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宏宇強行板起張批臉走向門口,對石羨玉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示意他去把衣服換了裝備穿好,後又面無表情的看著秦月仁。

又社死了一次,或者說,又一次會一起了社死的職位,死人現在顯然不可能給她半點好臉色。

餘光瞥一眼石羨玉,此時石羨玉剛脫掉上衣,他又忍不住流露出豔羨的眼神——這身材真TM的棒啊,好想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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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分鍾後,石羨玉走了回來。

他開啟掛在肩頭上的執法記錄儀,是以齊宏宇解開秦月仁的手銬,讓她坐在鐵架床上,然後下令讓她伸出右手,將她這隻手重新銬在鐵架床上,這才摸出筆記本,和石羨玉並肩坐在她對面的床鋪上。

床的高度不太夠,兩層床板之間僅有八十公分左右,雖然以秦月仁的身高坐在上邊其實碰不到頭,但她還是本能的彎下腰,前傾著身體,看向二人。

齊宏宇倆的姿勢和她大差不差,不同的只在於他倆坐直的話真的會碰到頭而已。

打量她幾眼,齊宏宇微微皺眉,又開口說:“你要覺得不舒服,可以開口和我們說,我給你換個姿勢,或者拆了你上層的床板。”

秦月仁一愣,隨後若有所思的搖搖頭,說:“不用了,就這樣吧。”

見狀,石羨玉不聲不響的直接站起身走上前,去把床板給拆了——他知道齊宏宇是擔心這樣訊問秦月仁,有便想體罰逼供的嫌疑,所以才提了一嘴。

受他提醒,石羨玉雖然並不認為現在是在正兒八經的審訊,但既然有這方面的風險,而且被發現了,那乾脆將風險解除就是。

這也是他和齊宏宇不太一樣的地方,齊宏宇其實很懶的,往往只喜歡動嘴不喜歡動身,而他雖然鹹魚,但行動力並不弱,決定了就直接去做。

齊宏宇回過神,也立即站起身和他一塊拆床。兩人手腳都挺麻利,三下五除二的將兩邊床鋪的床板都拆除了,這才舒舒服服的坐回去,與秦月仁相對。

在這期間,秦月仁始終怔怔的看著他倆,不發一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事情。

在腦袋裡略略整理好了思路,石羨玉直接開口:“多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我們回到最初時的問題——你為什麼這麼迫切的想要啥克洛斯,乃至於不惜和我們宣戰?”

秦月仁抬起頭,目光左右掃射,最終落到齊宏宇身上,輕啟紅唇說:“我的動機,你們已經猜到了吧?尤其是齊警官,齊大法醫,我想殺克洛斯的原因挺明顯的,你沒理由看不出來。”

“嗯,”齊宏宇應道:“大概能猜個七七八八,但還是得你親口和我們說才行。”

“這樣啊,”秦月仁收回目光,以眼觀鼻,說:“簡單來講呢,就是為了自保而已。”

看著她的鬥雞眼,石羨玉瞭然頷首,這答案確實和他想的基本一致,齊宏宇肯定也猜到了。

但他還是復讀道:“自保?”

“嗯啊,”秦月仁眼神迷離,說:“跟了他這麼多年,我太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了。

既然他已經決議把我拋棄,將我視作棄子,那不論我是否會遂了他的意而幹掉你倆,明生和詩卉他們……不,應該說,我全家都必死無疑。”

講到這,她目光重新燃起了點神光,那是名為不甘心的神采。她下意識地咬牙,再次開口:“我不像死,更不想因為我和明生的緣故,連累的一家都被人殺害、滅門,那他就必須得死,不僅僅是他,他的整個勢力都不能留。”

石羨玉點頭,是這邏輯,答案確實不難猜。

此時齊宏宇卻說:“所以你選擇找我們來合作?你應該很清楚,以你身上的罪孽,就算有著搗毀克洛斯集團的大功勞,九成九也難逃死刑,對你來說死緩都是奢望。

可以這麼說,找我們合作,對你而言無異於自尋死路,不管克洛斯是否被我們抓獲,那個龐大的犯罪帝國是否被徹底摧毀,你都要吃上一顆槍子,基本不可能有意外。”

