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的悲歡從來都不相通。

此時此刻,有人正享受著溫馨幸福的天倫之樂,有人在忙碌整日之後難得停歇,正百無聊賴的刷著手機消磨夜裡時光,還有人則依舊在燈火通明的寫字樓裡加班加成狗,祈禱著稿子千萬別又被打回來,策劃案別又讓否了,程式千萬別出bug。

還有的人,比如齊宏宇蘇冉等,則在過生日派對,雖然過生日時聊工作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但除了蘇母之外大家聊的還都挺火熱的。

而,有人則正在被追殺。

……

管金童此時慌得一批。

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麼人,甚至不曉得自己怎麼來的,只記得晚上聚會時喝高了,按理說應該回了家才對,但沒有具體的記憶。

他是被一陣劇痛刺激醒的,之後便發現自己躺在張鐵架床上,周圍還爬滿了老鼠。

醒來時他只覺得鼻子劇痛,抬手一摸還溼漉漉的,估計有老鼠咬掉了他一塊肉。

接著他就聽見了腳步聲,嚇的他趕緊從床上跳起來跑了出去,跑的時候,他看見有個口罩男,提著把刀不慌不忙的走向他。

他慌急了,只得拼命跑,一邊跑一邊焦急的打量周圍環境。

這是棟廢棄許久的爛尾樓,許多地方,還堆著各式各樣的雜物,桌椅板凳乃至床鋪衣櫃都有。

曾經或許有不少流浪漢甚至務工者借這棟樓遮風擋雨吧?

他沒心思想這麼多,他只想趕緊逃出去。

這棟爛尾樓怪高,他此刻所在的樓層也不低,否則情急之下他可能就選擇跳樓逃出去了。

那人依舊在後頭吊著,不慌不忙,卻甩不掉。

管金童崩潰了:“麻買劈你TM到底是誰!勞資什麼時候得罪你了!”

那人不答,依舊優哉遊哉的走向他。

狠狠的咬了咬牙,管金童捂著鼻子加快了腳步,隨後猛地拐彎,希望能借承重牆遮擋住自己的身影,趁機找個地方躲起來。

這裡雜物多多,想找個能躲的地方並不難,但不能選擇衣櫃,否則萬一被發現了,躲都躲不掉。

床底是最好的……

有了!前邊正好是張老舊的大木板床,不高也不矮,鑽進去還有一點空間,而且不容易被發現。

他立馬撲倒在地上,連滾帶爬的鑽入床底當中,然後長呼口氣,再趕緊放緩呼吸,臉用力的貼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接著昏暗的月光看著外頭。

腳步聲近了!

管金童小心臟撲通撲通亂跳起來,趕緊用力捂著嘴。

他甚至不敢呼吸。

在床底下,他清楚的看見兩隻腳,離這張床越來越近。他緊張到了極致,並做好隨時掀開床鋪的準備。

到時候是跑路還是拼命……

再說吧!

走了!

那兩隻腳走了!

腳步聲越來越遠,管金童終於鬆開手,再次長呼口氣。

再等會兒,等他再走遠點兒,就安全了,到時候再找機會離開爛尾樓,報警!

可惜手機不在身上,不然這回兒就能直接報警。

他非常小心,待了足足十分鐘,才小心翼翼的開始往外爬。

然而……

剛爬兩步,他就感覺腳踝一緊。

他雙眼瞬間瞪得滾圓。

緩慢又驚恐的回頭,他看見隻手用力的攥住他。

床下竟還有人!

……

清晨,齊宏宇從大床上爬起來,晃了晃眼睛。

石羨玉還在他身邊呼呼大睡,顯然,石羨玉的生物鐘沒他早。

悄悄下床走進主衛,齊宏宇發現之前給他準備的牙刷毛巾竟然還在,不由揚起嘴角,快速洗漱起來。

洗漱完畢,他走向廚房——剛剛到客廳的時候就隱約聽到了廚房傳來些許動靜,果不其然,蘇冉正在廚房當中準備早餐。

再次感慨石羨玉家的隔音真太TM好了,齊宏宇輕敲玻璃門。

蘇冉回頭,趕緊將油煙機關上,將玻璃門開啟一條縫,問道:“師兄?怎麼起這麼早?不多睡會兒?”

