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淵站在一旁搓手,臉色赧然,看起來有些尷尬。

蘇平回過頭,狠狠的瞪著他,說道:“這小子腦袋裡怕是缺根筋,都當了這麼多年中隊長了,人情世故還是一竅不通!”

“師父你還好意思說我呢。”祁淵忍不住辯駁:“你得罪過的人都能從餘橋排到山城了好吧……”

“撲街仔!還敢還嘴!”蘇平罵道:“老子至少不會給人送花圈!”

齊宏宇扶額。

這一大一小都是活寶。

買花圈就算了,畢竟沒真的送出來,有必要到他面前說的這麼大聲麼?

“那個,蘇伯父,祁隊,小聲點。”石羨玉不得不站出來,說:“等會護士要來罵人了。”

蘇平還在那罵罵咧咧,但聲音果然小了很多。

祁淵低著頭,走到齊宏宇面前,說:“不好意思啊,我著實也不懂這些東西,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沒事沒事。”齊宏宇還能說什麼呢,只好擺擺手轉移話題:“你們案子跑完了?怎麼有功夫跑來這邊?”

“沒跑完,出了點意外,我們跟丟了那家夥的蹤跡。”蘇平滿臉不爽,咬牙說道:“好在不算全無收穫,我們查到嫌犯可能與一個團伙相關,而據上級傳信,該團伙正好在近期進入了你們的視線範圍。”

“噢?”齊宏宇來了興趣:“我們在調查的團伙?”

“張曲直。”蘇平說:“他很可能是獲得了張曲直的幫助,才能逃過我們的目光。而我沒聽錯的話你們也是昨天才盯上那家夥的吧?那家夥還可能與缺牙巴遊聞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齊宏宇心念電轉,眯起眼來問道:“蘇政委的上級……和石隊的上級有交流?”

“算是吧。”石羨玉平靜的說:“這樣的行動,組建一個專案辦公室很正常。只不過我上級負責西南片區,蘇伯父的上級負責東南片區,各個辦公室同時還對更上級負責。

既然蘇伯父來了山城,那麼情報共享,訊息互通,也是可以理解的。”

略一頓,他又看向蘇平,說:“只是沒想到,伯父在裡頭的級別這麼高,上級竟然願意為了你和我上線聯絡,並告知你結果。”

蘇平並未直接回覆,只說:“所以我打算,長留山城,同你們合作,共同搗毀張曲直團伙甚至遊聞許集團,石隊意下如何?”

他喊石隊而不是羨玉,就意味著他這會兒是在談工作。

石羨玉表情也嚴肅起來:“蘇政委能幫助我們破案,自然求之不得。只是餘橋那邊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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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老荀能顧好一切,我這政委大多是時候也只是吉祥物而已,在或不在沒有區別。”蘇平說:“至於小祁……左右只是個中隊,喊指導員代行職責即可。”

“但可以預見,想要搗毀這個團伙,不是一時半會……”

“我辦案這麼多年,沒有哪條蝦米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蹦躂超過一個月。”蘇平霸氣的說:“我倒要看看,他們能不能打破記錄。”

“蘇政委霸氣。”石羨玉展顏笑道:“那,我代表公安江陽分局,刑偵支隊二大隊,歡迎兩位加入,懇請二位鼎力相助。”

“只是二大隊?”

“我也只是二大隊代隊長而已,要代表支隊或者更高層級,還不夠格。”石羨玉說:“我會按規矩按程序上報,相信上頭也很歡迎你們二位。”

略一頓,他又呵呵兩聲,眯著眼說:“當然,要不歡迎的話……我得考慮他們是不是在心虛什麼了,說不得得給我爺爺打個電話。”

“闊以,你小子這性格我喜歡。”蘇平用力拍了拍石羨玉,直將他虎背排的砰砰響,讓他一陣齜牙咧嘴。

石羨玉的身體素質自然是槓槓的,奈何蘇平力氣比他還大許多,無外乎年紀大了,耐力下滑的厲害,加上前些年受過傷,腿腳有些跛。

綜合考慮,兩人的戰鬥力大概五五開。

“師父你真行嗎?”這時,祁淵忽然跳出來唱反調:“以往能迅速破案還得多虧荀隊,你一個月真……”

蘇平臉上的笑容忽然危險起來,祁淵從心的把後半句話咽回了肚子裡。

他轉移話題,看向齊宏宇:“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弄成這樣。想我入行這些年還從來沒受過傷呢……”

“你放屁。”蘇平拆臺:“誰TM還在試用期就被捅了肚子來著?某人可真勇啊,縫了幾針愣是不住院,還要跟我們一塊破案子追兇手哩!”

