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傳勇表情僵住:“藥……藥藥藥……什麼藥?”

“還裝蒜?”齊宏宇盯著他,摸出個紙杯,說:“去尿一杯。”

“咕嘟。”咽口唾沫,許傳勇慫了:“那個,警官,那個啥,我我我就是玩玩,沒癮頭的。”

“你確定?”

齊宏宇身體前傾,擺出侵略姿態。

許傳勇又慫了:“不確定……我就溜溜冰,都是自己玩的,沒往外賣過,真的啊,你們信我。”

也無怪他慫,這玩意兒量刑極重,一不小心就到了封號標準。即使在慎死的背景下,判無期或死緩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他不想把自己搭進去。

齊宏宇當然不信他,不過這事兒後續自己能查,沒有追問的必要,便又重複了之前的問題:“藥從哪兒來的?”

“熊……熊老鬼……”許傳勇低下頭去:“就是熊傑。”

石羨玉嘖一聲,湊巧了,還真是從這傢伙手上弄來的。但也在意料之中,從許傳勇的表現上看,他顯然認識這傢伙,卻很不自然的說不認識,明顯是心虛。

心虛的根源就在這兒,他從熊傑那弄了點“冰糖”。

此時齊宏宇呵一聲:“你剛剛不是說不認識麼?怎麼還從他那拿貨?”

許傳勇像是自暴自棄了,垂著腦袋說:“其實是認識的,關係也還行,但怕橫生事端麼,本來就惹上了事兒,那幾個胎神在我的場子裡把人魏霞坤的指頭給剁了,後來魏霞坤竟然還TM的死了……警官,這娘們兒到底咋死的啊?”

“嚯,你這會兒倒是老實了。”齊宏宇懟一聲。

石羨玉立馬又用手柺子撞了他一下,示意他別老在訊問的時候傾瀉情緒,本來這會兒許傳勇心境就很複雜,懟多兩下真把火氣懟出來,人上了頭可能就梗著硬不說了。

寶批龍辦案還是太情緒化,一點都不像老刑警。

好在許傳勇情緒沒太大波瀾,他感知到齊宏宇不打算說魏霞坤的死因,又主動繼續說:“這個熊傑也算是大佬了,有錢的很,也開賭場,也放貸,還開酒吧KTV,可比我瀟灑的多。”

石羨玉聽了,滿意的點點頭,讓他繼續。

他接著說:“我是前年才知道他場子裡可以溜冰的,當時還勸過他,這麼多產業,錢也賺夠了,小心點別不開眼得罪不該得罪的人,放債啥的收斂些別讓人打黑除惡的給搞咯,這輩子都不用愁,別冒這風險。”

“你還勸過?”石羨玉有些意外,這傢伙竟然還知道收斂。

不過想想也是這個理,不知道收斂的早些年風暴掀的轟轟烈烈時早就被端掉了。

“勸過啊,”果然,許傳勇說:“他倒也是聽勸,確實收斂了很多,大概是因為曾經進去過的原因吧。

反正他不再給那幫亂七八糟的人放貸了,就只放給賭鬼,打準了他們也不敢報警啥的,尤其前些年的時候,利息都自己砍了很多,算躲過一劫。只是他最近又開始有點放肆了,這不,就這麼被人當街活活打死。”

石羨玉輕輕點頭,接著擺出好奇的模樣問:“那你是怎麼染上癮的?”

“他還是捨不得這生意唄,”許傳勇撇撇嘴:“小心了很多,不再隨便賣了,只賣給知根知底的人,一次一點點,量也不多,反正他能想到的法子基本都用上了。”

“然後?”石羨玉還是不明白這二者有什麼關係。

“‘客戶’數量少了,‘質量’就變得很重要。”許傳勇哼一聲,有些不爽起來:“我TM就是他眼裡的優質客戶,么兒約我喝酒,喝差不多了給老子下藥,一來二去就TM受他擺佈了。

娘的,他賣別人兩百六,賣老子TM要六百三,就看中老子有點錢還絕對不敢報警,還TM口口聲聲兄弟,老子恨不得給他兩耳屎!”

