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羨玉輕輕搖頭,有些無奈。

這就是他不喜歡純粹的邏輯推理的原因,只要有一點沒考慮到,整個演繹過程可能就得被全盤推翻,動了半天腦子,都成了無用功。

趙博不再說話,閉上嘴巴,腦袋微微低下。

先前石羨玉說他的時候,他雖沒太明顯太直接的表現,但心裡無疑是不舒服的。但此刻被齊宏宇揪出了個大破綻,他已經無所謂服不服了。

心裡隱隱有些挫敗感,好在更多的仍是鬥志,在不停思索,想要解答出齊宏宇剛剛提出的問題,亦或者開闢出一條新的思路。

最終,三人都看向仇教導。

仇教導滿臉懵逼:“你們看我幹啥子?你們都想不通,我啷個……”

齊宏宇輕輕搖頭,說:“算了。這問題先放一放,暫且不去考慮他們為什麼在動手當晚才跟蹤管金童了,先讓圖偵的兄弟重新過一遍監控吧。”

石羨玉接話:“聽起來,你還是覺得他們是臨時跟蹤管金童,而不是早就曉得管金童住哪兒了?”

“嗯。”齊宏宇說:“即使還有想不通的地方,但我還是傾向於認為,他們就是跟蹤管金童取得他家……

先照這個思路查下去吧,好在初始階段只需要請圖偵的兄弟出手,不至於耽誤其他方面的調查,就算走錯路,影響也不大。”

聽他這麼一說,石羨玉也輕輕點頭,表示同意。

“我更在意的其實是另一件事兒。”齊宏宇說道:“黃天成咬舌。我至今想不通,他咬舌幹什麼?為了不供出同夥直接自殺?匪夷所思了,他再怎麼偏執,我想也不至於此。”

石羨玉立馬接話:“我也覺得奇奇怪怪,他咬舌咬的太過果決,不同尋常……師兄你說,他會不會是藉此向外界釋放某種訊號?”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代價仍舊太大。”齊宏宇說:“這裡肯定另有隱情,我覺得他恐怕不是自願咬舌的。”

石羨玉聽出他話裡有話,但這話題更大,可能性更多,展開討論的意義並不大,於是石羨玉沒接,只搖頭說:“是否在對外釋放、傳達訊號,其實不重要。”

幾人都不接話,靜靜的看著石羨玉。

石羨玉沒等到別人接話,只好自己繼續說:“曉得黃天成咬舌的人不多,除了醫務人員外,就只有我們幾個了。身為重要嫌疑人,他也不可能和無關人員接觸……”

仇教導抬手,打斷了石羨玉的話,臉色有些尷尬:“石隊,那個,今天開早會的時候,我已經把這事兒說了。”

“說了?”石羨玉一挑眉,臉色微微有些變化,但接著便輕笑起來:

“說了好啊。本來曉得這事兒的,只有寥寥幾個人。這幾人嘛,包括小王小劉在內,無疑都值得信賴,不可能往外瞎說,就是黃天成真想對外傳達資訊,也傳不出去。”

齊宏宇回過味來:“所以你想釣魚?”

“嗯。”石羨玉直接點頭承認:“接收不到資訊,他們怎麼會展開下一步行動,我們又怎麼將他們抓獲呢?所以我本就想在內部將這事兒公開,仇教導倒是給我省了些麻煩。”

“太冒險了。”趙博皺眉道:“萬一又有人因此遇害,又或者他們乾脆直接跑路,又該怎麼辦?”

石羨玉一臉無奈的看向趙博,暗中他努了努嘴。

齊宏宇也抬手扶額,這小趙腦子不錯,但人情世故方面還是差了點。

石羨玉當然不想這麼冒險啊,可是仇教導都已經將這事兒傳達出去了,他又能怎麼辦?只好多加關注,想辦法揪出訊號的傳達物件,以此作為補救了。

之所以故意這麼說,也不過是給仇教導留點面子。

當然了,一般的領導,齊宏宇和石羨玉才不管那麼多,直接開口大罵都有可能,但仇教導明顯不是一般領導,他們感情也挺好,二人才會照顧他臉面。

趙博終於品出了話外之音,忽的有些手足無措,再瞧瞧打量眼依舊沒反應過來的仇教導,眼珠子一轉,又改口說:

“不過……讓這般傢伙繼續蟄伏,危害恐怕更大。我們不能因噎廢食,能把他們引出來也是好事兒。”

石羨玉頷首:“是這樣。”

隨後他站起身:“好了,討論就先到這兒……小趙,你跑趟二樓,請圖偵的兄弟再查一遍管金童等人晚上聚會地點附近的監控。”

“是!”