“你們這話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住院了。”齊宏宇神色古怪:“總覺得你們在內涵我讓我起來。”

蘇平立刻說:“沒沒沒,我們沒有這意思。害,我倆都不太會說話,你別往心裡去。”

齊宏宇聳聳肩,又問:“那麼,你們要談論案子的話……涉密不?”

“涉密,但不對經辦的民警加密。”石羨玉說道。

話音剛落,蘇平又忽然看向齊宏宇,補充說:“但上頭的意思,你暫時不能參與,至少在確定你沒有成癮反應,或者確實戒斷成功之前,不能參與辦案工作。我們無法保證,在你起反應的時候仍舊能保證忠誠。”

齊宏宇臉色不受控制的黑了下來,但還是說:“可以理解。”

“理解個屁。”石羨玉不知何時睜大了眼睛,緊皺著眉,說道:“我相信師兄!

師兄之所以變成這樣,歸根結底就是張曲直害的,那幫高高在上坐在辦公室裡只知道動嘴皮子的傢伙,憑什麼侮辱師兄?有本事他們自己下來破案!”

“說得好。”蘇平嘿嘿一笑,看著齊宏宇,說:“老子也不爽他們,就當他們在放屁。小兄弟,你怕是休息不成,至少得幫我們動動腦子。”

齊宏宇臉色好轉,隨後又搖頭說:“沒必要為了我和上級對抗,出了事誰也承擔不起。就這樣吧,左右不過幾天時間,很快就能出結果,到時候我再參與到調查當中也不遲。”

“不得行。”石羨玉說:“我辛辛苦苦才拉你入夥,你豁出去命才讓辦公室那幫人認同你,憑什麼被幾個憨批一句話就否定?我不管,你必須參與到偵辦工作中來。”

“加油吧小夥子。”蘇平也說:“等會兒醫生查完房,我們就交換資訊,看看有沒有新發現。”

齊宏宇拗不過他們,只得輕輕點頭。

又過了幾分鐘,醫生準點過來查房,詢問情況,又看了看傷口,安排人過來換藥。

石羨玉問了換藥的醫生幾嘴,得知齊宏宇因昨天傍晚的事兒,恢復情況不大理想,可能還得繼續住院觀察三天左右。

同時,護士也進來掛起了點滴,讓齊宏宇繼續輸液。

所有醫務人員都離開後,石羨玉便關上病房門並反鎖,隨後回到病床邊,說:“這幾天,除非病區爆滿,床位過於緊張,否則這個病房裡不會有其他病人,這也是為你安全考慮。”

齊宏宇沒多說什麼,只點點頭,看向蘇平。

他剛講,換完藥就交換資訊,齊宏宇著實好奇他們會帶來什麼線索。

昨天那個話嘮顧焱說過,張曲直曾去新安發展,歸來後就成了老闆,而新安離餘橋並不遠,蘇平作為專項行動東南片區的重要基層執行人員,手裡或許掌握著大量關於張曲直的情報。

果不其然,蘇平開口便說:“我們先說說張曲直吧。”

齊宏宇和石羨玉都來了精神,各自捧著筆記本,傾聽加記錄。

蘇平同樣摸出本子,掃了幾眼,說:“不過,你們別抱有太大期望。雖然張曲直在新安發展了二十多年,但他畢竟零七年就離了新安,回到你們山城,迄今已十四年,我們手中的線索也很有限。”