石羨玉差點笑出聲。

這傢伙是被人當成了冤大頭啊,簡直活該。

違法犯罪的傢伙,眼裡能有什麼兄弟,一切都是為了錢。他們中不少人,只要錢給的到位,甚至能親手把自己爸媽給宰咯,還能給燒掉揚個灰。

為什麼這玩意兒判的極重?除卻曾經的教訓太過慘痛之外,也是因為這些東西會徹底磨滅人性,危害大的可怕,所以必須以最嚴厲的手段打擊,以最嚴格的標準限制,才能震懾住那些蠢蠢欲動的傢伙。

可惜即使懲處已如此嚴厲,仍舊有不少人鋌而走險,有時石羨玉都會衝動的想,或許應該恢復凌遲等酷刑,才能更有效的震懾這幫傢伙。但他也清楚,一旦酷刑恢復,將來一定會失控被濫用。

回過神,石羨玉又問道:“你是怎麼管他拿的藥?”

“就直接去拿。”許傳勇說道:“開車過去,請他吃個飯,拿個一星期的量,放在駕駛室腳墊下邊。幾年來倒也碰過兩次查車的,但因為我量特別小,他們也沒細查,不然就慘了。”

齊宏宇有些納悶,路上攔車查毒不帶緝毒犬的麼?

石羨玉也問了這個問題。

“帶著呢,要不怎麼說這胎神小心。”許傳勇道,並介紹了熊傑用的具體方法。(為免洩露具體手段,這裡不細說)

齊宏宇聽完都忍不住在心裡喊絕,果然偵查與反偵查永遠在互相促進,彼此都在不斷提高。

他具體的將這些手段記了下來,一字不差,打算回頭報給緝毒隊。

隨後,石羨玉問了個關鍵問題:“曉得熊傑的藥是從哪兒來的不?”

“不曉得。”許傳勇搖頭:“這是他吃飯的傢伙,哪能跟我們說啊,估計要更精巧的多吧,不然那麼大的量早就被抓了。”

略一頓,他又說:“不過有幾回喝酒,他說漏了幾嘴,我只曉得他的藥是從滇省那邊弄來的,除了在山城本地外,他還會讓人弄到魔都、帝都、花羊和新安等大城市賣,說那邊價錢更好,而且風險小些。”

“風險小?”石羨玉一時沒反應過來,要說那些地方市場更大倒好理解,可那邊打擊力度也大得多,怎麼能叫風險小?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了,只要透過單線聯絡等方法,再掌握住運輸的那幫人的命脈,他被供出的機率確實要小些,風險自然低很多。

果不其然,許傳勇開口解釋,和石羨玉想的大差不差,只是具體的方法他也不曉得。

這時齊宏宇再次開口問:“他一次都沒失手過?”

齊宏宇記得魏霞坤被抓那次是把熊傑給供出來了。

“那哪能啊,捱過一回。”許傳勇倒:“他說有個哈兒把他供出來了,害他蹲了幾年。好在那次判的只是容留他人吸獨,不然搞不好當時他就得吃槍子了。”

齊宏宇瞭然,跟著眉頭大皺,早就讓人把關於魏霞坤和熊傑的案宗都調出來,怎麼到現在還沒訊息?

也就先前弄到了魏霞坤的少許案卷,還不完整。

兩人又交替著問了他好些問題,可惜他和熊傑的交情也就那樣,曉得的情報不算少,卻也多不到哪去,有價值的線索不多。

而且這人不蠢,慢慢回過神來,期間還反問了幾句,問魏霞坤是不是和熊傑有關係,還問了魏霞坤是不是被熊傑的馬仔弄死的——他曉得熊傑被人打死的事,剛剛還感慨了幾聲。

兩人沒透露案情,搪塞了過去,但他肯定猜到了什麼。

近兩個多小時的訊問結束,石羨玉和齊宏宇同時起身,板著臉將他帶了出去,結果得知趙博那組半個鍾前已經問完了,已換了個人進去再次訊問。

就剩馬必德還沒問了。

看看時間,還來得及,何況趙博他們訊問也沒那麼快結束,於是齊宏宇和石羨玉二人也繼續。

這馬必德看似敦厚老實的模樣,但眼珠子總滴溜溜的亂轉,讓二人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心,繃著神經完成審訊工作。

他回答的內容,和許傳勇倒是大差不差,同時他也承認自己和王柏端協助按住魏霞坤,讓曹浩川和桂霖郜二人剁了魏霞坤的指頭。

這回答也和許傳勇最開始說的一般無二,看樣子應當就是事實了——齊宏宇剛問了小豪,趙博將審訊桂霖郜後的收穫大致告訴了他,桂霖郜也承認自己和曹浩川二人主刀,馬必德跟王柏端協助。

