明人,良久之後便頹然的長嘆口氣,身子蜷縮的更小了,整個人看起來比先前更喪的多。

看樣子她心裡已經做出了決定,齊宏宇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知道秦月仁一定會做出正確的,或者說他想要的選擇。

果不其然,又過了大約十五秒,秦月仁終於開口:“我還是落進你的圈套裡了。”

頓了三秒,看一眼齊宏宇和石羨玉,品不出他們的想法,秦月仁才接著說道:“確實,就像齊警官你說的那樣,我並沒有小看克洛斯,從來沒有,那幫兄弟,我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後路,做好了我認為妥當的安排。

你說的對,我還是無法保證他們就一定能掙脫出克洛斯的魔障,一旦他們落入克洛斯手裡,非但是十死無生,更會受盡折磨虐待,生不如死。

而且,他們能夠幫到我,說明他們一個個的能力都太出眾了,想要全部躲過克洛斯的搜尋很難,完全不現實,恐怕難免有以兩人會落入他針對他們佈下的大網裡。

齊警官,你說的沒錯,落到你們手裡,最差也不過失去幾年、十幾年的自由而已,但如果落到克洛斯手裡……我不敢想。”

石羨玉終於開口,問道:“所以……他們有幾個人?分別叫什麼名字?什麼身份?”

“六個,”秦月仁說道,她是真心下定決心,做出了選擇,所以回答的非常乾脆。她接著說:“除了一名替我竊取了無人車的最高排程許可權的駭客之外,其他都是我培養了十年以上的心腹手足,年齡最大不超過二十五歲。”

“從小開始培養的?”石羨玉問道。

她頷首稱是,又補充說:“克洛斯確實不允許我們這些人彼此之間未經允許而私下接觸往來,但從來不介意我們培養自己的心腹手下,只要規模在他的掌控範圍當中,他就從來不管不問。”

“噢?”齊宏宇有些納悶,聽起來這和克洛斯謹小慎微的性子不大相符,畢竟馬仔培養了心腹手足,就意味著能瞞著他偷偷幹一些他所不允許的事。

看出了齊宏宇臉上的疑惑,秦月仁解釋說:“沒辦法,畢竟克洛斯家大業大的,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還是得要仰仗我們去辦,也就得靠我們去養一群能辦事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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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覺得這不太符合他謹慎的性子?不,恰恰相反,這正好是他謹慎的體現,又或者說,是兩害相權之下,無奈權衡中而不得不妥協的結果——他得防止有太多的人知道他。”

說到這份上,齊宏宇就大概明白了。

果不其然,秦月仁接著說:“原因其實不複雜,知道他的人多了,他就難免經常被人供出而屢屢進入你們的視線範圍之內。

所以,為了達成即使某條產業被你們調調,大量人員被你們給抓獲,也不會且無法輕易供出他這一目的,他特別規定,只有在他的直系、嫡系大集團範圍內,達到了一定級別的人,才被允許知道他的存在,窺得整個集團的冰山一角。”

“明白了,確實很謹慎。”齊宏宇接話,再一次給出了已經不知道具體說了多少次的評語,接著又看著秦月仁,說:“但這也恰好給了你機會,得以瞞過克洛斯的耳目,佈下了這麼一個大局,將我們捉拿到這裡。”

“是請。”秦月仁再次小心翼翼的糾正:“是請你們過來跟我合作。”

石羨玉瞪她一眼,嚇得她立馬縮縮脖子,不敢吭聲了。

“哼。”見狀,秦月仁哼道:“是抓是請,你我都心知肚明,不用一次次的強調,你這副嘴臉看的我厭煩的很。”

秦月仁不聲不響,整一個乖巧·jpg。

齊宏宇則點頭說:“看來我判斷的沒有錯,克洛斯的精神,恰好成全了你。但這也正常,世界上本來就罕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不過……你剛剛說,除了那個駭客?怎麼?他不算你的心腹?”