“我知道。”秦月仁平靜的說道:“所以我最初的想法,是動用從他那偷來的RPG幹掉你們,挑起你們警方和克洛斯集團的‘戰爭’,透過驅虎吞狼的策略,借用你們的力量來徹底粉碎克洛斯的勢力。

而在挑起你們之間的戰爭之後,這潭水一定會越攪越渾,當它被徹底攪渾你們都無暇他顧的時候,我就伺機開溜,逃到境外去,找一個合適的國家,改頭換面,苟且偷生。”

齊宏宇連連點頭,他覺得站在秦月仁的立場上就應該這麼幹,而不是抓來他倆搞什麼合作,這樣選擇,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和克洛斯同歸於盡而已。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有思維的活生生的人,求生欲會讓她做出儘可能摘出自己的,生存可能更大的選擇才對。

即使秦月仁如果這麼選擇,首先就要拿他倆開刀,以徹底挑起山城公安上下民警的怒火。

石羨玉同樣有此疑惑,便問:“那你為什麼沒這麼做?”

“原因很複雜。”秦月仁臉色莫名,複雜難言,說道:“一方面,我其實並沒有把握能藉著渾水逃出生天;

另一方面,克洛斯在境外的勢力更加龐大可怕,而且以我的瞭解,他們肯定不會因為克洛斯落網或者被擊斃就瓦解了,頂多就是分裂成七七八八個山頭勢力,而且一個個都會想著逮住我來為克洛斯報仇,以此證明。

所以我也擔心出去後還沒過幾天安生日子就又落他們手裡,最終才出虎穴,又入狼窩。”

齊宏宇微微挑眉。

從秦月仁的語氣當中,還有前後兩個原因的話語多少,他能很明顯的判斷出後者才是她放棄隱於暗中,挑動克洛斯和警方的戰爭的的主要原因。

至於前者,不提也罷——絕大多數逃犯都知道自己最終能成功逃離法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也還總抱著僥倖的想法到處逃竄,渾渾噩噩的狼狽度日?

逃亡路上,把握不把握的根本不重要,就像溺水者一樣,再怎麼渺茫的希望也絕對會竭盡全力的去抓住的。

所以,克洛斯在境外的勢力竟讓她憂心至此麼?以至於她最後絕望到選擇了一條最理想也不過是和克洛斯同歸於盡的道路?克洛斯在外邊的勢力,究竟龐大恐怖到什麼程度了?秦月仁又對這個勢力瞭解多深?

難不成,有某一國是克洛斯的靠山?

那問題就大條了啊。

想到這種可能,齊宏宇臉色愈發沉重,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同時又憤慨不已。

這幫狗日的傢伙,一個個全部狼子野心,恨不得亡我種花家,在我所守護的大地上攪風攪雨,真TM的該死!

與此同時,秦月仁繼續開口,說:“還有一方面願意是,即使在我幹掉你們之後,山城警方再怎麼怒不可遏,即使搗毀克洛斯勢力已經是必然,但總得需要點時間,我擔心他隨時可能回過味來,報復性的在自己被剿滅之前,先滅了我全家滿門。

他和你們警察不一樣,他就是個窮兇極惡的暴君,他要殺人,不需要講什麼證據,只要一丁點兒懷疑就夠了,甚至懷疑都不需要有,完全能以莫須有的理由,殺我全家洩憤。”

齊宏宇和石羨玉瞭然了,這確實也是個難以忽視的原因,秦月仁顯然相當在乎自己家人,絕不願他們受自己的連累而被人殘忍殺害。

但轉念一想,秦月仁因為這個原因而選擇跟他們合作,是有把握在克洛斯回過味來之前,先把他給抓了?

想到這,齊宏宇心中不由泛起濃烈的期待。

而此時此刻,秦月仁抬頭看了他們兩人幾眼,臉色更是複雜莫名,半晌後才再次開口,說:“最後一個原因……我瞭解你們,你倆和那些尸位素餐的傢伙不一樣,都是好警察,所以,我下不了手。”

石羨玉雙眼微睜。

下不了手?這是認真的?還是僅僅只是為了給自己開脫,企圖以此爭取到哪怕一丁點兒的寬大處理?