如果是串供,桂霖郜肯定不甘心當這個主犯,五人間沒法達成一致的,而且要真串過供,恐怕許傳勇也沒那麼容易把其他人給誆過來。

同時馬必德也“溜冰”,同樣是從熊傑那拿的貨,單價二百六,一次給拿三天的量。

熊傑被人打死後,他就斷了藥,難受的很,只在四天前花大價錢從許傳勇那拿了一點,之後許傳勇也不肯給了,說他自己也不夠,正在找貨源。

他自稱之所以衝動的非要剁魏霞坤的指頭,斷藥後脾氣暴躁是主因。

七點,訊問結束,但他們沒收隊,訂了餐等仇教導他們過來。

石羨玉蹲在角落裡,雙眼半睜,眼神空洞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齊宏宇捧著盒飯走到石羨玉的身邊,扒拉兩口後說:“魏霞坤被剁指頭的事兒基本明確了,但依舊不知道她到底是被誰害死的。”

“然後呢?”

“剛我給技術隊的兄弟也打了電話,他們說,沒查到魏霞坤清晨和人打過電話,運營商那邊沒有通話記錄。”

“然後呢?”

“你TM自動回覆?”齊宏宇罵一聲,接著說:“你有什麼計劃?”

石羨玉啃著雞腿:“這案子不是你領頭嗎?我一直聽你的啊。”

“拜託!你才是隊長哎!”齊宏宇無奈道:“你的鬥志呢?不是說要當爸爸了,得有點幹勁的嗎?幹勁呢?”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石羨玉只得放下雞腿,認真思索起來,隨後才說:“關於打電話這個,顯而易見,兩種可能,要麼這五個人都在撒謊,要麼魏霞坤有一張假實名的電話卡。

其中,撒謊的可能性不大,先前我們就討論過了,他們應該並未串供,而且接電話這個,要說他們撒謊有點太牽強了,所以後者可能性比較大。

更何況,長期泛讀運讀,某種程度上說也能算廣義上的職業犯罪了,有張專門用於聯絡的電話卡不是很正常麼?”

“理是這個理,但是……”齊宏宇皺眉說:“我不是讓你分析原因,是問你接下來怎麼查。你倒是靠譜點啊死鹹魚,訊問完馬必德以後你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想什麼呢?”

看了他一眼,石羨玉嘀咕道:“所以你根本不是來問計劃的……那你直說唄,婆婆媽媽的幹啥子。”

見齊宏宇沒理他,他便撇撇嘴,回答先前的問題:“在想小豪。”

“噢?”齊宏宇立馬左右看了幾眼,見小豪離得挺遠,這才收回目光,壓低聲音問道:“有什麼發現?”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石羨玉同樣壓低聲音:“可能是先入為主了吧,總覺得小豪有些奇怪,又說不上來。

說他完全在打醬油沒發揮任何作用吧,他偏偏鎖定了魏霞坤昨晚到今早一直待在這個非法小賭場裡,讓我們能立刻調整思路拿下這幾人,省了不少的功夫;說他有用吧,又打了一下午醬油。”

見齊宏宇陷入沉思,石羨玉又說道:“我倒也覺得這其實挺正常的,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唉,我和你一樣,犯了情緒化的錯誤。”

“嗯……嗯?你說誰情緒化了?”

“你自己心裡有數。”

齊宏宇不想狡辯,目光又隱晦的落在了小豪身上。

確實,得知那張紙條的筆跡與小豪吻合之後,齊宏宇心裡也像扎了根刺,同時還有些搖擺。

說他是內鬼吧,著實想不通他動機究竟是什麼;說他不是吧,誰吃飽了撐的刻意學習他的字跡,然後再偽裝成他模仿石羨玉筆跡的樣子來給齊宏宇塞這張紙條?

齊宏宇也迷茫了,不管哪種可能都解釋不過去,不管寫紙條塞紙條的是不是小豪,他都無法get到Ta的想法。

想著想著,他忍不住側頭看向石羨玉。

Ta不會和石羨玉一樣神經病吧?

“嗯?”這是石羨玉忽然挑眉:“總覺得你在想很惡劣的東西。”

“沒有沒有,”齊宏宇趕緊轉移話題:“看人我們都不擅長,不然還是交給仇教導判斷吧。”

“也好。”點點頭,石羨玉又伸出筷子:“話說,你滷蛋吃不?”

“不吃不吃,你拿去吧。”

“嚯,這麼心虛,你果然在腹誹我!”

“……”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