“到點就自然醒了。”齊宏宇笑道:“需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基本都弄好了,接下來就是保保溫,等他們醒了直接吃。”蘇冉也跟著笑,並說道:“今早還是吃的粵式早茶,不過今兒人比較多,怕不夠吃,又煮了滾蛋牛肉粥。”

“噢?那今早又有口福了。以後誰要娶了你日子肯定美滋滋。”齊宏宇感慨道。

蘇冉把話題拉回來:“本來想弄皮蛋瘦肉粥的,結果昨晚準備定時煮的時候,欣欣姐說你不吃皮蛋,所以換了。”

“其實都行啦。”齊宏宇擺擺手,又說:“你爸怕也要醒了,我先回去躲一躲。”

“噗!”蘇冉噗嗤一笑,笑容中多少也有些無奈。

齊宏宇回臥室,就見石羨玉坐在床邊,正艱難的脫著睡衣。齊宏宇趕緊上去幫他拉了一把。

“謝了。”石羨玉說道,在將衣服穿好,便拿起手機問:“時間還早,應該來得及……想吃點啥?我點個外賣。”

“不用,小冉都快弄好了。”齊宏宇搖頭說:“你去洗漱吧。”

“噢?她又起這麼早?”石羨玉問道,又問:“其他人呢?都起了麼?我TM不會時候最後起來的吧?”

“不至於不至於。”

再換好褲子,石羨玉也出去洗漱了。

十來分鐘之後,眾人聚在飯廳大桌上,邊吃邊聊。

聊的最多的還是昨晚的案子,但很顯然,懸案不是幾張嘴聊一聊就能聊破的。

即使討論了這麼久,這樁案子仍舊沒有任何進展,畢竟這麼長時間以來,齊宏宇和石羨玉基本將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蘇平和祁淵提的那些問題,他倆都花心思調查過。

吃完飯,蘇平也只好感慨道:“很遺憾,暫時幫不到你們了……等我們手頭的案子破完,如果還有時間的話,我再琢磨琢磨吧。嗯,實在不行,等我們回到餘橋……”

“沒關係。”齊宏宇笑道:“這本來就是我們的事兒,你們能幫忙就很好了。”

說完他頓了頓,又繼續認真的說:“很感謝你們,我欠你們個人情。”

“你這麼說就見外了。”祁淵開口。

但他還沒說完,蘇平便看看時間,說:“晚上有空再說吧,時候不早了,我們得先去沙區刑偵支隊。”

“工作要緊。”石羨玉站起身:“晚上你們回來吃飯不?”

“應該不回來了,我看過導航,來回還是有點遠的。”蘇平搖頭說:“等案子破完再說吧。對了,我老婆就交給你們了,麻煩你們多多……”

他老婆現場翻白眼:“你這說的什麼話兒。羨玉小凃,你倆別搭理他。不過這段時間確實麻煩你們了,有……”

話沒說完,石羨玉警務通響起,蘇母立刻閉嘴,其他人也馬上安靜下來。

過了大約兩秒左右,齊宏宇的警務通也響了起來。

他倆對視一眼,同時摸出警務通,就見仇教導和趙博分別給他倆電話。

“怕又來案子了。”兩人頗有默契,一左一右走開,同時接通,過了約莫一兩分鍾左右,又同時走回來。

蘇平已猜到他們來了活,當即說:“你們先去吧,不用管我倆。”

石羨玉也沒客氣,點點頭從口袋中摸出手機遞給齊宏宇,同時兩人一塊迅速下樓。

至於蘇平他們的行李箱,昨兒就提上來了,倒是不必操心。

車車迅速往仇教導報的爛尾樓開去,齊宏宇盯著前往,問道:“仇教導和你說了什麼?”

石羨玉臉色不太好看,此時也正在和仇教導聊著,但聽到齊宏宇問話還是立刻說:“支隊東側八百多米左右的爛尾樓,發現一具屍體。

報案人是個回收廢品、舊家電傢俱的鰥居老人,那棟爛尾樓算是他的‘據點’,東西放那兒倒也沒人要,就都堆那邊了,得空了修修補補一陣,再賣二手,以此謀生。”

齊宏宇輕輕點頭:“小趙和我說的也大差不差。另外他說了句,兇手手段殘忍駭人,派出所好些兄弟都被嚇了一跳。”

“仇教已經在趕過去的路上了,”石羨玉接話說:“到了以後會第一時間給我發現場照片。”

