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宏宇正靜靜聽著,結果石羨玉就忽的停下不說了。

他皺著眉問:“繼續啊,怎麼沒頭沒尾的?”

“關於梁惠清主要就這些了。”石羨玉看他一眼,神色莫名道:“其他細節方面你不會感興趣的。至於缺牙巴團伙……有梁惠清的供述及她蒐集到的證據,也足以我們做出相當反應了,這些事情都已經告一段落。”

齊宏宇眉頭擰的更深幾分。

他察覺到石羨玉有話還沒說完。

果不其然,糾結片刻後,石羨玉再次開口,說:“你感興趣的……我想應當是克洛斯。”

齊宏宇只覺得莫名其妙:“我為什麼會對克洛斯感興趣?”

石羨玉別過頭去,說:“還記得不,我們不止一次討論過,我們有著相當特殊的國情,近乎一切尖端科技,尤其是相對傳統行業,如生物醫藥等,尖端成果都掌握在郭嘉手裡,民間集團最多創新性比較突出些許。”

“嗯,”齊宏宇應道:“然後呢?”

“但……如果加上境外勢力呢?郭嘉還是走在最前沿的嗎?”

齊宏宇瞪大雙眼。

石羨玉聲音更低了幾分:“比如……民間不可能掌握的尖端克隆技術,純粹的單細胞,連細胞核帶細胞質共同克隆,那個自號燈塔的郭嘉,有沒有可能掌握?”

略一頓,石羨玉繼續說道:“這個克洛斯,在前些年,對流浪漢等人員管理近乎空白的時期,暗中抓了不少人,而根本沒有人在乎那些流浪漢、乞討人員的死活,更別說他還逮了大量的流浪貓狗。

雖然梁惠清也不確定他抓這些人來究竟要做什麼,但大致也能猜到,估計與生物或者醫藥這一塊相關,因為克洛斯背後的勢力就有著相關背景。

在西方,這一行可謂暴利,各種救死扶傷的藥物背後,都隱藏著無盡的硝煙與鮮血。”

齊宏宇有些站不住了,趕忙拉了條椅子來坐下。

石羨玉也不在開口,說完這些之後,便悄悄回過頭,默默的看著他。

半晌,他終於輕輕搖頭,說:“不存在的。

其他方面也就罷了,比如光學、材料科學等領域,我們基礎確實還比較薄弱,尖端方面雖然勉強也算走在了前列,但距離最前沿確實還有著不可忽視的差距。

但生物方面,我們非但早已補上了基礎,且在很多年前,哪怕是最為尖端的研究及成果,我們也是走在最前列的,縱使與燈塔還有差距,差距也絕對不大,更有甚者我們未必比他們弱,尚有可能走的比他們還遠。

所以……我們無法做到真正意義上的只藉助單個細胞,包括細胞核細胞質在內做到完完全全的克隆,那麼,那個克洛斯背後的勢力乃至郭嘉,也同樣不可能打破桎梏,在二十多近三十年前做到這種事。”

石羨玉沉思兩秒,有些摸不準他是接受不了這個可能而嘴硬,還是事實真是如此。

於是他又說道:“據我所知,生物與醫藥這塊,到了某種程度後,難免觸及倫理,並受此所限無法展開研究。”

“是這樣沒錯。”

“但克洛斯顯然不受此限制,”石羨玉繼續道:“他根本沒有所謂的道德觀念,更不受其掣肘,眼裡頭只有利益,大可暗中進行這些研究,或許,早已取得了不為人知的巨大突破。”

齊宏宇輕笑道:“這話就錯了。”

“噢?”

齊宏宇便解釋道:“如果說,我們都已在動物身上,在克隆方面取得了巨大的突破,那克洛斯還有可能利用暗中進行的非法研究將成果自動物轉移到人身上。

但事實是,便是動物方面的研究,我們都沒取得突破——對動物進行克隆可並不受倫理道德方面的限制,這方面克洛斯比起我們並沒有優勢。

甚至於,因為西方對動保、人權、倫理方面的五花八門的機構過多,總體量與話語權過大,即使是對動物做研究,他們都可能受到一定的阻力,相比起我們來說,搞不好還反而處於劣勢。”

講的這麼淺顯,石羨玉自然聽明白了,但他還是問:“也就是,在克隆方面,克洛斯不可能走在我們之前。”

“對。”齊宏宇篤定道:“我和我老漢的基因一致,至今尚且是迷,但我想應當與克隆無關,這是早就得出的結論,你不要總是拘泥於傳統的思維,一直揪著這種可能不放了。”

“但不是克隆,又如何能做到你倆基因一模一樣呢?”