“嗯,”秦月仁低眉順眼,徐徐說道:“他是我在四年前才花重金挖來的網路工程顧問——剛剛我就和你們說過了吧?我是克洛斯掌控下一家大型無人駕駛汽車製造工廠的實際掌控著。

而我們公司,除了是各品牌無人車的製造商和加工方之外,也直接提供較成熟的無人駕駛方案。而無論是製造、代加工還是提供方案,網路傳輸和網絡安全方面,都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而他,就是當年公司組建之初,我重金挖來的駭客。曾經,他因為網路犯罪而鋃鐺入獄,獲刑五年,出獄後幾乎是從頭開始,重新苦學技術,並再一次趕上乃至超越了這個時代。

所以我很看重他的能力,尤其是學習能力和與時俱進的能力,所以我最後選擇了他,並一步步將他推上網路工程師首席的位置——當然,是實際上而非明面上的首席,我不想讓克洛斯注意到他。”

說到這兒,她不再開口,給了齊宏宇和石羨玉足夠的時間去消化自己一股腦跑出來的一連串資訊。

齊宏宇果真是花了十來秒時間去消化,也對這個駭客的學習能力感到十分訝異——這些年的網路技術可謂突飛猛進,在監獄中失卻了這些年,他不說徹底廢了,也很難再重新爬起來,重新從事這個行業。

他竟能重新趕上這個時代,甚至重歸頂峰,確實有兩把刷子,難怪秦月仁會這麼看重他,即使與他接觸的時間遠不及那些心腹手足。

思索片刻之後,齊宏宇又問道:“不想讓克洛斯注意到他?所以你四年前就開始謀劃著要弄死克洛斯了?一直準備到現在才動手?”

“不是的。”秦月仁搖頭,解釋說:“當時只是防範於未然,習慣性的留一手罷了。克洛斯這傢伙積威太盛,要不是我面臨著被滅門的威脅,恐怕也壓根升不起對抗他的念頭。”

石羨玉追問:“才四年的時間,你就這麼放心他了?不怕他背叛你,倒向克洛斯麼?”

“怕,當然怕。”秦月仁說道,隨後話鋒一轉,又說:“可要對付克洛斯這種人,哪裡能有十拿九穩的把握了?再三權衡之下,我只能選擇相信他,否則連第一步都無法邁出,真就成了被煮死的青蛙了。”

齊宏宇順勢問:“那麼,你對他的信任又從何而來?”

“他……”秦月仁這時竟然扭捏了一陣,聲音輕了幾分:“他現在是我的男友,這個理由夠了吧?”

“男友?”齊宏宇大感意外:“你男友不是克洛斯麼?”

秦月仁又沉默了兩三秒,才別過臉去,自嘲的笑道:“你想說的是,我是克洛斯的情婦之一吧?雖然事實也是如此,我確實算是他的情婦之一,我的確不乾淨了,但我對他並沒有任何感情。”

石羨玉頷首:“這倒也是理所應當的,但那個小駭客呢?你對他是真心實意,又或者也是像克洛斯對你一樣,僅僅只是利用?”

又是一陣並不長的沉默,秦月仁才老實的繼續說:“開始確實是別有用心,為了更好的掌控他,我決定打感情牌。而另一方面,也是饞他的美色。”

“哎?”齊宏宇有些懵。

這麼直接的嗎?

秦月仁繼續說道:“他顏值很高的,是我喜歡的型別,又在監獄裡把身材鍛鍊的非常好,我確實饞他的身子。”

齊宏宇臉微抽:“你還真是直接。”

“你想說的是不害臊吧?”秦月仁垂著腦袋:“我當然也有點不太好意思,但這是我的誠意,把一切都直接了當的告訴你們,不搞彎彎繞繞。”

嗯一聲,齊宏宇有問道:“你說開始是?那麼之後呢?”

