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宏宇最終也沒說自己的計劃,只喊上石羨玉出去,開車兜兜風。

不知不覺,兩人又溜達到大江邊上,很習慣性的支起了魚竿,垂釣大江,得虧石羨玉全套裝備都在車上放著。

最近又略有降溫,傍晚釣魚還蠻舒服的。

“壓力很大?”良久,石羨玉問。

“有點。”齊宏宇盯著浮漂,說:“自我入職以來,包括試用期的那一年,命案偵破率至今還是百分百。

可惜,這個記錄很可能守不住了,這樁案子我著實沒有任何信心,有效線索太少,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確實難,我也沒頭緒。”石羨玉點點頭,然後嘀咕道:“巧婦……嘿嘿嘿。”

齊宏宇:???

石羨玉抬杆換餌,同時趕緊轉移話題:“所以你到底打算怎麼展開本案的調查工作?”

齊宏宇盯著他看了良久,才輕哼一聲,接著說道:“我想去億達廣場逛逛先。受害人八點還與家人有聯絡,說明被劫持的時間應該在八點到十一點,身處億達廣場附近。”

石羨玉瞭然:“判斷下被劫持的具體位置麼?”

“嗯,”齊宏宇說:“長南那邊的兄弟夥,雖然沒取得什麼進展,但同樣做了大量工作,基本已經把億達廣場附近一公里半徑範圍內的所有監控盲區都標出來了,而我想死者被劫持的位置,就隱藏在這些地方之中。”

“可過去半年多,怎麼查?”石羨玉皺眉道:“何況就算查到了又怎樣?當年的監控影片恐怕都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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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部分監控都已經下載下來了,至今未刪除。”齊宏宇說:“只要確定綁架的地點,就可以篩查附近車輛出入記錄,至少能讓我們離綁匪更近些。”

石羨玉重複問道:“怎麼查?”

“你沒仔細研究案卷吧?”齊宏宇斜了他一眼,說:“當時,長南支隊的兄弟就仔細研究過受害人的手機定位記錄,大致確定了三個可疑地點。

其中一個地方,受害人兩臺手機移動速度忽然大大加快;接下來一處,忽然停止移動,跟著又再次移動,且速度不慢;再下一處,依舊是停了陣,接著手機便失去訊號。

此外,他們還將這三處地方道路兩頭的監控都仔細過了一遍,將所有八點到十一點出入過這四段路的車輛號牌都記錄了下來。”

石羨玉挑眉:“這麼分析,三處地方,確實都很可疑……三處都在億達廣場附近嗎?”

“對,”齊宏宇說:“他們當初並沒能確定具體的地點,加上億達廣場附近車流浪很大,逐一展開調查根本不現實,最終一無所獲。而我,打算是賭一把,透過實地勘察,確定最可能的劫持地點,以此展開調查。”

“又賭?”石羨玉有些無語:“你到底是警察還是賭徒?破案全靠賭?”

“那你有什麼辦法?”齊宏宇反問:“本來就沒多少信心,現在也只好把握一切能把握的機會,去大膽求證了。”

“你又不是只有這次賭。”石羨玉撇嘴。

“哪次你沒同意?”齊宏宇斜他一眼。

跟著卻又話鋒一轉,點頭說:“硬要說我是賭徒,倒也沒錯。只要機率大於五成,我大多都會選擇去賭一把,尤其賭贏能破案賭輸沒損失的時候。”

石羨玉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別看你表現的毫無信心,實際上有最少五成把握能確定劫持地點咯?”

“可以這麼說。”齊宏宇點頭。

石羨玉立刻來了精神:“具體講講!”