齊宏宇答:“可事實是,克隆也無法做到讓我倆的基因一模一樣,所以不是克隆,我們得跳出這個怪圈,脫離它的掣肘。”

石羨玉又是一陣沉默。

邊上的杜巖聽得雲裡霧裡,此刻見他們停下,也忍不住插話問:“你們在說啥子?什麼克隆?什麼基因?有人和齊大法醫的基因一模一樣?”

齊宏宇看向石羨玉,問:“他不曉得我的事兒?”

“很正常,因為我沒到處亂說。”石羨玉道:“未經你的同意,關於你自身隱私,我不會往上報。”

“哦。”齊宏宇輕輕點頭,然後看向杜巖:“和你沒啥關係,你不用瞭解那麼細。”

杜巖還是一臉懵逼,但曉得齊宏宇並不想細說,便也不多問了。

打破砂鍋問到底總是惹人煩的,又不是審訊,沒那個必要。

齊宏宇又問:“所以……聽起來重點基本都掌握的差不多了,那麼,針對梁惠清的第三次訊問,還要問些什麼東西?”

“主要就是細節方面了。”石羨玉說道:“沒多少挑戰和難度,但是個細緻活,今晚基本要搞通宵,且之後肯定還有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註定曠日持久。”

聽他這麼說,齊宏宇一下打了退堂鼓:“那我現在退出還來得及不……”

今晚整通宵倒也罷了,關鍵在於之後可能還有好幾次通宵……

他自己手上的工作並不少,且很難推給別人去做,這種情況下還要熬好幾個通宵,他覺得自己就算是鐵打的,也受不住石羨玉這個打鐵的傢伙的折磨。

如果工作上有巨大難度或者挑戰倒也罷了,他還可以用愛發電,但這種並沒多少難度,且重點都已經知曉的差不多了,只差細節工作,他就不情願了。

偏偏這樣的細節又不可或缺,而且因為案件性質還不能丟給其他人去慢慢磨,就很折磨人。

石羨玉輕輕點頭,並沒有半點為難他的意思,直說:“可以,只要訊問還沒正式開始……不,哪怕訊問開始,只要你答應我絕對不洩密,那麼你隨時可以退出,交給我來就是。”

杜巖忽然插話:“我說句你們不愛聽的——齊宏宇,我雖認識你,勉強也算熟悉,但我不像石羨玉那麼信任你,所以,你要退出行動,原則上我是不能同意的。

不過……既然有眯眯眼替你擔保,倒也罷了,我可以同意你退出,而且也不必非要限制你行動或者對你進行監視什麼的。

但你記住一句話,千萬不要洩密,而且,只要走漏了半點風聲在外頭,不管是你洩露的,還是我們內部除了問題,我都算在你頭上,且眯眯眼也得替你背鍋,承擔責任,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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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羨玉眉頭一皺,目光透過眼縫盯著杜巖。

這句話,他確實不愛聽,而且他這麼一說,也無異於直接硬逼齊宏宇做選擇了,因為梁惠清這等級別的人落網,外頭不可能沒有半點傳言,何況知情人也絕不止他們仨加齊宏宇。

有限範圍內的洩密,幾乎是必然的,也在他們的可承受範圍內。

但齊宏宇不曉得,再聽杜巖這麼一說,哪怕硬撐著,他也絕不會退出,以免連累到自己。

偏偏石羨玉又沒理由反駁杜巖,他可以任性,但他不能在有組織內其他人在場的時候仍舊這麼任性,這樣對他,對齊宏宇都沒好處。

石羨玉忽然後悔拉上齊宏宇了,真沒想到杜巖會來這麼一出,搞的現在騎虎難下。

他本意也只是讓齊宏宇接觸接觸梁惠清,並讓齊宏宇判斷判斷,那個克洛斯團伙是否與他身世有關,之後的訊問就不讓齊宏宇來了。

早知道避開杜巖,可千金難買早知道……

齊宏宇身上還有傷啊,哪裡經得起這麼折騰。

而此時,齊宏宇卻忽的一笑:“我只是說說而已。既然你一直在關注我,那就應該曉得,我這人從來不會打退堂鼓,從來都是莽著頭一往無前。”