“要得。”齊宏宇回應,隨後回憶一陣,想起了那棟樓在哪兒,於是又接著說道:“不過咱們離那兒也不遠,未必會比他們晚多少,發照片沒啥子意義啊。”

“無所謂啦,”石羨玉說:“反正你要開車,看不了。”

齊宏宇:……

十三分鐘後,二人抵達目的地。

開啟車門下了車,齊宏宇看向這棟爛尾樓,又看一眼周圍的警車,嘖兩聲說:“果然是這棟樓啊。這棟樓都快接近建新橋了,竟然還沒被拆除掉。”

石羨玉瞧了兩眼,也說:“大概是想找接盤俠吧?不過這棟樓已經有些年頭了,再過些年就得變成危樓,有實力接盤的人也不傻,估計都在觀望。”

“等著這棟樓被拆除後再承包地皮?”

“大概吧,我也不懂。”石羨玉說道,隨後略一挑眉:“等等……果然是這棟樓?我擦你之前並不確定的麼?那TM跑錯地方了咋個整?”

“勞資感慨一句你還當真了。”齊宏宇無語道:“支隊東邊不就只有這麼一棟爛尾樓麼?”

“是嗎?”石羨玉在支隊的時間不是特別長,還沒來得及將周圍都逛上一圈,不太瞭解。

“兇手很猖狂啊。”齊宏宇又接著說:“此地距離支隊這麼近,而且東邊兩三百米的地方就有個派出所,竟然敢在這兒作案。”

“你要看了屍體,會覺得兇手不僅僅猖狂,還很變態。”石羨玉說到,並摸出手機,問:“剛仇教導給我發照片了,你要看看不?”

齊宏宇還真有些好奇,剛剛在車上的時候,石羨玉臉色就變了好幾變,顯然屍體所造成的視覺衝擊力,讓他都受到了些許刺激。

但……

“不看了,直接去現場。”齊宏宇說道,並抬腿邁開腳步。

都到現場外頭了,誰還看照片啊。

石羨玉哦一聲,快步追上。

現場正在拉警戒線,顯然最早抵達現場的民警也並未早上多少。

樓底下有個老人坐在那兒,他估計就是報案的那名鰥居老人,此刻縮著脖子聳著肩,面色蒼白,嘴唇還有些哆嗦,顯然被嚇的不輕。

齊宏宇不由更加好奇了,什麼樣的現場能把人嚇成這副模樣?

碎屍也不過如此吧?

見到二人,趙博立刻迎了上來,並說:“石隊、宏宇哥,你倆可算來了,仇教導讓我在這等你們,吶,你的勘察箱……對了,你們小心著點腳下,路上有點釘子,別踩著了。”

“嗯。”齊宏宇應一聲,接過小箱子,並問道:“現場什麼情況?在幾樓啊?”

“這……你沒看照片嗎?”

“沒有,打算直接上去看現場。”

“那你等會自己看了就知道了。”趙博說:“實在是一言難盡——我也沒看到現場,就看到了照片,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齊宏宇瞧他兩眼,又回過頭看向石羨玉。

“你們一個兩個的……搞的我都想直接看照片了。”齊宏宇嘀咕聲,再次問道:“所以現場在幾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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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樓。”

“九……!”齊宏宇有些懵:“那麼高?不是,那老人家把收來的廢品藏那麼高的麼?這一來一回不還得累死?”

“沒,他收來的東西一般就放在一樓。”趙博解釋道:“但前一陣子他上去逛了兩圈,發現樓上也遺留了各式各樣的傢俱,估計是早些年那些拾荒者、流浪漢甚至討不到工錢的務工者住這時留下的。

那些傢俱中有很多雖然舊,但都還好好的,洗一洗翻新一下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

所以他這段時間都不去各個小區收廢品了,每天起床就從家裡出來,到樓上去看看有什麼值錢的,再拆了搬下來翻新。實在大件也沒法拆的,就先留著回頭再說。”

齊宏宇瞭然,輕輕點頭:“所以今兒他到了九樓,正好撞見屍體?”

“對。”趙博說:“然後他就報了警。據說他被嚇的夠嗆,尿了都,派出所兄弟來的時候他都還坐在現場附近,還是他們把他扶下來的。”

嗯一聲,齊宏宇不再說話。

因為他們已經走到五樓了,他有點兒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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