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齊宏宇有些懵。

一旁的石羨玉也懵了,雙眼看看對講機,又看看手裡的碩鼠,目光來回遊弋。

牛庭墨竟然平安回家了?

他怎麼回去的?

到家前怎麼一點聲響都沒有?

他到家了,這邊那麼多的老鼠又是怎麼回事?老鼠身上的血又是哪來的?

“兄弟夥還在和巴區那邊通話,具體情況還在問。”仇教導說:“你們先別急著收隊,保持通訊暢通,有進展我隨時轉告。”

“要得。”齊宏宇回答道。

隨後,他壓下心中的疑惑,並問:“小豪那邊的定位有沒有發現?”

“近期的登入資訊沒有發現,他在嘗試繼續往前追溯,直到一個月前,但再早的資訊可能就被覆蓋了,他也沒辦法。”

齊宏宇便說:“先讓他繼續查吧,但你不用盯著了,重點問問牛主任的情況。”

“明白,保持聯繫。”

“保持聯繫。”

結束通話,齊宏宇提著對講機走向石羨玉,探出左手抓住他手腕,把老鼠往自己眼前拉近了點,仔細看起來。

石羨玉微微皺眉,但也沒說什麼,任由他抓著。

片刻後,他鬆開手,將對講機遞給跟過來的蘇冉,然後從口袋裡再次摸出試管等物,鼓搗片刻,觀察一陣,便說:“是人血。”

“哪來的?”石羨玉問:“牛庭墨不都已經回家了麼?這他媽的到底怎麼回事?”

蘇冉抬頭看向天花板,不確定的問:“會不會是牛主任把施洋傑反殺了?

據目前已知的線索,他們倆至少發生過兩次抓扯,一次在車上,一次在巷道當中,說明牛主任並沒有被施洋傑限制行動,而且牛主任年紀雖然挺大,但身子骨貌似硬朗得很,身體素質相當不錯,真有可能把施洋傑反殺。”

“說不準。”齊宏宇說道:“先上天台看看情況吧。鹹魚,你再喊兩名兄弟過來支援,這棟樓應該非常關鍵。”

石羨玉回了句要得,然後看向手裡的老鼠,問:“那這只老鼠咋辦?”

“你先抓著,”齊宏宇說:“順便讓過來支援的兄弟帶個籠子。你小心點別被咬了。”

石羨玉嗯一聲,說:“放心吧,我在家經常幫欣欣抓老鼠,也算熟練。”

“看出來了……走吧。”

齊宏宇當先走上樓梯,石羨玉便提著老鼠迅速跟上,同時另一只手自蘇冉那接過對講機,呼叫二大隊的刑警,再分出兩人來這棟樓協助調查,剩下的民警在接到新的指令之前,繼續按原先的安排執行任務。

剛將對講機掛好,齊宏宇便推開了天台虛掩的門,同時回頭看蘇冉:“你關的門?”

“沒有啊。”蘇冉搖頭說:“可能是風吹的?”

“也可能是有人關的。”齊宏宇輕哼一聲,說道:“小心戒備,千萬別大意。”

同時,他鼻子微微抽了兩下,覺得空氣中的臭味濃了些許,但依舊不算明顯。

看蘇冉和石羨玉的表現,他倆依舊什麼都沒聞到。

感受到齊宏宇的目光,蘇冉有些誤會,以為他問自己勘察到了哪一步,立刻嚴肅的回答說:“我才剛往裡頭走了幾步,走到邊緣,往下看了兩眼,正好看到你們進樓,就下去了。

當時沒什麼發現,就覺得上頭老鼠很多,還有不少塑料袋之類的垃圾、雜物,看著挺髒的,平時應該沒人上來,也沒人打掃。”

齊宏宇嗯一聲,往門外張望。

果不其然,天台堆滿了垃圾,還有不少灰塵和少量積水。

這樣的環境,最容易留下對警方有價值的線索。齊宏宇凝眸看了幾眼,果見地上有好幾排鞋印。

“這兩排鞋印是我留的。”蘇冉說,同時伸手指了指,道:“走過去,走過來。”

“下次進入這類地方時多留點心眼,最好穿個鞋套。”齊宏宇提醒一句,便從口袋裡摸出鞋套,分給兩人。

石羨玉表示已經麻了,再看他從口袋裡掏出啥來也不會覺得意外了。

由於肚子上有傷,他鞋套穿的挺慢,石羨玉單手都穿好了,他才搞定一隻鞋,然後便感覺到有只手託著自己的胳膊,他立刻借這股力抬起腳穿好鞋套,對石羨玉點點頭,隨後當先往裡走。