“要麼找到了,要麼沒找到,一半一半。”

“……”石羨玉無言半天,沒忍住吐槽:“你數學老師要被氣死。”

又聊了兩句,眼瞅著七點多了,天色也漸黑,兩人便都迅速收了杆,往長南區億達廣場趕去。

八點出頭,正好抵達目的地,溫靈均倆姐妹手機定位驟然加速的地方,即第一個懷疑地點。

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也是為了儘可能還原當時的人潮情況——都是八點許,恰巧又都是週二晚,除卻季節和溫度略有不同,此外條件大多相近。

齊宏宇特地查過當天的氣溫記錄,白天平均溫度17左右,夜裡15,抗寒性強的能穿的很清涼,或者實在愛美也能咬咬牙露出肩膀和大長腿,而尋常人則多會加件小外套。

符合兩名死者遇害時的穿著。

此刻,齊宏宇和石羨玉站的地方,被半年前的蔡臻命名為A區,是億達廣場背後大約一百多米的一條小衚衕。

“沒想到億達廣場背後,還有這麼個去處。”石羨玉嗦了一口小面,邊吃邊說:“差別倒是挺大的,像是一腳跨入了另一個世界。”

“怎麼?”齊宏宇斜他一眼,然後也低頭嗦面,嚼完嚥下後才繼續反問:“看慣整潔乾淨高大上的億達廣場,瞧不上一眼望去髒亂差的小衚衕了?”

“相反,我覺得這兒比起億達半點不差,市井氣息更足,更能讓人感受到人間煙火。”石羨玉吃完最後口面,擦擦嘴說:“只要不帶著莫名的優越感去看它,我覺得是很讓人舒服的,東西味道又好又便宜。”

“是啊。”齊宏宇表示認同:“億達那邊的東西,精緻是精緻,但……不說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吧,總覺得差點味道,而且太貴了。”

說完他抬手喊:“老闆買單!”

“要的!”老闆立刻過來,掃了一眼,說:“兩碗小面加肥腸,一共二十八塊,掃二維碼還是付現?”

齊宏宇:……

默默掃碼付現,他和石羨玉並肩離開。

路上,石羨玉忍不住吐槽:“我想收回那句話,錘子的又好又便宜。”

“小面四塊錢一份還不便宜?”齊宏宇斜他一眼:“是你非要加肥腸的好吧!一份十塊錢吶!你看其他人哪個點了?”

“你沒吃?”

齊宏宇:……

無語兩秒,他搖搖頭,一邊繼續和石羨玉瞎嘮嗑,一邊隱晦的審視著這一條小街。

街上車也不少,但因為路兩旁擺滿了攤子,加上人流量極大,車行駛速度並不快,目測時速都只在十五左右,偶爾有人扎堆過街,還會短暫性堵一小會兒。

“這個地方,恐怕沒法不聲不響的把人給劫走。”石羨玉嘀咕道:“所以我推測溫靈均倆姐妹,應該是在這兒打了輛車離開,反應在手機定位上,就是忽然加速了。”

齊宏宇點頭:“在不開導航等軟體的情況下,定位只能依靠與基站的數據交換,判斷速度也只能靠切換基站的速度,確實不能太準確。由逛街走路的時速四公裡左右提升到十五公裡上下,也算大大加快。”

“那這兒不是?”

“也難說。”齊宏宇道:“她們那會兒應該是打黑車或者三輪。如果是打的計程車或者網約車,以當時的調查力度不會發現不了。”

“那,可能是司機臨時起意決定綁架?”

“不排除這種可能。”齊宏宇說,接著搖搖頭:“去下一個地方看看。”

“走路去還是開車過去?”

“開車吧,B區C區的直線距離雖然都不遠,但走起來還是挺費勁的,而且走過去的話等會還要回來開車。”

“成。”

……

十五分鍾後,二人來到一段相對僻靜的道路,也即蔡臻懷疑的第二個可疑地點——B區。

石羨玉在附近找到停車場停好車後,二人才重新走迴路上。

這兒距離地鐵口不遠,同樣人流密集。

“這個位置,二女停了一陣子,然後以較快的速度離開,走出大約一公里左右,手機就失去了訊號。”齊宏宇觀察了一陣後,說:“她們在A區肯定乘坐了交通工具,要麼黑車要麼三輪,然後到這停了。”

石羨玉想了想,問道:“停了多長時間?”