“師兄,麻煩你給輿情辦打個電話,讓他們關注下關於黃天成的新聞,如果有發現的話,立刻通知我們。”

“要得。”

“仇教導,麻煩你還是去一趟工作室,對管金童的辦公位一應物品進行細緻的勘察,另外,和他鬧過矛盾的幾個人,也儘量取得他們的同意,然後對他們的電腦和辦公位展開調查。”

仇教導思索片刻,點頭:“可以。那你呢?”

“我還是去管金童家裡看看,你們手裡的事兒忙完了,可以過來找我。”

“好。”

“那就各就各位吧。”

……

四人散開之後,便按照石羨玉的吩咐,各自忙碌起來。

齊宏宇的活兒最輕鬆,給輿情監控辦公室打了個電話就沒事了,於是他思索片刻,還是決定去和石羨玉匯合。

結果,那家夥早已火急火燎的開車出去,等齊宏宇抵達停車坪時,壓根找不到他人在哪兒,給他打電話才知道,他都已經跑出兩個紅綠燈了。

“要回來接你不?”

“算了吧。”齊宏宇說:“我先留在支隊,去幾個實驗室轉轉,看有沒有什麼結果出來了。”

“也行,有事電話聯絡。回見。”

“回見。”

結束通話電話,齊宏宇轉身回到辦公大樓,直下地下層,就如他說的那樣,到各個實驗室都晃悠了一圈。

遺傳學實驗室給出了報告——從管金童家,及狗牙中提取到的血跡,都檢測出了人血,並成功提取到了DNA,經鑑定,與黃天成的DNA一致。

至此足以確定,殺害管金童的兇手之一,就是黃天成。

“這麼快就出結果了?”齊宏宇有些詫異:“我記得咱們的快速鑑定技術也得三四個小時才能……”

實驗室法醫輕輕一笑:“從你把血液送過來之後,我們就已經在嘗試提取DNA了,當時你不也這麼說的麼?

另外,黃天成的檢材是在凌晨時送來的,我們早已繪製好圖譜,要不是混合血液的分離有一定難度,而且量著實比較少,結果在幾個鍾之前就能出來。

即使如此,今早你又打電話過來重複強調這事的時候,結果本就已經快出爐了。就是你不來,我們也要打電話通知你。”

“原來如此。”齊宏宇瞭然:“倒是我自己忙昏了頭……成,辛苦了,這份鑑定非常關鍵,算是重大突破。”

“沒什麼。”他輕輕搖頭,並好奇的問:“話說他還有同夥是吧?到現在都不肯招供?”

“他這會兒怕還睡著呢。”齊宏宇撇撇嘴:“這傢伙非常不配合,一醒過來就開始掙扎叫喚,我們又拜託醫院的醫生給他打了針鎮定。”

“噢?”那法醫有些詫異:“這麼頑固的兇手倒是罕見的很。他同夥跟他關係非常親密吧?否則,也不至於被抓到的瞬間就立刻選擇咬舌自盡,雖然這麼做死不了。”

齊宏宇依舊盯著報告:“誰知道呢。不過這方面我們倒也有所考慮,已經派人順著這個方向展開調查了,或許用不了多久就能出結果。”

說完,他將報告書收好,又道:“我這邊還有別的事,不多聊了。報告書我拿走啦。”

“嗯,要的,你先去吧。”那法醫伸個懶腰:“我也差不多該下班了……忙活了一通宵,累的夠嗆。我去和老戴交接下,你要還有事的話就去找他。”

“得行。”擺擺手,齊宏宇轉身離開,又踱到毒理學實驗室。

這邊卻沒取得什麼突破,除了酒精中毒之外,血檢、胃內容物鑑定、肝活檢及腦組織切片鑑定等,沒發現任何中毒跡象,未見受害人體內存在達中毒劑量的有毒物質及神經抑制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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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老鼠的胃中,倒提取得人血成分,另外對鼠進行詳細鑑定,可以確定在案發前幾天,這些老鼠都基本未進食,在案發時餓的厲害。