天台不大,但有閣樓遮擋,一眼望不完全局。

他先順著蘇冉的腳步走到樓邊,往下看了幾眼,又回頭打量打量天台的環境,隨後沿著護欄在天台上饒了一圈,並沒有任何發現。

除了老鼠很多,目測天臺上得有四五十只碩鼠,還夾雜著七八只體型明顯小了好幾圈的,應當是這裡原生的家鼠。

這個數量已經相當誇張了。

“沒有任何發現。”蘇冉走上前來,納悶的說道:“從種群密度上看,老鼠應該就是從天臺上下去的才對……而且還有這麼多普通家鼠,天臺上一定有什麼東西吸引它們才對,可看上去這裡也平平無奇啊。”

石羨玉和齊宏宇二人卻死死的盯著幾米外的小閣樓。

蘇冉沒得到回答,便順著他二人的目光看去,若有所思:“你們是覺得這座閣樓有問題?”

“問題應當只能出現在它身上了……”齊宏宇說道:“鹹魚,我幫你抓著老鼠,你上去看看。”

“沒問題。”石羨玉便將老鼠交給齊宏宇,然後深吸口氣,便迅速往閣樓處跑去。

跑到近前,他用力向上一躍,雙腿迅速交替在閣樓牆上蹬了兩下,便穩穩當當的扒拉住了樓頂,接著雙手用力,將身子向上拉。

“臥槽!”目光剛越過樓頂平面,他便瞪大了雙眼罵了聲髒話,身子也頓了一瞬,隨後兩手再用力往下一撐,身子前傾,輕輕鬆鬆的翻上樓頂,便回過頭說:“樓頂有一大灘血跡!”

“什麼情況?”齊宏宇問一句,並趕緊邁開步子走上前。

抬頭看了兩眼,嗯,這閣樓竟然並不矮,目測得有三米六以上,是自己爬不上的高度。

他忍不住吐槽道:這閣樓說白了就一個樓梯間,修那麼高幹啥子?

剛吐槽完,就見蘇冉後退兩步,助跑前衝,然後縱身一躍,如石羨玉一般在牆上連蹬兩步借力,便穩穩地抓住石羨玉探下來的手,借他力迅速爬上去。

只留齊宏宇一人在烈日下瑟瑟發抖。

“呀,師兄,把你落下邊了。”蘇冉似乎才反應過來,回過頭居高臨下的看著齊宏宇,有些不好意思。

齊宏宇吐槽道:“蝦仁豬心啊你……”

蘇冉赧然,微微縮了下脖子,然後回頭打量一眼閣樓頂的環境,又對齊宏宇說:“閣樓頂面積目測在十二三個平方米,是個邊長三米半左右的正方形。

中央處有一大灘血跡,血跡分佈面積目測不超過五個平方,為堆積狀,血液並未流動至閣樓邊緣,已凝固,有大量老鼠在這逗留……另外天臺上還有不少血足跡,除此之外,整體倒是挺乾淨的。”

齊宏宇抬頭問:“目測出血量有多少?”

這個問題蘇冉就支支吾吾的答不出來了,透過現場這些血跡大致判斷出血量需要比較豐富的經驗,否則誤差會特別巨大。

還是石羨玉說:“我判斷應該超過了兩千五百毫升,出血這麼多,基本死定了。”

說完後,他又道:“足跡測量出來了……綜合鞋長和步間距判斷,留下血足跡的嫌疑人身高大約一米七五到一米七八之間,慣用足為右腳。也不確定他是換了雙鞋還是什麼原因,血足跡在樓頂邊緣就徹底消失了。”

齊宏宇思忖兩秒後,說道:“你拍個照片給我。”

石羨玉便摸出手機拍了照片,發到齊宏宇的微信上。

齊宏宇看兩眼,輕輕點頭。大致判斷,現場血量應該在兩千五到三千毫升左右,和石羨玉判斷的確實差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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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確實如石羨玉所說,現場出血量這麼多,基本死定了,死因大機率就是失血性休克。

至於血足跡,他仔細看過花紋後,與閣樓附近的足跡對比片刻,沒發現吻合的足跡,便輕輕搖頭,暫且壓下,先不做過多關注。

“看樣子受害人傷到了大動脈……牛庭墨回家了,那麼死的是施洋傑?還是說,有別的受害者?”齊宏宇皺眉道。

他又盯著照片看了半天,繼續判斷:“看上去,現場血液並未完全凝固,整體顏色偏鮮豔,按經驗時間應該在四到六小時之間,現在是五點二十,也就是中午十一點半到一點半之間。”

“師兄!”蘇冉忽然喊他一句,打斷了他的思考,他抬頭問:“怎麼?”