他更傾向於後者,此前這娘們兒電他和齊宏宇的時候可是毫不手軟,毒暈他們的一氧化碳也是種太過危險、難以掌握的毒氣,這兩者都有可能直接要了他和齊宏宇的命。

現在才來說下不了手,簡直就是墳壩壩上撒花椒——麻(騙)鬼呢!

他一向不吝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如眼前的秦月仁這樣的兇徒,哪怕她此刻看著柔柔弱弱、可憐巴巴的樣子,但這些年來死在她手裡的那些冤魂恐怕一隻手都數不過來了,他們早已連賣慘的機會都沒有。

對罪犯,尤其是主觀犯罪的罪犯的同情,就是對受害者及其家屬最大的殘忍。

齊宏宇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和石羨玉正好相反,他傾向於相信這個理由,認為秦月仁或多或少,大概真有點對他們下不了手。

因為,他想起了那個神秘挨滴,他覺得,這個挨滴的主人應當就是眼前的秦月仁了。

她窮兇極惡,卻良心未泯,二者並不矛盾,不能因為她的罪惡而否定她的良心,也不能因為她的良心而忽視她的罪惡,成年人的三觀不該那麼簡單的非黑即白。

想了想,齊宏宇不想在這方面深究。他想確定秦月仁到底是否掌握著能在最短時間內揪出克洛斯的重要情報,便又問:

“你有沒有想過,即使你和我們合作,克洛斯也有很大可能會對你家人動手,甚至於在發現你偷了他的RPG之後,就會立刻做出反應,以你家人為要挾逼你出來?

因為你剛剛也說過,他做事不需要證據,只要懷疑是你,就有充足的理由直接動手。”

秦月仁抿唇,眼仁顫顫,片刻後才說:“我當然想過,所以,我早早就對他們做出了自認為還算妥當的安排。”

“安排?”石羨玉皺眉,他的想法基本和齊宏宇趨同,即使略有出入,默契和還不錯的腦子也能讓他迅速將思維調整道和齊宏宇基本同步的狀態,很瞭解齊宏宇的念頭。

秦月仁說安排,言外之意,她也沒把握迅速幹掉克洛斯?

就聽秦月仁說道:“明生落在了你們手裡,詩卉也住在你們支隊附近,我對你們放心,所以他倆的安全,我暫時也不需要太過操心。

而我父母,我藏了起來,時間長了沒辦法,兩三天,我應該還是能爭取到的。”

說到這,她看向齊宏宇。

齊宏宇心中浮現出濃烈的失望情緒,話說到這份上,他哪裡還不明白,就算有秦月仁的配合,和克洛斯之間的戰爭也難免陷入持久戰的局面。

同時,他解讀出了秦月仁的目光,問道:“這就是你的條件之一麼?讓我們保護你家人的安全?”

“是。”秦月仁點頭說:“我會在恰當的時候,告訴你們我父母的藏身之地,請你們帶上能絕對信任的警察,把握父母帶到你們認為安全的地方保護起來。”

石羨玉搖頭:“老實說,面對克洛斯這樣喪心病狂的兇徒,如果他真不管不顧,決定要和誰同歸於盡的話,即使把你父母案子在我們支隊裡,也未必能百分百的保證安全。”

又是長久的沉默,秦月仁才說:“我知道,我比你們更瞭解克洛斯的狠辣程度,更清楚他的勢力龐大到了什麼程度,在他面前,並沒有絕對安全,只有相對安全,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有了相當的覺悟。”

齊宏宇略感意外:“你倒是看得挺開。”

秦月仁面容微微扭曲,表情苦澀,說道:“盡人事聽天命罷了,我也做不到更好了。”

齊宏宇嗯一聲,又問:“克洛斯在外邊的勢力很龐大?”

秦月仁反問:“你們難道不清楚?”

“大概曉得一些。”石羨玉接話說:“猜測他背後可能有自號燈塔國和右翼霓虹國的影子,但不確定細節。”

齊宏宇眼珠子不著痕跡的往邊上一斜,餘光看向石羨玉。

這條情報,石羨玉從來沒和他說過,之前從梁惠清口中也只聽到了自號燈塔國的些許資訊而已,右翼霓虹國,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他背後的專案組查到的麼?

而此時,秦月仁眉心微微鎖起,說:“只瞭解到這一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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