“十分鐘左右吧,具體不大清楚。”

“會是堵車麼?”石羨玉又問。

“有可能。”齊宏宇回答,想了想又補充說:“也可能是換乘車。”

石羨玉皺眉:“沒道理,都已經打了車到地鐵口了,再換另一輛黑車是為啥子?估計只是堵車吧,或者下車準備去坐地鐵的時候被劫持……也不會,這裡行人同樣眾多,劫匪要在大庭廣眾下綁架人,蔡姐不可能查不出來。”

“不,”齊宏宇低聲說:“你仔細看看路邊,是不是停了不少的車?車上或者車附近基本還都有人。”

說話間,他朝著一輛車走去,石羨玉見了也只能跟上。

那輛車邊上有個男人坐在道牙子上抽菸,瞧見二人過來,立馬起身,露出一口黃牙問道:“老師,到哪點?坐不坐車?”

齊宏宇輕輕搖頭,反問道:“問一下,地鐵站是在前邊不?”

“走百多米就是了……老師到哪點嘛?我送你啊,現在人多得很,地鐵不好擠。”

“不用了,謝謝。”齊宏宇轉身就走,走出十幾米後才壓低聲音對石羨玉說道:“瞧見沒有?都是黑車。”

石羨玉若有所思。

齊宏宇又說:“A區那邊,因為小攤眾多,甚至有部分佔道經營,黑車再要停靠的話路就完全堵死了,容易被投訴甚至被抓,所以一路走過去沒見幾輛黑車,但三輪車就特多。”

“所以……”石羨玉腦筋也挺快,明白了齊宏宇的意思:“你是說溫靈均她們可能是坐三輪說到地鐵口,結果發現人太多了,正好又有黑車司機上來問她們坐不坐車,於是改主意不做地鐵了?”

“大概。”齊宏宇說,接著又道:“再去下一個地方瞧瞧。”

“好!”

……

C區,距離億達廣場約莫七百多米,前方不遠有個公交車站,附近同樣停了大量的車,齊宏宇判斷同樣是黑車。

但溫靈均倆姐妹不太可能到這兒再次換乘,也不太可能捨棄地鐵不坐,打黑車過來坐公交——她們家屬於地鐵房,回家的話地鐵的優先順序肯定要大於公交。

“所以,她們之所以在這兒停了一小會,估計是劫匪在處理她們的手機,將之關機,取出電話卡。”齊宏宇下了結論說:“當然,有極小的可能,她們坐的黑車拋錨了,不得已在這換乘。”

“這個可能先排除吧,所以C區也可以先排除了。”石羨玉接話說:“所以是B區咯?”

“沒辦法確定,”齊宏宇說:“雖然分析了一大通,但她們在A區上黑車並在B區堵車的機率,和在A區坐三輪到B區,又臨時決定放棄地鐵改坐黑車的機率,說不清誰大誰小。

A區雖然不適合停車,但肯定也有黑車司機過往,適當減減速問有意打車的人坐不坐車,很正常。”

石羨玉立馬說:“那就查查她們是否經常打黑車,如果不常打,那在地鐵站口還改主意的機率就小。”

“經常。”齊宏宇說:“尤其溫靈均,她就職的學校位置有點兒偏,離地鐵站遠,所以經常打黑車。”

石羨玉扶額:“我就說蔡姐怎麼會遲遲無法確定地點,畢竟你過來看幾眼就已經……”

“你啥意思?覺得我很菜咯?”

“……”石羨玉翻了個沒人看得到的白眼:“槓我一下你很高興?”

齊宏宇攤手。

“行了,不跟你扯這些。”石羨玉轉移話題:“你想賭哪裡?”

“我再想想。”齊宏宇走到道牙子邊坐下,摸出手機翻看一路上拍的照。

石羨玉也開始思索起來,並想到了個問題,於是便問:“剛剛猜測的,都是黑車司機臨時起意綁架的可能……那有沒有熟人作案的可能?相比於黑車,坐熟人的車肯定更樂意吧?”

“當然有可能,但這個‘熟人’偶遇她倆,也既可能是在A區,也可能在B區。”齊宏宇說:“如果在A區,傾向於預謀作案,如果是在B區則可能傾向於臨時起意。”

“又繞回原點了。”石羨玉揉揉眉心。

但緊跟著,齊宏宇忽然站起身:“不對!想岔了。不可能是純粹的臨時起意,兇手至少有個粗淺的計劃。”

“噢?”石羨玉好奇的問道:“何以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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