杜巖咧嘴一笑:“那最好了。”

末了,他斜了石羨玉一眼:“好了眯眯眼,別用那種眼神瞪我,我也是為你們倆考慮。”

齊宏宇悚然一驚——他竟看得到石羨玉的眼神!

就聽杜巖繼續說道:“你我都清楚,這麼大的行動,這等級別的兩面派,不可能半點訊息都不走漏。那之後呢?走漏了算誰的?上邊會不會懷疑你這位師兄?還有,作為擔保人的你呢?怎麼辦?

等到那時候,克洛斯團伙還沒搗毀,我們自己人就亂起來了,這算什麼事嘛!所以,不管是為了你們著想,還是著眼於大局,小齊,你都沒有退出的可能了。”

石羨玉淡淡的說道:“怪我多嘴多舌,保密意識不強。”

杜巖攤手。

該說不該說的話他都說完了,他已盡到了責任,也並不介意石羨玉和齊宏宇對他不滿。

他也清楚,自己的性格從來都不討人喜歡,他就不適合說話與決策,只適合執行。

他也曉得,若非背景過硬,加之屢立奇功,他別說在這個年紀爬上支隊長的位置,再給他十年二十年也休想。

所以他是負責行動的B角嘛。

“好了。”齊宏宇接話道:“前兩次訊問的筆錄給我看看,我們稍稍準備一下,就開始吧。”

“要得。”杜巖接話說:“你們準備,我要去部署工作,安排兄弟們配合你們刑警去行動了。”

齊宏宇抬起頭問:“搗毀缺牙巴團伙的行動?”

“對頭。”杜巖說道:“雖然有些倉促,但我們確實沒多少時間了——克洛斯已經決定要除掉他,除了梁惠清外,他一定還有別的後手。

所以……哪怕證據不足,哪怕會有後遺症,我們也必須立刻行動,將他掌握在我們手裡。”

石羨玉默默收回已經瞪了他很久的目光,說道:“我有個建議。”

杜巖挑眉:“說。”

他沉聲說道:“確保安全的前提下,別急著行動,試著釣釣魚,或許會有驚喜。”

“嗯?”杜巖一愣:“你的意思是……等克洛斯安排的後手跳出來,打算對缺牙巴動手的時候,我們再出面,把克洛斯後手解決掉,並將缺牙巴捉拿歸案?”

“對。”石羨玉面無表情的說道:“梁惠清都能因與克洛斯離心離德,加之察覺到克洛斯想害她,而在明知自己罪名幾乎免不了槍斃的結果的情況下還選擇向我們自首……”

杜巖接話:“那缺牙巴在親眼看到卡洛斯要殺害自己的意圖,且被我們抓到後,也大機率不會再有所隱瞞,而是會選擇想辦法把卡洛斯也給弄進來。”

聽他們討論了片刻後,齊宏宇也問:“所以為什麼不同時把克洛斯拿了?梁惠清不也供出了他麼?還是因為他是歪果仁?他不可能有豁免權之類的玩意兒吧?”

杜巖雙眼微斜:“他已經跑了,看時間,梁惠清剛離開他家不久,他就已經跑了。我的兄弟們付出巨大代價拿下他懸崖上的那套別墅,卻撲了個空。”

“巨大代價?”齊宏宇站了起來:“那幫傢伙竟敢暴力抗法?”

石羨玉也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杜巖——這話杜巖此前也沒有和他說過。

同樣是交火,本土的匪徒與警方對抗,與克洛斯那幫傢伙暴力抗法,可完全是兩種概念,不可同日而語。

後者的影響,要惡劣千百倍,甚至可能造成某種程度上的衝突。

克洛斯是沒腦子麼?竟敢這麼囂張?

“你們想岔了。”杜巖卻搖頭說:“是暴力抗法沒錯,但……並不是你們認為的歪果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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