“十四年……”齊宏宇也想到這茬,目光中的火苗迅速暗淡下去。

這時間有些久遠了,諸多記載早就難以查詢,且當時執法也遠沒今天這麼規範,關於張曲直的資訊恐怕不多,且零碎不完整,價值有限。

“伯父先說說看。”石羨玉則沒想那麼多,說道。

蘇平點點頭:“張曲直雖回了山城,但與新安仍有聯絡,我們所追查的那犯罪嫌疑人,就是先自餘橋逃到新安,又借張曲直的關係突破了當地的案宗封鎖,逃回了山城。

能突破新安封鎖可不容易,要知道,於袁兩位隊長不少老夥計都還在新安各基層要崗上,我們得知該嫌疑人逃往新安時,已第一時間請兩位隊長幫忙聯絡他們的老夥計,確保萬無一失,但該嫌犯仍能逃離……”

石羨玉適時補充:“這說明,張曲直並沒有放棄新安的班底,仍舊在暗中持續經營著。而且他明面上的勢力或許不大,但根肯定很深。”

齊宏宇也這般想,所以他注意力再一次提了起來。

“不錯。”蘇平頷首:“小祁也是給力,追到新安時,竟透過各種蛛絲馬跡,猜測那嫌犯成功逃離或許與張曲直有一定關聯,所以我們來之前,特地經手續查了與張曲直有關的案卷。”

“案卷?”齊宏宇抓住關鍵詞,立刻問:“也就是說,張曲直在新安留有案底?”

“對,”蘇平說道:“八七年,他先後四次因盜竊分別被處勞教、拘役和徒刑。”

“勞教……”齊宏宇有些感慨:“這個詞很久沒聽到了。”

“是啊,一三年就廢止……”祁淵接話,接著微微皺眉:“等等,你關注點怎麼有點歪?”

斜了他們幾眼,蘇平繼續說:“勞教和拘役的時間都不長,徒刑也短,一年多,九二年刑滿出獄,之後沉寂了一段時間,於九五年又因聚眾鬥毆處十五天拘留,同年因尋釁滋事獲刑一年六個月,九七年因搶劫獲刑三年。

兩千年九月,他刑滿出獄不久,又因涉嫌綁架、殺害某富商被刑事拘留,並被批準逮捕,但在羈押近一年後,開庭時卻因證據不足被判無罪,檢方提出上訴,二審依舊維持原判,依舊認定他無罪。

再之後,他就再沒民事及刑事處罰記錄了,且混的風生水起,越混越好。而新安警方、檢方從未放棄對他的調查,卻始終未查到實質性的證據,直到零七年,他離開新安,回到山城。”

齊宏宇閉目沉思,十幾秒後,他才睜開眼,說:“前半截聽起來沒什麼問題——據顧焱所說,張曲直初中時就被學校開除,之後一直在混,他在兩千年之前的所作所為,並未脫離這一範疇,符合他的行為模式。”

石羨玉贊同道:“雖然他看似因父親的死痛改前非,決心去新安發展,重新做人。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好吃懶做慣了,一旦發現難以生存,或者嫌工作太苦太累,就可能重操舊業。”

蘇平也說:“所以問題很可能就出在那起綁架、殺人案上。自那以後,張曲直就有了徹頭徹尾的轉變。

而且,在那個時代,刑事拘留、批準逮捕後,卻在一審、二審中都被宣判無罪,這種情況太罕見了。”

齊宏宇問:“能具體說說那樁案子嗎?”

“關於該案的詳細案卷,老荀還在走流程調取,目前我們知道的也比較籠統。”蘇平回答說:“我只知道,他當時欠了上百萬的賭債,被人打個半死,左手僅剩的兩根指頭也被人給削了。

而就在他被削了手指後一星期,便有名富商在出席一場慈善晚會的路上被綁架,匪徒向該富商家屬勒索八千萬刀贖金。

但該富商家屬最終在期限內僅僅只籌集到五千萬軟妹幣,遠遠達不到匪徒要求,於是匪徒便將該富商右手砍下扔在了他家門口,並附信寬限三天時間,那只手及五千萬算寬限利息,要求三天後凌晨,湊足八千萬刀。

只能說匪徒錯估了這富商的現金實力,三天時間他家屬僅僅只又籌到六千萬軟妹幣,並請求再寬限三個月,三個月後附上一億刀了,匪徒不同意,拿款後直接撕票。”

“也就是一億一千萬。”石羨玉若有所思:“別說在那個年代,放在現在都是一筆鉅款。”

齊宏宇則問:“那樁案子……有什麼直接證據指向張曲直嗎?”

“有,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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