“之後……”秦月仁的臉色再一次複雜起來,良久後才接著說:“也算日久生情吧,他功夫雖然不怎麼樣,但總是恰到好處,不至於太過短暫,也不會太過持久。”

齊宏宇臉又是一抽,這個日字竟然還他媽的不太正經,竟是個動詞。

秦月仁接著說:“而且,他還有種特別的人格魅力,和他相處起來特別舒服,他也很會關心人,還又是剛剛好的那種,少幾分就顯得淡漠,多了又容易惹人煩的程度。

所以,我就覺得他特別適合我,我們兩個特別搭,久而久之,也就真的分不開了。”

齊宏宇盯著他:“這麼多剛好……你不覺得太過湊巧了麼?沒懷疑過?”

“當然懷疑過,”秦月仁說:“他怎麼總是這麼剛剛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就像是為我量身打造的伴侶似的,我甚至懷疑過會不會是克洛斯為了更好的掌控我,而特地找來或者培養起這麼個人,對我用美男計。

但我查了很久很久,也沒有任何異常,更何況以我的身份地位和重要程度來說,還遠遠不夠資格讓克洛斯這麼煞費苦心,也就只能相信真的是緣分天註定了。這一次,他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他確實是和我站在一邊的。”

齊宏宇瞭然的點點頭,如果這兩個人是真心實意在一起的,就難怪秦月仁願意相信這個小駭客,而他也不惜為秦月仁再次冒險犯罪了。

愛情確實是個難以言說的東西,讓人盲目,讓人忘己,讓人不管不顧。

不過……

齊宏宇再次開口,但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石羨玉搶先問道:“你和那個小駭客搞在了一起,就不怕被克洛斯發現麼?”

“不怕。”秦月仁搖頭:“除了十三個我並不知道身份的,被克洛斯在明面上賦予了身份的女人之外,其他人,包括我在內,都只是他不算私人的玩具罷了。

我們的義務,只是在他需要的時候隨時出現而已,其他時候他根本不管我們,也不在意我們做些什麼,只要不背叛他,找男人談戀愛甚至成家都是可以的,甚至於我還聽說過他親自為幾個姐妹主持過婚禮。”

齊宏宇微微皺眉,有些難以理解——這克洛斯對她們竟然沒有絲毫的佔有慾麼?這簡直不合常理,不符合那些自詡強者,自詡信奉弱肉強食的規則的暴君式的任務的標配的性格特點,也不符合他對克洛斯的認識。

雖然他賭克洛斯其實根本談不上瞭解。

秦月仁這時又忽然補充說:“哦不對,幾年前這個人數就應該是十四個人了吧……我記得他曾經說過,我們國家有多少億人,他就養幾房姨太太,只是我沒有關注過這些,他也不會公開宣揚自己擁有的女人,所以我其實也不太確定他到底有幾個正兒八經的情人。”

齊宏宇的腦門上再次冒出幾個碩大的問號。

好傢伙,擱這兒玩億裡挑一呢?

秦月仁又說:“講起來,雖然曾經被明生撞見過我和他一塊吃飯,並且我只能以他是我男友的謊言來遮掩他的身份,避免明生觸碰到他不該觸碰到的隱秘,更免得明生不要命的往下探究……

但其實,我和克洛斯鼓掌的次數屈指可數,近五年來,隨著我歲數增大,他更是一次都沒碰過我了。他的女人是在太多太多,新鮮勁兒一過去,他也就沒了性趣。

就像你們男人,只要片源足夠多,自然就會挑挑揀揀,而且一部片子質量再高拍的再好,你們也不可能反反覆覆的看上十幾遍幾十遍,一樣的道理。”

齊宏宇:WTF?

他腦門上再次冒出三個碩大的問號。

這是什麼靈魂比喻?太尼瑪羞辱人了吧?他難道就只配看片嗎?

克洛斯在那兒吃香的喝辣的,他就只能自己悄悄看片?還反反覆覆的看?

不知不覺中,他拳頭硬了,咬牙切齒道:“我給你個機會,你最好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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