蘇冉又說道:“天臺上有幾塊肉,看著像是豬腿肉,有點發臭了,還有老鼠在上邊啃,你之前聞到的臭味是不是就從這幾塊肉上散發出來的?”

“豬腿肉?”齊宏宇微愣,讓蘇冉趕緊拍幾張照片發給他。

收到照片之後,他輕輕點頭:“確實是豬腿肉,看著很不新鮮了。”

石羨玉表情古怪:“那這些血不會也是豬血吧?奇怪,跑這邊來殺豬,怕是有點毛病?”

齊宏宇又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試管,幾根面前,還有包測試紙,隨後用力往上抬,並說:“你先看看,現場血跡是不是人血。”

“你這是為難我胖虎……”石羨玉表示自己手不夠長,只得趴下來,一手扒拉住樓頂邊緣,一手吃力的往下探,嘗試幾次過後,才艱難的將東西抄了上來,開始做快速人血測驗。

齊宏宇則繞著閣樓走了一圈,最後在東側蹲下身子,盯著地面上的痕跡。

這裡有兩處痕跡,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處是片巨大的輪廓不規則的衝撞痕跡,長短徑目測約65×35左右,單位釐米,右側痕跡明顯,左邊較為模糊。

還有一處則是一組足跡,起始處兩枚足跡挨的較近,前緣隆起明顯,花紋模糊不清,推測為從閣樓上跳下時所留下的。

隨後足跡往前延伸,走到衝撞橫之前,留下兩枚同樣挨的較近,花紋同樣模糊,似是有些打滑。

足跡再次往前延伸,繞著閣樓走到另一面,最終消失,推測進了樓梯間。

“師兄,試紙兩道槓。”石羨玉說道。

齊宏宇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什麼兩道槓?你懷孕了?”

石羨玉眼角一抽,露出吃了屎的表情:“去你媽的!你給我的試紙,兩個框裡各有一道槓,一共兩道槓。”

“哦哦。”齊宏宇乾咳兩下,緩緩站起來,說:“那是測試區和控制區。各有一條線,說明是陽性,現場是人血。死者到底是誰?會是施洋傑麼?”

石羨玉哼一聲,臉色不大好看:“你怎麼走那邊去了?有發現麼?”

“地上有兩處明顯的痕跡。”齊宏宇說:“我推測,作案人把屍體裝進了袋子裡,從上邊扔了下來,隨後他也從頂上跳下,抬起袋子跑了。”

“轉移現場?”

“對。”齊宏宇點點頭,將現場各種線索在腦海中迅速整合完畢後,說:“結合血跡和現場大量異常肥碩的老鼠綜合分析,這樁案子,應當和管金童遇害案有所不同。

管金童案,死者是被老鼠活活咬死的,兇手並沒有動用兇器;而這一樁命案當中,兇手應當是先用銳器將受害人殺死,之後再放老鼠啃噬屍體。但不知什麼原因,兇手最終似乎放棄了這個念頭,將受害人的屍體裝起,轉移走了。

從現場血跡的性狀推測,作案時間距今不會太久,蒼蠅都尚未來得及在現場產卵,至少你拍的照片中沒看到大面積蒼蠅卵。判斷,死者應該是中午十一點半到一點半之間遇害的。”

石羨玉沉思道:“會是牛庭墨幹的嗎?真奇了怪,被綁架的牛庭墨好好的回了家,施洋傑依舊不知所蹤……”

同時,蘇冉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開口:“等等,蒼蠅?”

石羨玉側目問道:“蒼蠅怎麼了?”

蘇冉不解的問:“據我所知,蒼蠅最喜高溫了。按理說現在這個季節,這個溫度,蒼蠅應該非常活躍才對吧?樓道裡都有不少蒼蠅,現場為什麼反而看不到?事出反常必有妖,現場沒有蒼蠅,會不會和兇手的作案手法有關?”

“你想多了。”齊宏宇搖搖頭,說道:“現場沒有蒼蠅,恰是兇手在今天中午作案的側面證據之一。”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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