同時,實驗室還對抓獲的老鼠做了細緻的微量元素及微生物群落鑑定,發現許多應當在家鼠、田鼠中普遍存在的微量元素及菌群,都無法從這些老鼠身上檢出。

這基本確定這些老鼠都有人專門飼養,且飼養環境還不賴,雖比不上實驗用鼠的標準,但想來,作為異種寵物的口糧,完全足夠了。

拿著報告書,齊宏宇忍不住嘀咕起來:“所以這群老鼠還真不是隨便逮的……不曉得小豪那邊有沒有發現異常訂單。”

連安國伸長脖子瞧了幾眼,說:“這也算是一條重要線索了吧?”

“當然。老鼠不比絲襪,市場不大,人群特殊,相對好查。”齊宏宇說:“怕就怕,查來查去還是查到黃天成的身上,他同夥根本沒露面買老鼠。”

“你就別多心了。”連安國安慰道:“兇手都逮住了,他又能負隅頑抗多久?遲早要招的,他同夥絕對跑不掉。”

齊宏宇仍舊不樂觀:“難說。你是沒見著情況,黃天成太軸了,這種人很愛走極端,一時半會恐怕不會鬆口,不會配合我們調查。”

“那就換個思路唄。”連安國不以為意:“我給你出個餿主意,直接了當的跟他說清楚,同樣是殺人犯罪,他要面臨起碼十幾二十年的牢獄之災,甚至可能直接就給斃了,他同夥卻在外頭逍遙法外,他能甘心?”

齊宏宇無語的看著他:“還真他媽是個餿主意……”

話沒說完,他警務通又響了起來。

“等等,我接個電話。”他說,然後摸出警務通看一眼,接通:“鹹魚?怎麼啦?”

“你現在還在支隊吧?”

“在的。”

“那你先別走了。”石羨玉語氣嚴肅:“就在剛剛,黃自成險些遭遇了一起車禍。”

“什麼?”齊宏宇大吃一驚。

“要不是他自己還算警覺,而且仇教還派了倆兄弟跟著他,他恐怕就中了招了。”石羨玉說:“我覺得這不是一起常規的車禍,恐怕是有人收到訊號,決心對黃自成動手了!”

齊宏宇眉頭大皺:“不應該啊,輿情監控辦公室那邊分明……”

“他們剛給我打了電話,在半個鍾前,已有相關新聞釋出,其中提及嫌疑人咬斷舌頭試圖自殺的事,不過閱讀量並不高,暫未引起輿論關注。我已經通知仇教導,派人調查下發布新聞的機構。”

齊宏宇久久無言,半晌後才說:“沒想到他們動手這麼快……肇事司機抓住了麼?”

“逃逸了,正在追查。”石羨玉回答道,隨即說:“我讓人把黃自成送回支隊去,你等會再和他聊聊吧。”

“可以……黃自成他沒受傷吧?”

“小面積擦傷,做了簡單消毒處理,不礙事。不過受到了驚嚇,精神狀態恐怕不太好。”

“曉得了。”齊宏宇說:“那我就在單位等著……你回來不?”

“我先在這邊再看看,沒什麼收穫的話,就直接回去。反正他們過來也還要將近一小時。”

“中。”

結束通話電話,齊宏宇看向腦袋越靠越近,一臉八卦的連安國。

他訕訕的笑起來,收回脖子,問:“聽起來,出事了?”

“嗯,有位當事人遭遇了車禍,我們判斷可能是有預謀的襲擊。”齊宏宇語氣淡淡:“說起來,我記得你不是八卦的人吧?搞啥子?”

“沒事,沒事。”連安國忙說:“你趕緊去忙吧你,一堆事兒還來我這邊瞎晃悠。”

齊宏宇翻白眼:“老子是過來拿報告的!得,不和你瞎扯淡,走了。”

“去吧去吧。”連安國微笑著擺擺手,目送齊宏宇走遠,才嘀咕道:“奇了怪,老齊和石隊正常的很啊,哪個龜孫兒吃飽了亂傳謠言?我就說嘛,石隊都快結婚的人了,怎麼可能……臥槽老齊?!”

就見齊宏宇的腦袋從門框一側橫著探出來,面無表情的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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